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Year in Mirkwood
by
daw the minstrel
1. Hea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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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療治
通往訓練場的那條小路上，只見萊格拉斯輕捷的身影在沿路飛奔。將實習兵師傅的訊息送去給伊希爾登的助理...的這項任務，他已經執行完畢了，所以此刻，他滿心期待著...這堂個人專屬的箭術課程...它正在訓練場等著他歸來呢。先時箭術師傅潘塔力安，提出建議說，或許萊格拉斯願意學習兩箭同發的射擊技巧。萊格拉斯對於這個天賜良機，當然是同意得不得了，於是實習兵教頭羅米拉德，便發文批准了這門很難得的一對一教學課程。萊格拉斯絲毫不浪費半點時間，火速地完成了這項送信差事，此時正熱切地埋頭狂飆，急急趕赴他與潘塔力安的約會。
突然間目光一閃，他的注意力被一個...有著一頭紅棕色飄逸秀髮、他太過熟悉了...的身影給擄獲了，這條倩影在另一位精靈的陪伴之下，正匆匆趕向一棟建築物去；軍械庫與醫務處都含納在該建物裡。
「玫儷雯！」他高聲一喊，同時將自己從正在走著的康莊大道改換航線，轉而奔向這位少女，她聞聲轉過頭來對他打招呼。「妳到這兒來做什麼？」他開口詢問，好高興能與她相見，卻又弄不懂她出現在軍事區域所為何來。他向那個陪在伊人身旁、高挑個兒的黑髮帥哥精靈含而糊之地點個頭、致了意。萊格拉斯偶爾與他有過幾面之緣不過，這猛然霎時，他想不起他的名字。萊格拉斯想起來的是，這人與玫儷雯一樣，是一個醫師學徒。
「法拉得和我，今天要去跟著畢洛遠工作哦！」玫儷雯回道，她的語調聽起來好興奮，「這是我們首次被允許去看一位真正的病人，而不是光只有研讀知識、以及和藥草打交道。」
萊格拉斯熱情地對她一笑，「那真是太棒啦！」說道，「妳對待病人一定是沒得挑的啦！你們兩位都是，我有把握。」他委婉地補註一句，睇眼瞄瞄法拉得，見此君毫無表情地點頭回禮。
萊格拉斯轉回玫儷雯身上，「假如可以的話，我打算今晚去看妳。」他說。
「當然可以囉。」她甜甜一笑，回答，「我可能會晚點兒回家，但是請來吧，我好一陣子沒同你見面了。」
「我會去的。」他允諾。
「走了，玫儷。」法拉得說，「我們要遲到了。」說著便挽起玉臂，並且引著她朝向大門走去。萊格拉斯雙腳釘在原地，卻把眼神尾隨過去，看法拉得的手挽著玫儷雯的手臂，心中不爽至極。還有，萊格拉斯那時沒聽錯吧？法拉得可是使用了玫儷雯的親暱小名？甚至連萊格拉斯都沒公開那樣喚她呢。
霎時，他想起那堂迷人的箭術課來了。叫潘塔力安窮等...那可萬萬不能；他該當移情轉性，去為這堂特別指導做好準備。萊格拉斯提起腳跟，再度迅速跑下小路，只將箭術盈滿心頭，其他的...暫且拋到九霄雲外了。
***
埃里安在這小小的診間裡，往一個方向，巨幅跨四個大步，然後，反方向，再跨四步。他從前就沒喜歡過醫務室，而今日，他發現自己是特別地焦躁難耐。
接著，門打開來了，畢洛遠飄然而入，他被兩個年輕精靈簇擁著，其中一位，埃里安認得是玫儷雯，她是他弟弟萊格拉斯的朋友。「這兩位是玫儷雯與法拉得，」畢洛遠忙著說明，「他們正在學習成為醫師，而今天他們要陪我一同工作。」
埃里安對他們匆匆閃了一下笑臉，便擔心地轉回畢洛遠。「坐。」這位醫師發令。
埃里安在房裡一角的小桌邊坐下，伸展左臂獻給醫師檢查。近乎兩星期前，他就已經不穿吊帶了，但那隻傷損嚴重的手臂，則依然安裹在一只堅硬皮製的矯正套裡，此刻畢洛遠正在解開這只皮套。極輕柔極和緩地，他將埃里安的手臂從矯正套裡小心抬出，放在桌面上。埃里安一見，只覺慘不忍睹，滿面泛起哀愁。連他都看得出...左臂裡的肌肉都已經嚴重地萎縮弱化了。他嘆息一聲，在畢洛遠將他纖長而又敏銳的手指沿著那隻手臂移動的時候，撇開臉，不忍觀看。一旁的兩個學徒，全都凝神專注地觀察醫師的一舉一動。玫儷雯的臉蛋上，因為集中關注而微微蹙著秀眉，埃里安瞧得忍不住自顧莞爾。她可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漂亮寶貝啊！彷若感受到這道凝注的目光，她眼波流轉來望著他一瞟，他則意向不明地對她擠擠眼，於是那朵...一下子變成了紅色...的嬌羞花蕾趕緊轉回去注意畢洛遠。
埃里安這會兒也關注起醫師來了。這次，他的手臂肯定是好多了吧，他心中如此想著。到現在，他都已經謹小慎微了將近兩個月啦，把大部分的時間，拿來給實習兵們傳授攻防戰略，要不就是任職伊希爾登的助理。他都沒有抬過重物，或者企圖使用左手去做任何一項比...那些他一直幫伊希爾登處理個沒完...的文書工作更費力的事兒。因為單單只做文書，他確實善有善報，於是乎，他的傷臂就有了日益康復的感覺。那股一陣一陣抽痛的劇痛感早已大幅減少到...現在只有當他非常疲乏時，才會注意到它在犯疼了。
「法拉得，」畢洛遠開口喊，「來檢查埃里安的手臂，看你能領悟到什麼。」被點名的精靈帥哥步向前來，開始檢查這隻傷臂。「超過三個月前，他把它弄斷了兩個地方，骨折得非常嚴重。」畢洛遠說明，「一處斷骨在這裡，」他指給法拉得，讓他在該處按壓，感受那個痊癒的地方。「你能不能找到另一處斷骨在何處？」畢洛遠發問。
法拉得謹慎地探查一番，「也許是這裡吧？」他並不是非常肯定。
「很好。」畢洛遠認同。「玫儷雯，現在由妳試試看。這裡是一處骨折，妳找出另一處。」法拉得往後退開，於是玫儷雯把一雙優美白皙纖纖荑手放在埃里安的臂上，小心翼翼地按壓著肌肉，設法感受玉指之下有何領會。埃里安不耐煩地蠢蠢作動，他很了解訓練年輕醫師之必要性，但是他更想知道畢洛遠對他的手臂有何裁決哪！
因著他的騰騰不安，玫儷雯揚起眼睫，瞟一下他的臉，「我弄疼您了嗎？」開口問聲，語調裡憂心忡忡。
「沒有。」他展開笑容，消除她的疑慮，「我只不過是渴望聽畢洛遠將如何裁判我傷臂的復原情況罷了。」
「我們要讓玫儷雯來告訴你。」醫師不為所動，如此說道，「妳可感覺到那記...已經癒合了...的斷骨之處？玫儷雯？」
「我相信是的。」她點頭回答，「我覺得它就在這裡。」
「很正確。」畢洛遠認可，「那麼對肌肉的感覺如何？最初骨折的時候，這些肌肉撕裂了，後來他卻在傷處徹底癒合之前又去使用它們，於是造成了二度傷害。」畢洛遠毫不掩飾他那非難的口吻。玫儷雯怯怯地向埃里安微微笑了笑。他心底想著，這小姑娘很可能已經從萊格拉斯那兒，得悉他那時為何造成二度傷害的真確緣由，因此比較不願像那位老牌醫師那樣地，拿這件事兒來對他窮加討伐。
「拿妳的雙手游移在他的右手臂上，看看妳能不能感受到它們之間有什麼不同。」畢洛遠諄諄不倦，「妳有沒有感覺到有任何肌肉的位置，有錯置的地方？」
埃里安親切熱心地，獻出他的另一條胳臂供作比對查驗，於是玫儷雯也將它仔細地按壓探查一陣。最後，她幽幽一嘆，「我能夠分辨出他的左臂是比較虛弱，這毫無疑問，」語調裡充滿了歉意，「但是我沒辦法找出這兩條手臂的肌肉...其兩者間有任何差異。」
畢洛遠靜靜向她注視了半晌，然後才緩慢地點點頭。他望著埃里安，瞧這個...屏住氣息、眼睛一眨也不眨正緊盯著自己...的病號，「我的殿下，」開口道，「在下認為，閣下最後終於耐住了性子，努力把一開始就應該做的事兒付諸了執行，因此就讓你的手臂自行恢復了健康。」
埃里安聽得直直眨眼，接下來臉上那朵笑花粲然盛放，最後終於開懷大笑起來。他輕步一跳霍然起身，伸手一攫，將畢洛遠攬進一個超級擁抱裡；接著攔住纖腰一個順勢，便把玫儷雯轉了個身，在她光潔的前額一吻作為完結。接下來，他步步進逼法拉得，而這個人連忙倉惶後退，並且以拽住來犯者的胳臂，才立定腳步穩身以迎。
「行了，別鬧了，」畢洛遠趕緊開口，「別高興得太早。你還必須重新鍛練那些肌肉哪，不過至少，你現在就可以開始練了。」
埃里安喜逐顏開，衝著他咧齒而笑，那副歡喜模樣啊，活脫像是一個...其生命剛剛才被交還給他...的精靈一般樣。
***
伊希爾登走進他與雅薾斐苓的寓所。趁晚餐之前，他絕對有充分的時間享受個悠哉閒哉的泡澡，他心中如此計量。輕步穿過他們的起居室，進入了臥房，在那兒，他並不十分訝異地找到了...先前顯然一直都蜷臥在毛毯上休息...的雅薾斐苓。她早就聽見他走進了寓所，所以正忙著要起身。
「不，別起來，」他出聲反對，「妳需要休息。」側身在床沿兒上坐下來，柔情地將幾縷鬈曲的髮絲，從妻子的臉龐往後拂去，「妳今天覺得如何？」他問。
「感覺有一點兒累。」她坦承，說完將雙手放在小腹上方，她那隆起的身孕剛剛開始可以在此處看出端倪。「寶寶今天不肯乖乖安靜呢。」她補註說明。
伊希爾登淘氣地笑了，「我的孩子有乃父之風，」說道，「是一個...專給妳找麻煩惹災殃...的小禍害。」她並不說話，只把盈盈笑眼望進他的眼眸，將纖纖素手撫上他的臉頰。
他脫掉靴子，在床上安身躺下，伸手也拉她下來，讓她背倚著自己，雙臂將她環抱，兩人緊緊相依，「放鬆，bess-nín。」在她耳畔呢喃。就這樣，在沉默之中，雙雙共臥片刻，於是慢慢地慢慢地，兩副喘息、兩組心音，交融為一體；兩份心靈，也為對方全然敞開。思潮的交流無須言語文字，而是彼此一切的感應與領會。他體認到她對他的純情，就像一條澄淨的小溪，琤瑽泠響潺流不息，低鳴著支持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柔聲禮讚他的每一種身份；她感受到他給她的摯愛，如同一個溫暖的火焰，將她細密包裹，給她庇護與安全。憑此水乳之契，他的力量緩緩地，透過兩人之間的連結，一點一點傾注給她，而她因為孕育腹中新生命所生的神虛氣弱，於焉緩緩紓解。
伊希爾登把一隻手悄然滑下，停駐在寶寶上方加以呵護疼愛。那就彷彿這個孩子早已讓他捧在臂彎裡那般清楚明晰，這一點他非常清楚。「這個寶寶是個男孩啊！」他驚奇萬分，發語嚷聲，「我們有兒子啦！」
她迷濛地笑著，「是啊，」說道，「一個兒子，我倆的兒子。」腹中的寶寶動了動，於是破天荒頭一遭，他們兩人同時了解到，這個胎動是因為...他們以心靈與它的接觸、以及放在雅薾斐苓腹部上方的手兒對它愛撫...所做的回應。他以手肘支起上身，於是她轉過臉來望著他。這份敬畏令人無可言語，兩對眼眸在寂靜之中凝睇相鎖，接下來，她緩緩地，展顏微笑。「哈囉，把拔。」她說。
他朗聲笑了，「哈囉，馬麻。」出聲回應，然後低下頭去親吻白皙玉頸的側邊。眼前那頭濃密的長髮編成了一條辮子，宛如他的手腕那樣粗，幽幽散發著她所使用香皂的芬芳。她把頭往後仰，將自己的咽喉赤裸裸地獻給他，邀請他的嘴唇去親暱她那一處...只需他的肌膚淺淺一嚐，立即令她渾身熱血為之奔騰...的神秘所在。然而驟然間他卻遲疑了，想起了這個...他們夫妻倆僅僅幾分鐘前才發現的這個小寶寶的存在。「我應該在晚餐前洗好澡的。」他說得好不情願。
雅薾斐苓細想一想，「我相信，臣妾，同樣也，該洗個澡哦。」嬌聲說完，便將身子往後一滑，更加貼向他，將臀部蹭進他的下腹裡去了。能不心盪神馳？他忍不住急劇地猛吸一口氣。
「妳確定我們該讓小寶寶在這兒作陪的情況之下，還做這件事嗎？」他詢問的語氣，毫無勝算。
她聽了脆聲而笑，同時翻下嬌軀滾到他身旁，「我們會告訴小寶寶要閉上眼睛好乖好乖哦，melethron-nín。」她說。語畢將雙手纏上他的腦後，輕輕將他拉下來，好讓他的唇瓣，來伴自己的纏綿。
***
瑟蘭迪爾進入這間小巧的皇室家庭餐廳。差不多都已經到了晚餐的時間了，但是到場的卻只有埃里安一個人，而且他看來好像也沒準備要用餐的樣子。瑟蘭迪爾安安靜靜地、把他的這個二兒子好生觀看了片刻。埃里安對於自己正投身其中...的這件大事，是那麼煞有介事地將自己逼到一個全神貫注的境界，以致於他並沒有察覺到父親已經進來了。
他先已把他的座椅往後推離餐桌，端座椅內，左上臂夾緊身側，前臂則平舉在他的前方。掌中擎著他的寶劍，直指向上，然後慢慢旋動劍身指向外，再轉向內側，藉以鍛練他損害了的前臂肌肉。他的前額汗雨涔涔，加上他臉上緊繃的表情，在在透露著他與自己寶劍重量的較勁，究竟達到了怎樣的程度。
瑟蘭迪爾悄然佇立，默默地觀看眼前這一幕。他的三個孩子裡面，埃里安是最令他操心頭疼的一個。伊希爾登早就已經成熟為一個認真負責、精明幹練的指揮官，一個讓瑟蘭迪爾深深倚賴信任的股肱之臣；除此之外，以一個父親的角度審量亦同等重要的一點，是他的私生活似乎也極為幸福美滿。萊格拉斯依然處於一個難搞的年齡，不過他同樣也年輕到逃不出實習兵師傅、以及瑟蘭迪爾本人的手掌心。但是埃里安...可就把他父親給嚇壞了。他打從前就老渴望著冒險刺激。孩提時代，他就因著爬太高、飆太快，或者忍不住誘惑地偷偷爬進禁區...而重複地受些小傷，因此三災八難早就習以為常。而現在，一旦他回到他南方的偵防隊裡，勢必其所能找到的「刺激」，直是探囊去取而已！所以瑟蘭迪爾真怕有一天，這小子就要把自己給搞進一個逃之無門的險境裡去了。埃里安從前就覺得他待在家裡簡直如坐針氈，瑟蘭迪爾怎會不清楚？然而他背地裡倒是對這一點頗為沾沾自滿的。
伴著一聲悠長的吐氣，埃里安放下他的手臂，於是突然意識到瑟蘭迪爾就在現場，他立刻站起身，「晚安，父親。」禮貌周到地出聲問候。
「晚安，iôn-nín。」瑟蘭迪爾回答。他瞥一瞥兒子手中長劍，「你現在攜刀配劍上餐桌啦？」溫語一問。
埃里安擺出嘻皮笑臉，「畢洛遠派給我一些習題，以鍛鍊我的臂力。」他快樂地說著，「到了最後，我終於學乖了，深深覺得遵照醫師指示，是一件有益身心的事兒。」
瑟蘭迪爾卻沒那麼樂活，他回笑得氣息奄奄。儘管自己一片憂懼難解，他卻無法不為自己這個愛子感到高興，這孩子對他那份...位於瑟蘭迪爾王國南方邊陲...的危險事業，真誠地樂在其中，此外這孩子向來是...只要想到這份差使要丟了，便失魂落魄沒精打采極了，這一點，瑟蘭迪爾可太清楚了。「你現在大概可以暫時放下屠刀了吧。」他輕語相勸，同時在自己的位子坐下。埃里安將劍收回鞘中，謹慎地在壁爐架上放好，然後加入他的父親入了席。
房門開啟，萊格拉斯蹦蹦跳跳進入餐廳，「晚安！」他開心地大喊，順勢溜進他的位子裡。
「顯然你今天過得不錯哦！」瑟蘭迪爾饒富興味地出言評論。
「沒錯。」萊格拉斯贊同，並且開始要把一場箭術課程做一番巨細靡遺的報導。然而，他都只不過才起了個頭，伊希爾登和雅薾斐苓就進房來了。
「真抱歉我們來得有點兒晚，父親，」伊希爾登服侍雅薾斐苓坐下，然後在他自己的位子裡落坐，「但是我必須先沐浴梳洗過，才得以成為一個可接受的同伴呢。」
瑟蘭迪爾仔細審視這小倆口兒，一條眉毛高高地揚起。眼前這兩張臉龐全都顯得又輕鬆又幸福，而且雅薾斐苓的頭髮極其清楚明白地...正與伊希爾登一樣的濕呢。不想去侵犯這對小夫妻的隱私...瑟蘭迪爾將他的評論保留給了自己，但是埃里安可沒這麼百般顧慮。
「閣下確定，你並沒有先碰上另外一個『可接受的同伴』，而那就是致使你遲到的原因嗎？」他開心地脫口而問。
伊希爾登望著他無聲地傻笑，而雅薾斐苓則羞得臉兒都紅了。因年少不經事的青澀靦腆，偏生遇上自家大哥的閨房樂事...萊格拉斯也把臉兒燒得一片通紅。接著，彷彿被什麼事兒給提醒了似的，他開口道，「父親，我要向您知會一聲，今晚我要去探望玫儷雯。」
「好。」瑟蘭迪爾點頭答應，外表一副春和景明光風霽月的形象，內心裡卻是暗懷鬼胎，滿心只希望伊希爾登與雅薾斐苓的行為，並沒有給萊格拉斯的夜間計劃...起什麼太直接的提醒作用才好。
「今天畢洛遠幫我做檢查的時候，玫儷雯和他在一起工作哦。」埃里安對萊格拉斯說著。餐點供應上桌、眾人享用之際，瑟蘭迪爾往後一靠坐得安適舒泰，聆聽他的家人分享他們今日生活的點點滴滴。但他禁不住不斷把眼神瞄回去探看伊希爾登和雅薾斐苓，看這對甜蜜燕侶相依相伴，有時就碰碰小手，偶爾就互相撫蹭一下。而他們所帶給他的幸福感，是他對自己的亡妻依然感受到渴望的那份感動，他那...早已居住在曼督斯殿堂超過三十年...的愛妻。
他發現，曩昔當洛瑞琳懷伊希爾登的那時，他倆所分享的那份幾乎令人無法招架的喜悅，於今點點滴滴依然繞滿心頭。去對他的大兒子萌生妒意難道不對？他無語只問蒼天。他並非忌妒伊希爾登的愛，那份豐饒了他的生命的愛；他只是激切地渴望能夠索回往昔自己所擁有的一份，即使是，單單只索回一日，於願已足。
***
萊格拉斯發現玫儷雯的雙親正坐在她家屋外的長椅上，享受夏日舒爽的黃昏，同時觀看著玫儷雯的小寶貝妹妹在草地裡玩耍。「晚安，萊格拉斯。」玫儷雯的母親招呼道，「玫儷還沒回來呢，但是請來陪我們坐會兒，並且對我們說說你的這一日吧！」
萊格拉斯拉來一張矮凳，坐在他們身邊。「潘塔力安正在傳授給我兩箭同發的技巧哦！」他開心地開啟著話頭。
「真了不起！」玫儷雯的母親柔聲加以鼓舞，於是他把他的長篇報導滔滔敘說下去。草地上的小寶寶卯起來乖乖玩了好一陣子，等後勁不足的時候，她就表現得愈來愈煩膩焦躁了，爬起來賴在她爸爸的膝頭，呢呢噥噥哀鳴個沒完，因此這個爸爸將她一撈抱進懷裡，同時站起身。
「我得去把這個疲倦的小精靈放到床上去才行。」一邊說著，一邊抱著這個小傢伙離開了，那小東西一雙胖胖的小手兒一直揉著兩隻眼睛。
「雅薾斐苓進展得怎樣？」玫儷雯母親發問。
「我想，她不錯吧。」萊格拉斯回答，「縱使是不錯，她大部分的時候都很疲倦呢。」
玫儷雯母親點點頭，「那是正常的。」她說，「孕育一個孩子是非常勞神費力的。之前的某一天，我看見伊希爾登陪她在路上走，伊希爾登那副神氣呀...彷彿他手上捧著的是太陽和月亮似的。他那個樣子叫我想起了...從前當你母親懷你的時候，瑟蘭迪爾表現出來的那副模樣來。」
萊格拉斯興致高昂地看著她。當他十歲那時，他的母親就撒手人寰了，因此他對母親只有模糊的記憶。「您認識我母親嗎？」他探著口氣姑且一問。
「並不算真的認識啦。」她回答，「我成長在距離此地半日騎程的一座村落裡，只在我婚後才搬來這裡定居。況且，理所當然啦，我並沒有與國王及皇后有任何實際的接觸。」她望著他，臉上含著笑意，「但有一天，我在林子裡不期然巧遇上你的母親哦，那時我懷著玫儷雯，而你母親懷著你。她倚著一株山毛櫸，坐在那兒唱歌給自己聽。我可著實認了半天才認出她來哪，因為她打著赤腳，一頭長髮全無整束地蓬鬆披散下來。甚至更奇怪的是，她的身邊連個隨侍也沒有。」
這幅描述他母親模樣的生動素描，把萊格拉斯吸引得無可自拔，「還有呢？」他催促著，渴望要聽取更多更多。
玫儷雯的母親閉上雙眼，像是在尋回記憶，「我一認出她是何人那時，震驚得不得了，驚懼到啥也沒多想，脫口便問一個有關於...她到那裡去做什麼...的這種冒失問題來。問題才說出口，我就愧悔得無地自容了，因為很明顯嘛，我哪有什麼資格去過問皇后的行蹤呢。但是她卻出聲笑了，並且回道，『我非得從我丈夫身邊逃開一陣子不可！妳明白他們像是什麼樣子。』」玫儷雯母親睜開雙眸，再度望著萊格拉斯笑了，「我覺得，她是真心想要與另一個孕婦談談，一洩胸中怨氣似的。『他把我當作是什麼又珍貴又易碎的東西對待，以致於需要把我用細棉毛料層層包裹，然後封存在深宮不准出來！』她如此對我抱怨，『此外，我想要陪我兒子在森林裡徜徉嘛。』說著她便把兩隻手撫在腹部上方，那神情就好像她已經在擁抱你、保護你了一樣。」
為著一些他無法解釋的理由，萊格拉斯突然發覺自己眼眶裡蓄滿了淚水。他很快地別開臉，絕不叫玫儷雯的母親看見。
「啊，這會兒玫儷雯可回來啦！」這位母親表示。於是玫麗雯的身影出現在小徑上，施施走向他們來，身旁伴著一個如影隨形的法拉得──那是萊格拉斯早晨見到玫儷雯時，陪著伊人一起的另一個醫師學徒。萊格拉斯瞇起雙眸，對雙雙走來的金童玉女詳加注目，心底已經有了譜，那就是...法拉得很不得他的緣。
「晚安，法拉得。」玫儷雯母親招呼道，「我想，你的母親一直在找你哦！」
「晚安。」他回答，「那麼我最好別耽擱了。」他向萊格拉斯點過了頭，便往隔壁木屋走去，推門進入那屋內。
玫儷雯的母親站起身，「進來吧，兩位。」她說，「我為妳留了晚餐喔，玫儷。你想不想也用點兒點心？萊格拉斯？」兩個年輕精靈跟隨她進入了木屋，在廚房餐桌安坐下來，就在餐桌上，玫儷雯開始娓娓述說著有關於她的白日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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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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