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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蘭人所見的南台灣人(三)
東年摘於自著長篇小說《再會福爾摩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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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福爾摩莎到處有原住民土著部落散置或聚集，天知道這些土著已經在這裡營生多久，也許幾百年，也許幾千年，但是這片沃土幾乎還是未開發的處女地。中國人這個農業民族，耕植技術當然要高於原住民土著，但是要有充分收成也不是三五個月的事。

那些原住民土著的耕作技術和生活習慣，真把這片沃土浪費了。從前，為了招募中國人來此耕種稻米和甘蔗，我們還必須從暹羅和東南亞運來糧食養活人口，畢竟蔗糖銷往波斯和日本是我們很大的收入。啊，我說得多麼像汲汲營營的商人，毫無樂享自然生活的情趣。但是，我實在忍不住要說，這些原住民土著每次只耕作夠吃的分量，或也因為他們欠缺牛馬和堅實的犁具。他們使用鶴嘴形的尖鋤挖地，當然很吃力，而且不知為何，這種苦力大部分是由女性從事，大部分的男人只負責和鄰近部落的經常打仗。

他們的稻作方法確實勞多穫少，首先他們在一塊地上播種，當秧苗長出地面，由於太密集必須一株株加以分開移植。稻子結穗了，他們不用中國人那種小鐮刀或我們歐洲人那種大鐮刀去整把刈割，而是用一種類似小刀一莖莖割下稻穗。這些稻穗帶回家放著，每天晚上抓起一點放在火上烤乾；天亮前約兩小時再起床來搗碎稻殼，每天吃多少搗多少。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來不超過需要的量。當然，他們也耕作其他的作物，但是都不貪多。如果婦人不在田裡工作或忙這些事，她們就划舢舨去抓螃蟹和蝦子，或者去敲刮牡蠣。

除了米，魚是他們最重要的食物。但是，他們吃魚的方法別開生面。抓到魚，他們連鱗和內臟用鹽醃一陣子，吃的時候連全部沾漬的汙穢都吃下去；當魚從醃缸裡取出來的時候，實在無法辨識那是什麼魚，因為魚肉上爬滿蠕動的小蟲，這樣他們卻認為是天下最最的美味。

他們也打獵，這倒是男人的工作了；他們用陷阱、矛或弓箭。他們把陷阱放在樹林中，或者野豬和鹿經常聚集的地方，然後將獵物包圍驅趕。

還有一種方法是在開闊的野地上或狹徑中，將竹子深插在地上折彎，彎頭用一小塊木頭固定，陷阱就綁在上面薄薄的蓋一層泥土；鹿群成百成千的在野地漫步，踏上陷阱，那竹子就彈直起來在腳上吊住獵物。這時，獵人就跑上前去，用矛加以刺殺。這樣，他們每年可能獵到幾千隻。

如果他們持矛打獵，就是整個村子或兩三個村子的集體行動。每個人帶兩支或三支矛，還有狗，抵達目的地大家就圍起一哩或半哩的圈子，然後一起向圈心前進。被這種逐漸縮小圈子包圍的獵物，很少有機會逃出去，而如果被矛刺中是必死無疑。這種矛有大約六呎長的竹柄，頂端套著鐵製矛頭，帶有三或四個倒勾，並用繩子繫著鈴鐺。當他們擲矛獵物，矛頭會射進獵物身體，矛桿會脫落，獵物就帶著繩子和鈴鐺奔跑。這條繩子如果在樹林裡的枝椏打纏，鈴鐺會響個不停，獵人就可以循聲前去收拾獵物。

使用弓箭，是一個人、兩個人或三兩個人的個別行動。他們在開闊的地方潛近鹿群，然後突然衝上前去，追著鹿跑。他們幾乎可以跑得和鹿一樣快，而且可以一邊跑一邊一支支射箭，直到獵物倒地。

他們可能從剛殺的鹿身上割下一塊肉生食，吃得滿嘴都是血腥，但是很少自己保存鹿肉。鹿肉通常用來和中國人交換木材、衣物和其他東西。他們只吃內臟，而且連汙穢一起吃；如果量太大他們就醃起來，洗也不洗。總之，他們認為這樣處理才能保存美味。此外，他們特別喜愛母鹿子宮裡的胎兒，總是連皮帶毛吃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