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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1-26 12:46:06| 人氣124|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歲月如潮 9/13 萬事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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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ide of Times
by
daw the minstrel

9. After the F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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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萬事成灰

 

 

頹然於麻木之中誰也不願言語,埃里安和默塔諾珥沉默地穿越這一片...曾經朝氣蓬勃、如今槁木死灰...的樹林。東方天際想必正是拂曉時分,但濛濛陰雨讓天色依然晦暗無光。樹葉和灌叢火後的餘灰,在森林地表上積累了又厚、又潮濕的一層焦骸。此間除了死亡,難道一無所有了嗎?埃里安狂問蒼天,心中無限悲絕,腦海浮想起他們的南偵夥伴──他們依然忙著在焚燒被其殲滅的敵軍屍首;甚至更放不下的禁衛軍戰士們──他們不久就會以一種比較緩慢的步履尾隨而來,拖著...因承擔其統帥的遺骸而沉重...的腳步。

 

在他的心底,他再度看見他自己...命令曦揚岱爾帶領他的部隊,去追擊潰逃而去的半獸人。緊接著,他又重新經歷了那個關鍵時刻──在那時刻裡,他下達自己的士兵解除追殺令,遂讓剩餘的敵軍狂狂向禁衛軍統帥所在的方向潮湧而去。我不能想那件事兒,他拼命地對自己說著,並把這段記憶收拾起來,放進他心靈那一處黑暗的角落裡;在那個角落,早已藏匿了太多絕念,多到...他都夢見自己必須禁止自己去回顧...的太多絕念。

 

而前方,他又會發現什麼?他與默塔諾珥此時正在橫越的這片林子,其驚心駭目的效果,比起他們初見第一片樹林時,比較不那麼讓他們震愕了。矮灌木早已燒成焦炭,有些樹木則焦黑了樹身,但它們繁茂的葉冠倒是毫無損傷。當繞過最後一堆亂石、而第一棟屋舍就要進入眼簾那時,他咬住牙根硬起頭皮,強自驅策自己前行。乍見大驚之下,他停止了步伐,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木屋的牆面是燒黑了,一部份的屋頂坍塌,然而儘管飽受祝融之虐,小屋卻兀自屹立不倒。它傲然屹立,並且在小屋前方,入眼可見到精靈佳偶一雙,忙著從倒塌的屋頂拉出廢棄物,正在穿過大門將它們拖出來。

 

見埃里安和黙塔諾珥走過來,這對夫妻停下了手裡的勞務。他們的臉上滿佈煤灰、處處燎泡,每隻手都纏繞著繃帶...想必是為了防護該處亦無可倖免的水泡。「你們受傷了嗎?」他開口詢問,心中已設想好了要把他部隊裡最擅於急救處理的弟兄叫幾個過來,卻只見這位丈夫搖搖頭。

 

「我們通過了祝融的考驗,」他以被煙燻壞了的嗓音,粗啞地說著,「但那邊有人就沒我們這麼幸運了。」

 

聞言埃里安的心都停了,「哪邊?」急問。

 

這位精靈將下巴一抬,指向這條小徑更往前處,「這條路再上去。」

 

『這條路再上去』就通向凱露玟她家了。埃里安毫不戀步提腳便趕,於是,在默塔諾珥緊緊地跟隨之下,他邁起大步踏上那條通往凱露玟住屋所在地的道路。他的目光穿越無數焦黑的樹幹,做焦心的探尋然而,當他竟然找不到木屋蹤影時,心下又自揣磨大半天,暗想是否他先前誤判了距離。驟然間靈光一動,他頓悟了,在他眼前依然悶燃著餘燼...的這堆殘骸,正正就是那棟小屋全部的遺物了──那是他最後在裡頭見到凱露玟和萊格拉斯的那棟小屋。

 

他駐足而立,然後以靴子的前緣試探著推了推那餘熱猶存、橫躺在原本應該是門階之處的橫木,雙手開始微微顫抖起來。默塔諾珥輕觸他的肩頭,「幾乎可以確定,萊格拉斯和凱露玟並不在這裡。」他說。

 

埃里安凝視著這座焚為焦土的木屋,愣怔良久。『幾乎可以確定』還不夠好。還有...凱露玟的父母呢?萬一凱露玟的雙親竟然葬身在他眼前所見的這堆遺骸之中,她情何以堪?他無法想像。盤身一轉,他起步走向一條小路,它通往...他與曦揚岱爾先前會見索禮仕和斐勒斯...的那棟公共建物。假如有什麼地方是可以拿來探聽消息的,那無疑便是這個場所了。

 

他與默塔諾珥從焦黑的樹幹之間走出來,迎目見到六個精靈佇立在這棟公共建物的門口附近。埃里安認出索禮仕就在其中,正要開始朝向凱露玟的父親走去時,卻被空氣中一股極不相稱的烤炙肉品的味道狠擊了一下。霎時,他注意了,那一小群群眾旁邊地面上,安放著裹在骯髒毛毯裡的、一動也不動的兩副軀體。猶如五雷轟頂,腦海中所有其他的知覺,全都與他斷訊了。掩抑不住那聲悲吟,他朝向它們狂奔,正要掀開其中一席毛毯的一角時,索禮仕扯住了他的手臂。

 

「不是他們,埃里安。」他急切開口。埃里安抬起頭,深深望進這位長輩精靈的雙眼──僅此一次,那貌似感同身受的一張臉龐。埃里安直起腰來,索禮仕則放開他的臂膀,「萊格拉斯和凱露玟在火勢襲來之前,已隨同你的一個戰士離開了。」索禮仕這時的語調聽來無限疲倦,說道,「他們不在這裡。」把頭點一點那兩副包裹著的人形,「這是一對年輕夫妻,他們不幸住在祝融襲來的最前線。」

 

埃里安垂首望著這兩具靜止不動的包裹,突然明白了那燒烤的肉味是打哪兒來的了。不覺攪腹反胃陣陣作嘔,但他強自鎮壓平定,卻突如其來,把滿腔怒火狂狂燒起。

 

「我看到您的屋子了。」他一肚子肝火憋得喉嚨發緊。

 

索禮仕點點頭,「當時我們正在協助一位鄰居。」他悲哀地說,「只不過,人手不夠,無法顧及每件東西都保持潮濕。」說著揉揉太陽穴,然後畏縮一下,陡地把手退開──在他碰著了臉上的一個燎泡時。

 

「我料想,您打心底認為...凱露玟應該留下來幫您是吧!」埃里安說。他依然努力控制著他的語調,但他很清楚自己聽起來就是一副興師問罪的口吻。

 

索禮仕血脈賁張起來,「我的確是那樣認為!」他回,「你不該逼迫她做那樣的決定!埃里安。你對她心中的願景絲毫都不關心嗎?」他愈說愈抬高了音調,於是附近的精靈們紛紛走避到稍遠處,好留給他們多一點隱私的空間。

 

「我關心她人身的安全!」埃里安劈口開罵,不再顧慮著壓抑自己的刻薄凌厲,「這一項,依我看來,本人做得比您要多一些。」索禮仕的臉色轉成火般赤紅,但趁他能夠尋話反駁之前,埃里安繼續追擊,「她那時留下來又能怎樣?當木屋燒毀的那時刻,她可能待在屋子裡!而萊格拉斯鐵定也在火窟之內!」

 

「你派來的戰士可能已經把令弟帶走了吧!」索禮仕唾口回罵,這會兒他的狂怒可完完全全勃然發作起來,「你沒必要叫凱露玟為他負責的!」

 

「凱露玟不應該在大火來襲時還留在這地方!」埃里安放聲大吼,「你們誰也不應該在這裡!」他氣得聲音顫抖,「你們的死守家園,所付出的代價太高了!索禮仕。」

 

「假如國王派給我們常駐衛兵,我們的安全就不足為慮了。」索禮仕回擊。

 

埃里安伸手指向地面上那兩個罹難的精靈遺體,「衛兵可救了他們的性命了?倒是有一名戰士為了保衛你們,斷送掉他自己的性命!你還想要怎樣?」他再一次,把曦揚岱爾的影像從腦海裡拂去。

 

索禮仕愣怔凝視兩具遺體。突然間,大出埃里安意料之外地,這位老頑固移開視線,同時用力眨著眼皮,彷若正在把淚水逼回去似的。不禁心中一動,埃里安只覺自己滿腹的激憤倏忽消散得無影無蹤,「把您的鄉民帶離這裡吧。」他殷殷懇求,「至少,帶您的家人走吧。帶她們去居住在森林裡的其他地方,假如您願意,或許到王城的東邊去,或者密林河北邊也好。您的妻女不必日日冒著生命危險過日子的地方...有的是。」

 

索禮仕回眼望他,「我痛恨魔影對森林橫加的摧殘,」輕蔑的聲調裡憤恨難平,「痛恨它對我們全體強行的暴虐。你怎麼還能夠建議我們把森林憑白對它拱手相讓?」說完,掉過頭,環目細視他四周這幕迷幻的景象,如是良久良久之後,喪氣地垂下雙肩。「你走吧,埃里安。」他內心苦悶,語調無比蒼涼,「顯然你幫不了我們。回你的營地去,並放凱露玟回家來...雖則,你可能會提醒她說,她已經無家可回了。」

 

「凱露玟何去何從,將由她自己來決定。」埃里安如此回道,卻瞬時間,感受到一記無望的刺痛感襲心而來,一股...渴望著她選擇留下來與他廝守卻不能如願...的痛徹心扉。

 

索禮仕朝他高高揚起一條眉毛,「我懷疑,你將要興嘆...人間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了。」把他一股熱勁澆上一串冷語,旋即轉身走進那棟建物裡去了。

 

埃里安愣眼凝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呆站了好一會兒。若得知...埃里安把對這群精靈同胞的去留動向,已經逕出莽言私自提出建議了...的話,瑟蘭迪爾肯定是龍心極為不悅的。他父王毫無疑問,對這幫人的何去何從早已老謀成算了,於是乎,極可能正在機關弄計使一切應運而生呢。埃里安咬咬牙把心一橫,管它去哩。想到凱露玟住在這個鬼地方過日子,他可是一時半刻也無法再忍耐下去了。

 

***

 

萊格拉斯的身子陡然一僵,於是...正在仔細查看萊格拉斯的腳...的安納兒,從他埋首其中...的檢查工作裡,擔憂地抬眼望他,「我把你弄痛了嗎?」焦心詢問。

 

萊格拉斯搖搖頭,儘管事實上,他腳內的劇痛,正隨著每一分鐘的流逝而逐漸增強當中。安納兒滿腹狐疑地注視他半天,然後才皺著眉頭再度垂目去看那隻腳,「它正在腫起來。」說道。他把這隻腳萬分呵護地捧在自己兩隻熱手心裡,掩不住一顆顯而易見的好奇心,發問,「你說你又傷了它啊?」

 

「對啊。」萊格拉斯僅此一言,不願再多提供任何深入報導。過去他從來不曾從一匹馬上摔下來過,所以只要自己不透口風,不會有任何人能得知昨晚上他摔馬了。

 

安納兒耐性地等了一等,等看萊格拉斯會跟他吐露什麼,卻未果,於是微微一笑,便作罷了──一如之前他被迫放棄的兩次探問。他低頭看著這腳,長嘆一口氣,然後輕輕將它放回地上,「你需要一個真正的醫師。」他說。萊格拉斯擔心他的朋友所言...只怕是太一針見血了。絕大多數的戰士們對於外傷都有施予緊急處理的能力,甚至還有能耐接回單純的骨折;然而他懷疑,自已到這會兒...早已經把這隻痛腳糟蹋得夠了,以致於需要一位具備正規醫術的人來護理它了。只要自己不要被禁錮太久的時間,於願足矣!他鬱悶地如此想著。他痛恨被關在家裡哪兒也不能去。至少他父親出遠門去啦...如此一來,必然降低了...他被幽禁的時間超出絕對之必要....的可能性。有時候呀,瑟蘭迪爾會卯起來叫人簡直要抓狂地過度呵護人哩。

 

凱露玟拿著一件她向一位林務員那兒借來的斗篷走過來,「這件勉強算是乾的。」她對他說著,同時往他身上一蓋。他把這件斗篷拉到下巴,謹慎地往後歪靠在這棵...他們拿它來躲雨...的樹幹上。因餘火已盡,春季拂曉更顯風寒料峭,再加上,這一身的濕衣服,他覺得頗為涼冷。凱露玟在他身旁安身棲下,「你覺得怎樣?」對他詢問。

 

「好些了。」他回,然而從某些層面來說,這話並不假。他的思路比較明晰了,而且他也體悟到自己胸、背上的傷口早也已經開始癒合。只要這隻寶貝腳別再那樣一抽一抽地發疼,他幾乎都覺得自己又完好如新了,他在心中如此作想。

 

「太好了。」凱露玟說,「我要把一個狀況還不錯的你歸還給埃里安。」她如此說著,送他一抹短暫笑顏,便仰身躺倒地上,把雙眸閉起來。她的模樣看來好疲倦啊!她先時向他商借斗篷的那位林務員趨步走近,手裡拿著另一件斗篷,彎下腰將它覆蓋在凱露玟身上,於是那雙明眸睜開來,以含笑的注視一表內心謝意。

 

安納兒坐到他的另一邊,隨手拾起一根樹枝,拿它開始在滿地的灰燼上劃呀劃,「真希望可以得知事態進展的消息。」口中說道。

 

萊格拉斯點點頭,「我也希望。」他好擔心埃里安。先前,他們全都看到大火從禁衛軍營地這方向攀向崗脊延燒過去,目睹那幕景象煞是怵目驚心。他不得安寧地把他那隻腳挪來挪去,費盡苦心要為它找出一個比較舒適的位置。

 

霎時一種異動...引得他轉頭去觀望於是乎,宛若回應萊格拉斯的祈求似的,埃里安和默塔諾珥從樹林裡悄悄出現了,走進這方營地裡來。兩人均灰頭垢面狼狽不堪、面目表情陰森得嚇人,卻立刻就把萊格拉斯懸在半空中的那顆心給解放了下來,而他身旁的凱露玟則坐了起來,輕呼了一口氣。埃里安駐足在那位...將萊格拉斯和凱露玟搶救到這裡來的禁衛軍戰士那兒,簡短說了回話之後,便往他們走過來。

 

他將一隻手兒扶在凱露玟腦後,彎下腰在佳人的前額輕輕一吻,「妳的雙親全都安然無恙。」發語對她報著平安,在她接獲佳音而渾身鬆軟下來時,把她的頭呵護一攬、貼在他胸前,並將視線越過她的頭頂望著萊格拉斯,淺淺一笑,「你看起來好些了,小搗蛋。就別提上次我瞧見你的時候,你糊塗得...只知道茶來伸手飯來張口而已。」

 

「我再糊塗,也還知道...緊追顏如玉,」萊格拉斯不甘示弱,「所以才讓我...必達埃里安。」

 

埃里安哈哈大笑,然後將目光一轉,「安納兒,」口中喊聲,臉上神情一變,突然變得諱莫如深,「我要和你談談。」他放開凱露玟,挺起身,佇立等候滿臉驚訝不已的安納兒站起來。「來。」埃里安出聲一喚,領他遁入相距一小段距離之外的松樹陰影裡去了。

 

萊格拉斯好奇地注視著他們的背影。安納兒背對著他。他看見埃里安將一隻手按在安納兒的肩頭,把臉孔湊近去和他密談。他聽到安納兒發出一聲哽咽的哭喊。接下來埃里安展臂攬住安納兒雙肩,並將他擁進幽影更深之處。

 

***

 

「一旦每人都休息過了之後,」眼前這位禁衛軍戰士對埃里安報告,「我們便可以在下午做好出發的準備。」一如曦揚岱爾的許多部屬一般...這位戰士極為年輕,面容顯得黯淡而眼神憔悴。埃里安點頭贊同這個計畫,於是這名士兵行畢軍禮、並起步離開,留埃里安獨自佇立在原地,凝目望進樹林裡出了半日的神。在他的腦海裡,他再度看見...甚至更為年輕的安納兒,被那道天大的噩耗震驚得神容俱變的模樣;以及他領受曦揚岱爾遺體時,那份不知哪裡尋來的堅強和勇敢。埃里安從前也曾經痛失過至親,所以他對於橫列在這位年輕人前方的辛酸痛苦,是再清楚也不過的;這位,在此時此刻,已毅然與他的童年訣別了...的年少精靈。

 

他的身後傳來逐步趨近的腳步聲,不必轉身,他也很清楚來者何人。「我知道你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埃里安,但我有句話兒要和你說。」默塔諾珥的聲音傳入耳中。埃里安臉上悒悒不快。默塔諾珥屢次經常有話兒要和他說,還通常都挑在埃里安最不願意聽的時刻。

 

他轉身,「什麼話兒?」吞下心中三聲無奈。

 

「你在鑽牛角尖。」默塔諾珥直言快語,「這年輕人觸發了你物傷其類的傷懷,所以你就為曦揚岱爾的死而百般自責。」

 

一語擊中,埃里安縮了一縮,「這場戰役是由我指揮的,」說道,「其發生的所有一切,全由我負責。」

 

「負責,也許;自責,就不對了。」默塔諾珥說,「烈火當頭向我們直撲過來,除了你當時所採行的做法之外,已別無良策了。曦揚岱爾的死不能歸咎於你。」說著將手按在埃里安肩上,「別再想了。」他言簡意賅。

 

埃里安強顏微笑,「給我一星期的時間,之後再對我說上一遍吧。」他說。

 

默塔諾珥笑了一笑,拍拍他的肩膀,然後放下手兒,「我會的。」如此說完,便走開了。

 

埃里安疲憊地踱過去站在凱露玟身邊,她就著營火正在烘暖那雙小手。飛眼掃向安納兒棲坐之處睇望,只見這位年輕人,一臉陰騭森寒的表情,挨守在他父親遺體旁,而禁衛軍戰士們則肅立在他們附近,圍成一個保護的圓環。埃里安早先曾經希望安納兒能服用一劑安眠藥的,但他堅決拒絕了,所以他現在抖擻著端坐守靈...儘管臉上淚雨紛紛,撲簌簌落個不停。萊格拉斯與他並身坐在一起,肩膀倚靠著肩膀,但他明眼可見是累壞了,所以埃里安認為自已很快就必須去把這小弟給領回來,強迫他入睡,好讓他能夠赴上下午時分啟程,由林務員、實習兵、以及禁衛軍戰士組隊的返鄉行程。

 

凱露玟執起他的手,合進她的雙掌中,安慰地輕輕按壓它,於是埃里安滿懷感激地轉過頭來望著她。這是打從他抵達這個營地以來,他倆初初有時間,得以做多多少少算是私下的交談。他橫臂環住伊人,將她擁向自己,「謝謝妳對萊格拉斯的照顧。」說道。他在心底激勵著自己,好讓自己有勇氣告訴她有關於部落的遭遇,那是他一直到現在才有機會去執行的一件任務。

 

「陪我走走。」他開口相邀,而當他繼續攬住伊人,領她走上一條深入林中的路徑時,那顆美麗的腦袋則歪斜著依偎在他肩窩裡。他依然無法習慣此處的林木猶自蔥鬱如昔,當然了,除開遍地成堆成堆的灰燼之外。在群樹的春季詠唱聲中,他陶醉了好一會兒,而當這曲調裡...因此間萬物所遭遇的不測而帶起一曲如泣如訴的輓歌時,他又為之傷感莫名。

 

等他倆已經走到相距營地頗有距離,得以擁有些私密空間時,他止住步伐,將她的身子轉向自己,緊接著只略略遲疑,便吻起她來。在他雙唇之下的她的唇瓣柔軟無比,蜂蜜般地香醇甜蜜,並且似乎,就他的體悟來說...她也投入了她自己的一股渴望來與他相應。她的親暱,叫他的身體群起響應,於是他的慾望也冉冉而升,熱望著她應該要更進一步。卻事與願違,她帶著一種依稀意猶未盡似的...硬是打破了這個接觸,然而一雙玉手依然緊緊抓住他的肩頭不願放開。

 

「把發生的一切都對我說吧,埃里安。」她開口。

 

這真是令人唏噓。「妳的父母親全都平安無事,」他把他早先告訴她的話兒又說了一次,因安納兒那哀痛逾恆的影像還鮮明得就在眼前,他很清楚,這件事是最重要的,「不過,妳家房舍已被大火焚為焦土了,並且,至少有兩位鄉親未能逃過這場劫難。」

 

她反射性地捏緊了雙手,把他的衣服在手中揪擰成團。接著,她深吸一口氣,「屋毀可以重建。」堅毅地如此宣言,於是,為她的大無畏,他頓生無比的欽佩...即使是當這宣言也明確地表明了她要回家的決心,而令他倍感絕望的同時。

 

「屋毀是可以重建,」他說,「但並不代表非由妳重建不可。與萊格拉斯回我父親的要塞去吧,凱露玟。」他低聲懇求,「妳可以在那裡安家落戶,我倆可以結成眷屬啊!」

 

聞言她卻將身子拉開了一點,「這議題,我們從前不是已經談過了嗎?」她回,語氣十足不悅,「我不想在令尊的瓊台玉殿裡無所事事,鎮日操針弄線打發光陰。不要勉強我,埃里安!你難道認為我對於生生離別,都不會感到痛苦嗎?」

 

怒火瞬間引動,他感到滿心憤恨難平。他想要這位佳人,而且他完全不拘泥於什麼正人君子岸然道貌,只要是能夠讓她有歸屬自己的可能,他不惜使上任何手段。假如哀兵求全不成,那麼弔民伐罪亦無不可!反正,他是師出有名。「造成妳我痛不欲生的那個元凶,可不是我哦!」他毫不客氣地反擊,「本人可是要促成我倆廝守在一起的!」

 

「廝守在你百忙之餘?你意在此?」她激聲駁斥。說完閉口,她深呼吸,然後轉為比較平靜的語氣說,「你詭計多端,機心耍詐讓我離開部落去看顧萊格拉斯的安全,埃里安,而我甘心就範,是因為他需要看顧,也是因為...」一席話到此嘎然而止,然後語帶哽咽,「因為我真的好愛你。」以一種絕望的口吻把這句話說完。她淚眼迷濛望著他,「但是你對我的要求我辦不到,所以我懇請你不要要求。」

 

他垂下雙眼,深深望進她那雙大而深邃的眸子,感覺到熱淚洶湧而至,淹滿自己的眼眶,「我愛妳啊!」一語訴盡衷腸,「我真的不明白,妳我兩情相悅何以不能朝朝暮暮,幸福美滿地長相廝守?」悲傷地把臉埋入她的秀髮。

 

「因為幸福會在晨曦夢醒,你我兩人依然還有責任要去執行,而那會讓我們不能長相廝守。」她回答著,語音沒入他的胸膛而聽起來顯得模模糊糊。她再度仰起美目望他,「我非離去不可。」不再多說,「我在這裡停留是因為,我認為你或萊格拉斯大概需要我,但我無法再留下去了。我的家人需要我,而你,」說著柔情撫摩著他的臉龐,「閣下,我超凡絕倫的森林王國悍將,你的南偵隊需要你。」

 

說完伸展嬌軀,飛快地吻他一下,然後從肩上脫下那件斗篷,「這斗篷是一位林務員的,」對他說道,「代我向他道謝。」於是抽身退開,輕盈的腳步跑上了通往部落的那條小路。

 

***

 

埃里安小心翼翼地放他臥倒在毛毯上,萊格拉斯頓知他的哥哥所言是正確的了。他疲倦得幾乎感覺到頭重腳輕了,而假如他的體力想要適合於下午的旅途勞頓的話,他就需要休息。然而,他卻依然為了拋下安納兒、讓摯友獨自孤零零地守護父親遺體,而深自懷著愧疚。他正需要我的時候,我卻辜負了他,他在痛苦的深淵裡無聲自責著。在他腦海中悠悠浮現了...在安納兒的成年儀式上,安納兒與曦揚岱爾這對父子,雙雙佇立相對的幻影。

 

「你要放棄什麼?」當時曦揚岱爾如此發問。

 

「我放棄被呵護以及被指導的權利。」安納兒那時如此作答。

 

一時百感交集,萊格拉斯用力眨著眼皮,將淚影逼退。他的好友真的並沒有這麼存心願意...在這時就把他父親呵護的羽翼作如此徹底的喪失啊!

 

埃里安再度出現在他的身邊,「把這喝下去。」口中一聲令下,忙著扶起他來,便把...無疑是安眠藥...的東西置於他的唇間。萊格拉斯想要抗拒的,細想之下卻又決定了...自己真的也太累了,便乖乖喝下了埃里安餵給他的這勞什子東西。埃里安再次將他安放在毛毯上,並為他另外加蓋了一條毛毯。忙完之後,他在萊格拉斯身邊安心坐下,大概是要看到他入睡才肯罷休的吧?

 

萊格拉斯將目光越過營地,探向安納兒。只見曦揚岱爾的部屬們甚至更加拉近與安納兒的距離了,並且其中的一人,此時蹲在他的身旁,正在輕聲與他說話。

 

「安納兒才剛剛行過成年禮而已啊!」萊格拉斯說著,心知自己的口吻充滿了困頓迷茫,「曦揚岱爾怎能就撒手人寰了呢?」

 

埃里安的手兒溫柔撫摩弟弟的長髮,並移身遮斷了萊格拉斯對他摯友的凝望,「快睡吧。」說道。兩人不再交語,靜默之中過了半晌之後,埃里安才遲遲疑疑開口,「真抱歉在你的成年禮中,我無法列席參與了,誠如哥哥在信中所說的,在那之後的一個月裡,我都不會再有休假。然而,當你成為一名戰士、舉行起誓儀式的時候,我會到場觀禮的。」

 

為安納兒感傷得迷離恍惚的萊格拉斯,聞言放下悲心,把這資訊在心中斟酌起來,「你來觀禮,是因為我要加入你的南偵隊嗎?」他問。傳統上,得到新血輪的統帥們,都會出席他們的實習兵結業式,來迎接新兵入伍的。

 

埃里安卻現出一副大吃一驚的表情,撫弄萊格拉斯長髮的手也忘了動作了。緊接著他盯眼迎向萊格拉斯的注視,「你不能馬上就加入南偵隊。」語調裡毫無折衷妥協,手兒又開始動作了,「那樣太危險了。你必須先得有些實戰經驗才行。」

 

「但是我認為...」話頭才起卻頓住不語,萊格拉斯對著自己大大皺起眉頭。他的思緒昏昏沉沉,甚至連他骨折的劇痛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了。他要等自己頭腦比較靈活的時候再來好好思辯這個問題。

 

「你決定要讓誰在你的成年禮時,頂替母親的位置?」埃里安以此一問,轉變了話題。

 

「沒人。」萊格拉斯回。

 

埃里安蹙起眉頭,「雅薾斐苓確實擔得起這個工作的。」

 

「她是擔得起,」萊格拉斯深表同意,「而且我很喜歡雅薾斐苓,但她現在是欣南的母親了,何況我真的不需要任何人。」何以自己不想要任何人去頂替母親那個虛懸的空位?他發現,其箇中道理實在很難去解釋清楚,但他早就知道自己並不想要。

 

埃里安看來一副心煩意亂的神色,但萊格拉斯發覺,自己的思緒已飄搖到九霄雲外去了。

 

「凱露玟到哪兒去啦?」他問得睡意朦朧,「我喜歡她。」對這道問題,埃里安覆以氣息微弱的一笑。有關於凱露玟,萊格拉斯原本有旁的什麼要告訴埃里安的,但他一下子卻忘了是什麼了。然後,他又想起來了,「你知不知道她很愛你?」忙開口問,覺得自己視野所見已是一片飄邈流移了。

 

「知道。」只聽得埃里安的聲音,從境外之界遠遠傳來,「我知道的。」

 

*******

 

第九章結束

 

 

 

 

 

 

 

 

原文位址~~

 

http://www.storiesofarda.com/chapterview.asp?sid=890&cid=3927

http://www.fanfiction.net/s/1564809/9/The_Tide_of_Times

 

 

 

 

 

 

 

 

 

 

 

 

 

 

台長: 瑟靈艾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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