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著火球跑 【小颱風原創作品平台】文字因真實而感人，因真心而動人！～小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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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颱風說悄悄話：這是我之前身體不錯時，在國立空中大學選修小品文學時所寫的作業。因見旅人北北提及沈三白及芸娘，故放上來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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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由《浮生六記》看芸娘

前言：《浮生六記》之前四記爭議較少，但《中山記歷》、《養生記逍》據北京陳毓羆先生的觀點認為此後二記乃為後人偽造。紅學家陳先生稱《中山記歷》大量抄襲李鼎元先生的《使流球記》，而《養生記逍》則多處抄襲自曾國藩《求闕日記類鈔》卷下的〈頤養〉類。不論真假與否，前四記的確刻畫出三白與芸娘的伉儷情深，以及芸娘的可愛之處。芸娘之喪之於三白，的確是一個生命的難題。因為，芸娘不僅是三白的伴侶，更是生活的達人、生命驚奇之所出。所以，即使《養生記逍》為後人指所偽造，但其中所記「自芸娘之逝，戚戚無歡、春朝秋夕，登山臨水，極目傷心，非悲則憤……自芸之歿，一切世味，皆生厭心；一切世緣，皆生悲想，奈何顛倒不自痛悔耶！」確應是說中三白大部分的心事吧！因為，三白筆下的芸娘真是聰慧有加的可愛女性。本篇筆者試就不同的角度來看看令三白難忘，才德兼備的芸娘。

u 芸娘的情中顯德

【粥情粥事是芸娘】

    吃粥、喝粥本是生活中稀鬆平常之事，但對於芸娘而言「喝粥」像是她的情事與人生的縮影。三白在《閨房記趣》中有這麼一段記載《是夜送親城外，返已漏三下，腹饑索餌，婢嫗以棗脯進，余嫌其甜。芸暗牽余袖，隨至其室，見藏有暖粥並小菜焉，余欣然舉箸。忽聞芸堂兄玉衡呼曰：「淑妹速來！」芸急閉門曰：「已疲乏，將臥矣。」玉衡擠身而入，見余將吃粥，乃笑睨芸曰：「頃我索粥，汝曰『盡矣』，乃藏此專待汝婿耶？」芸大窘避去，上下嘩笑之。余亦負氣，挈老僕先歸。自吃粥被嘲，再往，芸即避匿，余知其恐貽人笑也。》藏住一碗暖粥，幾疊小菜，顯出芸娘對三白的愛護之情。一碗暖粥，是芸娘的早慧，是情事的公開，是幸福的滋味，也是青澀年歲的尷尬與一生甜蜜的回憶。這碗粥，雖然沒有吃完，但留下不滅的情火，暖在心裡。

    粥的清淡，是要有心人方能吃出滋味，芸娘就是這樣的人，有心、有情，淡卻有味；懂得珍惜，懂得憑添滋味。三白曾記《其每日飯必用茶泡，喜食芥鹵乳腐，吳俗呼為臭乳腐，又喜食蝦鹵瓜。此二物余生平所最惡者，……芸曰：「腐取其價廉而可粥可飯，幼時食慣，今至君家已如蜣螂化蟬，猶喜食之者，不忘本出……芸曰：「屈君試嘗之。」以箸強塞余口。余掩鼻咀嚼之，似覺脆美，開鼻再嚼，竟成異味，從此亦喜食。芸以麻油加白糖少許拌鹵腐，亦鮮美；以鹵瓜搗爛拌鹵腐，名之曰雙鮮醬，有異昧。余曰：「始惡而終好之，理之不可解也。」芸曰：「情之所鐘，醜雖不嫌。」》芸娘的可愛與粥事，則又添一味，這一味則是在於粥外小菜的的滋味「情之所鐘，醜雖不嫌」啊！

    其實，三白應該是喜食粥的。難得的是，芸娘，記得三白的喜歡，而且是在婚前就記得。有一次三白在芸娘的巧思安排下和友人出遊，飲暖酒，酒足後，竟思粥。故三白於《閒情記趣》記著《杯盤狼籍，各已陶然，或坐或臥，或歌或嘯。紅日將頹，余思粥，但者即為買米煮之，果腹而歸。》三白這一記，道出了芸娘的粥情、粥事，讓人讀來感動。因為這樣的知己與體己，是三白的福分，無怪乎三白以芸娘為知己，說出《其癖好與余同，且能察眼意，錘眉語，一舉一動，示之以色，無不頭頭是道。余嘗曰：「惜卿雌而伏，苟能化女為男，相與訪名山，搜勝跡，遨遊天下，不亦快哉！」》三白是幸福的，因為芸娘不僅知其喜好，通其性靈，更能同甘共苦，令人欽羨！筆者若生得一友似芸娘，此生足矣！

    粥中有情，情中顛沛不悔。是芸娘啊！芸娘因受誤會，加上自身血疾，漸不見容於夫家，幸華家幼盟姐妹履行盟約，接待前往，一家人因而四人分別三地，臨行前喝粥暖身，此粥可能是芸娘有生以來滋味最差的粥了。《將交五鼓，暖粥共啜之。芸強顏笑曰：「昔一粥而聚，今一粥而散，若作傳奇，可名「吃粥記」矣。》。雖然芸娘仍能苦中作樂自我調侃，但由「一粥而散」四字，讓人讀出了她的無奈與辛酸啊！

【顧全大局是芸娘】

     人在被誤會的時候，常想爭回一個理字；能為大局著想，甘願委屈自己的人，鮮有。然，迂儒時代，芸娘以一介女流行豪氣男兒所不能行，胸襟之開闊，令人欣賞亦為之心疼。畢竟，因誤會失寵於翁姑，且錯不在己，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做到的。《坎坷記愁》中《芸於吾家書中附寄小函，吾父曰：「媳婦既能筆墨，汝母家信付彼司之。」後家庭偶有閒言，吾母疑其述事不當，仍不令代筆。吾父見信非芸手筆，詢余曰：「汝婦病耶？」余即作札問之，亦不答。久之，吾父怒曰：「想汝婦不屑代筆耳！」迨余歸，探知委曲，欲為婉剖，芸急止之曰：「寧受責於翁，勿失歡於姑也。」竟不自白。》其實，芸娘豈真是怕「失歡於姑」。筆者認為，芸娘只是不想掀起家庭風暴。因為閒言者有之、姑之惑於人有之，姑之不服翁意有之，若芸娘據實以報，或許表面上給自己得了理，但卻傷了情。這樣的結果，善良的芸娘，不願見到。於是一肩扛起所有過失，即使男子，亦難有此大器，但芸娘卻有。實為難得。

【點滴真愛是芸娘】

    甚麼是愛？對芸娘而言，愛不是震天響地的誓言，愛不是雷風疾動的狂情，愛紙是真心對待的點滴。三白在《閨房記趣》中記著《至乾隆庚子正月二十二日花燭之夕，見瘦怯身材依然如昔，頭巾既揭，相視嫣然。合巹後，並肩夜膳，余暗於案下握其腕，暖尖滑膩，胸中不覺抨抨作跳。讓之食，適逢齋期，已數年矣。暗計吃齋之初，正余出痘之期，因笑調曰：「今我光鮮無恙，姊可從此開戒否？」芸笑之以目，點之以首。》三白出痘，芸娘私下定意齋戒為三白祈福；這數年的平安，是芸娘默默齋戒的守候！情深，意必濃。芸娘，深情令人感動。世間怎有如此佳偶，芸娘的情、芸娘的意，令人動容！而且，還是個十來歲的少女所為，芸娘的早逝，難道是天妒紅顏？芸娘真是太好，好的連天都捨不得將她留在人間啊！

    愛，之於芸娘，是點滴的付出；情，之於芸娘，是默默的預備。人說，愛情裡容不下一粒砂子，但是患有宿疾的芸娘，竟親自為三白挑選妾！美而韻的憨園得芸娘意，芸娘更因此與憨園結姐妹盟，也埋下了日後盟妓遭逐的厄運。難怪，憨園為有力者奪去後，芸娘會傷心致死。三白在《閨房記趣》與《坎坷愁記》中分別記載著芸娘是如何費心為三白尋覓伴侶。《歸家已三鼓，芸曰：「今日得見美而韻者矣，頃已約憨園明日過我，當為於圖之。」余駭曰：「此非金屋不能貯，窮措大豈敢生此妄想哉？況我兩人伉儷正篤，何必外求？」芸笑曰：「我自愛之，子姑待之。」……見余有羞色，蓋翡翠鍘已在憨臂矣。……芸欣然告余曰：「麗人已得，君何以謝媒耶？」……憨為有力者奪去，不果。芸竟以之死。》《芸終以受愚為恨，血疾大發，床席支離，刀圭無效，時發時止，骨瘦形銷。不數年而逋負曰增，物議日起，老親又以盟妓一端，憎惡日甚，余則調停中立。已非生人之境矣。》或恐己身之不久於世，故願為三白另覓一佳偶，此無私之情竟令己遭逐，骨肉分散，真是始料未及。筆者更心疼芸娘！私心亦以其翁姑為愚者，因其不識芸娘之真心、實情。芸娘豈是盟妓，芸娘乃是為三白尋覓照護者，或許也為翁姑晚景尋覓盡孝者吧！善良如芸娘，沒有解釋，只有一句自責的話語「親怒如此，皆我罪孽。」這就是芸娘。

u 芸娘的智裡藏才

【生活達人是芸娘】

    懂得生活，不是件易事，而芸娘，竟似生活的魔術師，能巧手搬弄生活，堪稱生活達人。

    《閒情記趣》中記著「砂盆重扁豆的活花屏法」法，增添綠意、活意與隱私。

    《閒情記趣》通篇文中多處記載著芸娘的生活巧思，如《初至蕭爽樓中，嫌其暗，以白紙糊壁，遂亮。》感覺是轉眼、轉手間斗室生輝的明亮，且所費不多。也如《夏月荷花初開時，晚含而曉放，芸用小紗囊撮條葉少許，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香韻尤絕。》雖然三白、芸娘處斗室，但篷壁因巧思而生輝，居處借巧手生香韻。居住舒適，再加上《余愛小飲，不喜多菜．芸為置一梅花盒：用二寸白磁深碟六只，中置一只，外置五只，用灰漆就，其形如梅花，底蓋均起凹楞，蓋之上有柄如花蒂。置之案頭，如一朵墨梅覆桌；啟盞視之，如菜裝於瓣中，一盒六色，二三知己可以隨意取食，食完再添。》這梅花盒的絕妙設計典雅、實用，真可稱為芸娘的達人代表作啊！最有意思的是芸娘在眾人在《對花冷飲，殊無意昧。或議就近覓飲者，或議看花歸飲者，終不如對花熱飲為快》時的誇下海口《「明日但各出杖頭錢，我自擔爐火來。」》論誰也沒想到，芸娘竟能包下餛飩攤，以其爐火溫酒菜、煮清粥；這等本領，將生活過得有趣、有味且愜意，這等閒適，怎能不讓人對芸娘印象深刻。

【蕙質蘭心是芸娘】

    芸娘，是一個在新婚之夜會讀「西廂記」讀到忘記就寢的奇女子；也是珍愛斷簡殘篇勝於珠寶的女人。芸娘的思想、芸娘的眼光、芸娘的德性，四字可以形容，那就是「蕙質蘭心」

    《閨房記趣》中記著《芸卸妝尚未臥，高燒銀燭，低垂粉頸，不知觀何書而出神若此，因撫其肩曰：「姊連日辛苦，何猶孜孜不倦耶？」芸忙回首起立曰：「頃正欲臥，開櫥得此書，不覺閱之忘倦。《西廂》之名聞之熟矣，今始得見，莫不傀才子之名，但未免形容尖薄耳。」余笑曰：「唯其才子，筆墨方能尖薄。」》《於破書殘畫反極珍惜：書之殘缺不全者，必搜集分門，匯訂成帙，統名之曰「繼簡殘編」；字畫之破損者，必覓故紙粘補成幅，有破缺處，倩予全好而卷之，名門「棄余集賞」。於女紅、中饋之暇，終日瑣瑣，不憚煩倦。芸於破笥爛卷中，偶獲片紙可觀者，如得異寶．舊鄰馮嫗每收亂卷賣之。》

 【化朽為奇是芸娘】

    《芸善不費之烹庖，瓜蔬魚蝦，一經芸手，便有意外味……》《夏月樓下去窗，無闌干，覺空洞無遮攔。芸曰：「有舊竹簾在，何不以簾代欄？」余曰：「如何？」芸曰：「用竹數根，黝黑色，一豎一橫，留走路，截半簾搭在橫竹上，垂至地，高與桌齊，中豎短竹四根，用麻線扎定，然後於橫竹搭簾處，尋舊黑布條，連橫竹裹縫之。偶可遮攔飾觀，又不費錢。」》

    芸娘，不知是從哪裡來的本領，不但是生活達人，也是烹飪高手。而這盤盤佳餚，並非高檔食材，卻常在普通食材裡能調理出意外滋味，而且是便宜的五星級佳餚呢！如果管住一個男人的心，要先掌握住他的胃。那芸娘是成功的！不但如此，芸娘化腐朽為神奇的功力，為三白的生活處處創造驚喜，更為三白省下大把的銀子，這般傳奇可愛的芸娘，她本身就是個奇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