高中的時候,因為想要學畫,可是媽媽不贊成,怕耽誤功課,怕學藝術的沒飯吃,所以始終擋著我。後來被我吵煩了,終於答應讓我去學,但條件是只能畫興趣,不能拿來當飯吃。我當下答應了她,因為我也認為學畫的確吃不飽,瓊瑤小說裡的藝術家不是都是這樣嗎?贏不了女主角的心,還老是被父親逐出家門,過著反社會的生活。學了一陣子,教畫的老師開始鼓吹我轉換跑道,還幾次向我保證,依我的進度,一定有辦法讓我上國立藝專。我跟他推了好一陣子,到最後被他說煩了,就不再去學畫了。
美國讀書讀了一陣子,藝術細胞又開始蠢蠢欲動,想說這一下沒有人可以欄我,就自作主張選了一門粉筆畫的課。上課老師很自由,她不教人怎麼拿筆,怎麼構圖,而是很Free Style的表達她對畫的看法。有時後一張圖完成了七八成,就會想要去和老師聊聊,而每次聊完都會有新的體會。上了一學期的課,學分拿到了,也從老師那裡到不少滿足虛榮心的讚賞。上課的最後一天,老師把我叫到教室外面,問我說有沒有興趣繼續進修,她願意幫我寫研究所的推薦信函。受到這樣大的肯定,說不開心是騙人的,只是我考量當下的狀況,還是回拒了她。一我年紀也大了,再上研究所,不知要多少年才能不出校園;二,我出國讀書完全靠父母,實在不忍心再多榨他們一回;三,我想我即使有這麼一點天份,但離出人頭地恐怕還遠的很。四,那陣子我很迷十六世紀的寫實主義,畫家的名字也叫得出幾個,感想是好像沒人因此發財的,發瘋的還不少。
回到台東後,有一次找了一個名師想要重啟藝術之門,心理篤定的認為現在收入穩定,一定可以長長久久和藝術相處。和老師第一次見面,我把自己得意的作品拿出來請老師指教,想不到這老師還真的給了最嚴厲的指教,從顏色、構圖、手法沒有一樣受到讚賞。接下來,她給我一張從雜誌上剪下來的圖片,讓我照著那張照片畫。
我畫了一個小時,她都沒有理我,只顧著和她的其他學生聊天。過了一個小時,她終於注意到我了,一手拿著筆,在我的圖畫紙上畫了兩條線,指著說這樣的構圖才正確。問題是,我的顏色都上了,現在要回去改構圖幾乎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重畫。這個老師坐在離我不到一個公尺遠的地方,她大可一開始就把線條的錯誤指出來,而不是等到我都無法回頭了,才要我從新修改。當時的感覺,覺得很氣,好像被人耍了一頓。這個老師不僅不尊重學生,而且完全不負責任。我找了空檔跟老師說辦公室還有事,需要即刻趕回去,後會有期,當下東西收一收就溜了。
可惜,我和這個老師的緣分還沒有結束。一個月後,她又打電話給我說,當時畫畫用的圖片被我帶回家了,請我送回去。還有,一個小時上課費是五百元,也請補上。使用者付費,我沒有異議,但一個小時五百塊卻只換來一頓羞辱,我實在認不下這口氣。從頭到尾,她都在聊天,也沒有教我怎麼畫,甚至沒有靠近過我,只有在課堂結束前說了兩句,這裡錯了,我實在無法認同這樣的教學品質,竟然還有臉皮跟人開口要那麼多錢,一時氣憤難消,但又束手無策。
隔天,我還是把錢和照片還回去了。當然不是因為我向對方俯首稱臣,也不是我肚量大,而是因為老師是我的學生家長介紹的。我怕話傳到家長的耳朵,對我會有不好的影響,只好忍氣吞聲的把怒火熄面。事後,學生家長問我說為什麼不學了,我就推說因為不喜歡畫畫老師的風格,事實上我心裡想的是她的人格,這種人哪叫藝術家,根本是來詐財的,連瓊瑤小說裡的男配角都不如。
或許,這是我藝術之路的結束。雖然,不時偶爾還會有點想要畫畫,但時間、工作都深深的讓我動彈不得,我已經成為工作的囚犯,刑期有多長好像也不得而知。常常,工作到很疲倦、很勉強的時候,我都不禁自問,或許在那幾個拐彎的地方,我假如做了不同的選擇,或許就不會有現在的勉強和遺憾了。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