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靜】 × 暮冬
風雪飄搖,片片如飛花般的白雪,若落葉般地墜落。此時是冬季,這片大地總在這時染得一大片白茫,若銀月之光,也若飛絮殘花。人們總在這個時候圍著火爐打轉,為求不讓寒氣侵蝕了身體。
寒冬的氣息著時令人畏懼,猶以深冬的冷風最為刺骨,只稍被拂過三分,臉頰上都會一陣刺痛,久了,就會發紫,最後就沒了知覺。但是飛雪如絮,堪堪將白茫的大地點綴了幾分韻麗。
此刻應是無人,只有北風呼呼作響,那是個有些偏遠的地方,有道身影在雪中緩緩而行,踩出一腳就沒入雪中半尺有餘,可見雪積之深,但他卻仍然前行。
披著簑衣、帶著斗笠,防止雪染溼了他的身體,被寒氣侵蝕。飄雪積在他的肩頭還有斗笠上頭,都顯得有些沉重,他似乎已經走了很久,就在這場漫漫大雪。
他輕呼了口氣,一陣白煙從他口中呼出,而他有著一頭比雪還要銀灰些的白髮,面夾上紅紅的,似乎有些凍傷。雙手緊緊握住身上僅有的簑衣,不斷的在雪地前行,他是個旅人,四處漂泊的旅人,而他總是討厭在漫漫大雪中緩步而行,縱使他已經走過許多個冬天,但這時的冬天卻感覺比以往的還要長。
他是旅人,無處可歸的旅人,他闖闖蕩蕩的在外頭不斷行走,走過高山,也走過深澗。他曾在炙熱難耐的仲夏,受著高空烈日的照射,也曾在白銀茫茫的嚴冬,受著飛雪如絮的撩撥。他是個旅人,沒有家,沒有親人,沒有執著的人。
這次,他不曉得走到哪了,似乎走了半個月之久,都是在這樣的大雪中前行,越行越艱,身上被凍傷之處也越來越多。他不曉得為何會這樣前行如此之久,也許早就失去了方向,沒有目的地。
望著眼前白雪,灼白有如白晝的光芒般,但卻如此冰冷,沒有溫暖,堪堪灑落在他的肩上,髮上,臉上。刺骨的風也不斷摧殘著他,他的肉體彷彿快要脫離了,靈魂不斷前行,可是形體卻動彈不得。
這樣的冬天,還會持續多久呢?他不曉得。而他會再走多久?他不曉得。
他那如黑玉般的瞳眸,彷彿快要失去燁煜光輝般無神,他手不斷的向前伸著,前面好像沒有盡頭,但他必須不斷前行。猝然,雙膝一軟,彷彿沒有了支柱力,身子就這樣癱了下來,趴在冰冷的雪上,斗笠也隨之掉落。
他斂著眼眸,毫無焦距的呆望著,本已凍僵的臉更是一層冰冷,似乎已毫無知覺。他會死嗎?他這樣問著自己,死了也罷,活下來了也罷,本是天地之間一粒微渺的塵,消失與不消失有何分別。
漫漫大雪中,他已是垂死之人,沒有希望,宛如跌入深淵般,不斷、不斷墜落,直至毫無知覺。這樣的深冬,他是必須喪命於此的,他沒有怨,也沒有嘆,本就沒有活著意義的旅人,只是在世間作別人的過客,不斷的從那個過客變成下個過客,所有的村落不是落腳處,而是驛站。
旅人、過客……有太多太多對他的形容詞了,但卻沒有一個別具的身分,沒有生存的目的。他的視線漸漸模糊,冰冷的感覺還刺痛著他,漸漸、漸漸,就要沒有知覺,彷彿光要消失般。
猝然,他感覺頭上的雪沒有飄落,而有一道溫暖的氣息來至他身旁,十分和煦,對於此時的他,就好像暖陽照耀著他,有溫度,不再冰冷。
他感覺,頭前站著一個人,他望見了一雙赤裸的腳,白皙如雪,但卻不像雪那般冰冷,而有溫度。他努力的睜眼,向上望去,那是一個穿著素色和服的女人,她手握著紅棕色傘柄的丹紙傘,而這柄傘正是讓落雪沒有墜到他身上的東西。
他眼眸無力的闔上,但又好奇的盡力睜大,望著那個女人。身穿素色和服,看起來僅只一件,而且十分單薄。而那和服也只僅到她的腳踝再上一點,而腳更是赤裸著,沒有穿鞋。
似乎只有她手上的那柄傘才能給她溫暖,在這樣的風雪中,她所穿的比他還要單薄。
她蹲下來,細細查視著倒地的人,纖手輕輕撩撥著他那有些銀灰色的白髮,使他感覺十分溫暖,彷彿,那已是世上最熾熱的溫度,不,應該說是和煦的暖陽,不濃不淡。
他轉動著臉,試圖看她更清楚些。他看見了一頭黑髮,和白雪形成了強烈對比,那是深沉的黑,宛如黑色瀑布般,雖然那是頭短髮。她的臉龐和冬天一樣,那樣冰冷,但卻帶著十里紅綃般的薄霞,似乎是被冬意凍紅的。
他試圖想要說話,但卻只是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彷彿字字都被哽再咽喉,原來他已經無力說話。那女子流露出不忍的表情,輕撫著他的臉龐,而他卻捉住她的手,拼命的擠出幾個字:「妳……是誰……」
「靜音。」她簡單扼要地道出她的名字。他一愣,驀地覺得,眼前的女子有種令他不知所措之感,他無法詮釋,彷彿一種暖意在身體蔓延,滋潤他冰冷的心。
「我……兜……」他仍試圖要說話,他說了自己的名字。只見靜音莞爾,說道:「天很冷呢,兜,這把傘借你吧。」
靜音放下紅紙傘,迴身站起,赤裸的腳踏在雪上只烙下淺印,體態輕盈姣好。緩步在漫漫大雪中,她白色的衣帶隨著風飄揚,宛如白花般,那樣單純無瑕。
她的身影漸行漸遠,在兜的視線下消失了,消失在和她相仿的白茫大雪。他乘在紙傘下,避免自己的臉受雪碰到,他不斷的想著,靜音是誰?只是過客吧,就和他一樣,是個過客。
儘管她如此與冬天相仿,但卻令他十分溫暖,彷彿暖陽。是這麼樣個的冬天,春近了,卻還是十分寒冷。
這就是最後的深冬。
他躺在雪地上望著頂上那把丹紙傘,是這樣想的。
《完》
後記:
啊啊,拼著今日考試考到打瞌睡的睡意,寫出了這篇(默)
不過,嗯……感覺似乎只是邂逅。
這篇兜靜吶……有點半架空,整篇都是他他她她,實在沒有後面,套上誰都行(崩潰)
不管了。
因為要畢業旅行,就先交稿了(笑)
古調2006‧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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