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處的視線》
「站在高處,可以看得比較遠。」
誰呢?跟我說過這一句話,當時我還年輕,不經世事,沒有多大感受,但大腦卻把這句話牢牢地鎖在腦海裡,像流水,從未斷掉的流水,像很細很細的寂寞,隨著曲調襯著音符流淌出來,像耳邊柔軟的細語,像連綿不斷的呢喃。
雞皮疙瘩都落了一地,驚醒了昏睡的野獸,鳥獸竄飛,瞬息驟響。
我喜歡急速運動後大口喘氣的時候,心臟劇烈地撞擊胸口,冷空氣從嘴巴進入到氣管使之疼痛,那個時候,大腦才可以消停一下,忘記一下。然後,像流水,從未斷掉的流水,像很細很細的寂寞,隨著曲調襯著音符流淌出來,像耳邊柔軟的細語,像連綿不斷的呢喃。
藍牽著我的手,不知道上了多少樓層,我們像被困在漆白的旋轉空間,義無反顧地,一直往上走。
我一直都有個習慣:失神。
走在街上時,教授在前面滔滔不絕時,聽音樂,洗澡,煮湯,跳繩,搭電梯,和朋友吃飯,沒有一個地方不會失神,曾經懷疑自己是不是意志力脆弱?因為無法很完好地控制它,還是精神力衰弱?這些疑惑的答案還未撥雲見日,仍埋首雲層。
但是我知道,失神的某一原因:大腦察覺身體負荷不了,所謂的生活的每刻。
以這點來說,我也是被保護著的,不禁慶幸。
有陣子每晚睡覺會醒來數十次,不是做惡夢驚醒,而是「睜開眼睛」而已。有意識地,就像根本沒進入睡眠一樣,眼皮很平靜地就睜開了,沒有激烈,沒有喘息,因此我感到深沉地,恐懼和無助。夜很安靜,我本身更安靜,彷若一點兒存在感都消失殆盡,剩下地到底是什麼?只剩下睜開眼睛後映入眼中的,漆黑的夜。
最近幾個月每晚都是夜間多夢,不同於之前無夢但卻睜眼數十次,反倒太多夢如千絲萬縷如蜘蛛網的思緒,一層又一層,綿密地織起抓住獵物的黏網,翅膀在上面掙扎,越來越緊,越來越緊,多希望趕快睜開眼,讓我醒來。
只是,醒來又是另一個疲累的身體。
很多人很想飛翔,聽久了好像也成為自己的一種渴望,可是我卻常常想要光明正大地生活,去飛翔,卻跌了一身泥,狼狽不堪,有人說,只要還能不回首地繼續往前走,義無反顧地,終有一天,泥巴也會從身上乾涸剝落。
其實我想去相信。
就像我想相信藍一樣,無關乎我相信她,還是不相信她,是我想相信她。
「到了。」藍在一扇有推桿的鐵門前停下,已經沒有再往上的樓梯,我們喘氣的身體一起一伏,痠痛感從腳踝蔓延到膝蓋。
「你,要跟我一起來嗎?」漆白的樓梯間很暗沒有燈火,她的眼睛變成了唯一的星火。
「這裡是唯一,唯一一個我感到有我容身之處的地方,就像高中生總愛往天台跑一樣,當作青春的秘密基地,誰也無法侵犯的聖地。」藍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沒有了之前的哀戚和懦軟。
好美。
再一次,我想要去相信,無關乎我相信她,還是不相信她,是我想相信她。
「藍,我相信妳的心。」
我們的雙臂交纏,很輕又很飄逸地,她的體溫和我的交融,沒有深刻,卻讓我有自信覺得:就算之後過了十年,二十年,還是到生命結束的那刻,我終究不會忘記,這一刻藍的溫度。
肉體會腐爛,大腦會腐朽,但靈魂可以永久不滅,這一刻,將成為我的靈魂。
像流水,從未斷掉的流水,像很細很細的寂寞,隨著曲調襯著音符流淌出來,像耳邊柔軟的細語,像連綿不斷的呢喃。
「不知道遇見你是好還是不好,可是生活中好像總有這種時候,努力地想要適應社會,想要升起溝火,天空卻總是下起了雨,沾了一身泥。」
「即使如此,是要原地埋怨大哭?還是要堅決前行?就像許多問題般不是二選一就能輕易解決的,是不是因為你呢?因為是來到我身邊的是你,所以才會有掙扎,有痛苦。」
飄渺如藍的嗓音,迴盪在狹小黑暗的空間。
話語彷彿艱難地從她嘴中併出,像要完成一幅千絲萬縷的畫,源源不止的思緒轉化為色彩線條需要難以如數的時間。
「光的後面總會有陰影,有光的地方就有陰影,藍只要轉過身就會有我,有藍的地方就有我。像流水跟寂寞一樣,相濡以沫,相輔相依。」如是,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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