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Novice
by
daw the minstrel
2. A Warrior’s Homeco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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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戰士的歸來
玫儷雯一臉甜然的笑,踮起腳尖伸長嬌軀,把一雙玉臂環住他的脖子,熱情地吻他,玉女雙峰柔軟地抵住他的胸脯,那份感受,讓他的心跳因而加速,呼吸卻為之停頓了。「我的天,你長大好多啊!」她出聲嘆道,而這份驚嘆可真叫人小小尷尬啊,因為超出她所能領悟的許多方面,她說的可還真是實在。可是接下來,令人不解地,他竟然置身於宴會大廳,雖然光線朦朧昏暗,但嘉列拉斯卻在對他發射小土球,正攻擊得如火如荼,「閣下的專注力必須加強啊!」口中輕蔑發語。葛麗蘭姨媽這會兒也來湊上一角了,她滿臉不悅,「我可不是這樣說的!」說道。有人在奔跑,在鬼叫,但是萊格拉斯不確定那是誰。有什麼事兒不對勁。
他驚跳而醒,心臟砰砰跳得好劇烈。嘈雜之聲不絕於耳,走廊裡某種騷動正在鬧騰,腳步聲、以及某種沉重物體急急擦過他的房門的噪響,然後就是他父親的話音:「他的臥室在右邊下一道門!去叫醫師到這裡來,快!」奔忙的腳步聲響起,還有房間門砰一聲關上。
他跳出床外,啪一聲拉開房門。只見一小群人正在皇室廂房的走廊裡匆匆趕路。兩名身著風塵僕僕褐色斗篷的戰士正抬著一副擔架,這同時,瑟蘭迪爾,穿一件睡袍,走在擔架一側。一名警衛早已跑在前頭,去把他哥哥埃里安的房門猛地打開。躺在擔架裡的慘白人影,則一動也不動,以一條亂蓬蓬的毛毯嚴嚴地遮蓋到頜下。
萊格拉斯可認了好半天,才認出擔架裡那個昏迷不醒的精靈,確實是埃里安。伴著一聲哭喊,他跟在這個擔架隊伍的後頭跑著,在瑟蘭迪爾掀開床罩時,跑進了這間房裡。警衛正在壁爐裡點火,然後點亮這房內所有的燈盞。兩名戰士從埃里安毫無生氣的軀體小心翼翼地揭開毛毯。他赤裸的身上只有一大塊血迹斑斑的棉布綁覆在他的一側脅邊,而另一邊的綑綁則在於將他的左臂牢牢地固定在胸口;那隻前臂還被夾在兩片木板中間加以支撐。兩位戰士將他從擔架輕輕抬起放到床上去,引發一聲痛苦的呻吟,而那是埃里安所展現的第一道生命跡象。
萊格拉斯發現自己的胸口憋得好緊,緊到氣都喘不過來。身上只穿了件寬鬆長褲的伊希爾登,衝過房門而進,緊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雅爾斐苓,則正忙著拉緊裹在身上的睡袍,束緊腰帶。「發生什麼事?」伊希爾登出聲詰問。
「我還不清楚。」瑟蘭迪爾回答得甚為尖厲。就在這時,宮廷御醫之一的畢洛遠,疾步跨過房門,手中攜帶一個小提包。這名醫師全身穿戴齊楚,因極有可能是,當警衛找到他時,他還在宮廷的醫療室裡尚未離開工作崗位。他平靜地走向床邊,把小提包放在桌上,然後俯身檢查這位受傷的精靈。
萬眾矚目之下,畢洛遠開始將那些五花八門的結綁束縛一一解開,首先從手臂展開查探。在大抵的檢查之後,他將傷患的手臂輕輕安放在床上,那隻傷臂依舊穩穩紮緊在木板之間。他揭開埃里安身側的那塊棉布,則從一片慘不忍睹而且透露不祥訊息的紫色區域兩端跨過的一道深長傷口,便展現在眾人眼前。
「這道傷痕是怎麼造成的?」他向其中一個戰士開問,而萊格拉斯這時認出來了,這名戰士是埃里安所指揮的南方偵防隊的一名隊員。
「一支半獸人箭矢造成的。」戰士作答。萊格拉斯激烈地倒抽一口氣,而他也可以注意到瑟蘭迪爾聞言一凜,渾身僵硬。「屬下認為,箭上並沒有淬毒,吾王。」該戰士向瑟蘭迪爾稟告,「假如是毒箭的話,他必定...」他不願再說下去。
「是的,」瑟蘭迪爾言,「的確如此。」假如這魔箭早已被淬了毒,延至這會兒,埃里安勢必回生乏術了。「那麼,該去感恩的事即在此了。」瑟蘭迪爾說得鎮定而從容。
「這傷有多久了?」畢洛遠問道。
「四天。」這名戰士回答,「我們幫它做過清潔,可惜傷口太深了,而返鄉一路的顛簸勞頓致使感染惡化了。讓我們擔心不已的是他的手臂,」他追加說明,「在野營裡,我們沒辦法適當地醫治他。」
第二名醫師抵達了。兩名戰士從床邊挪開,騰出位置來給他。畢洛遠指示他到床的另一邊去,但是他必須大費周章繞過伊希爾登,才能抵達該處。萊格拉斯往後縮身,擠到角落裡去,設法不要錯過任何鏡頭,而又能不礙手礙腳。這個房間已經擠得摩肩接踵人滿為患了。畢洛遠望著瑟蘭迪爾,「陛下,」說道,「您與一干人等是否能夠移駕到別處去守候?等我們處理停當,屬下會前去向您稟明他的傷勢病況的。」
瑟蘭迪爾兀自猶疑不決,但是雅薾斐苓卻輕柔一拉他的臂膀,「來吧,父親。」她說,「我們太多人擠在這裡了,而這樣會讓醫師們分心的。」雅薾斐苓的母親是一名醫師,因此不用懷疑,她對於有關焦慮萬狀的家屬之故事是聽得夠多了吧。
瑟蘭迪爾打發戰士們離開去享用餐點、以及休息,承諾他會盡快把消息傳送給他們。他派警衛去確定他們眾多的賓客裡沒有任何人受驚了,並且讓已經驚擾了的客人安下心來。接著,他自己、萊格拉斯、雅薾斐苓、和伊希爾登,皆退至皇家私用的起居室去。伊希爾登蹲下去給壁爐添加柴薪,這爐火原先只保留著低微的星星之火,來度過無人的夜的。
瑟蘭迪爾環顧望眼,「萊格拉斯,」說道,「去,穿件睡袍。只穿那麼件睡衣,你會凍著的。」
萊格拉斯對埃里安的掛念早已讓他的神經處於過敏狀態,因此他未及考慮,卻已脫口而出,「冷不冷,我自己會知道!父親。」他腦火地大叫。瑟蘭迪爾聞之,立即轉身向他瞋目怒視,睨著兩隻眼睛瞇成了縫。
「別湊熱鬧,萊格拉斯。」伊希爾登趕在瑟蘭迪爾開口之前,先一步厲聲警告。他站起身來,押著他的弟弟朝向門口走去,「走,」說道,「我也得去穿件上衣。」到了走廊裡,伊希爾登轉向他,「你可以就父親對待你的方式去跟他談,但是不要選在這會兒,正當你倆情緒都處於一觸即發的當口。」他緊緊抓住萊格拉斯的手臂,「而,假如你的協商想要達成任何進展的話,千萬別拿那種口氣去談判。」說完放開萊格拉斯,邁開大步逕自走向他與雅薾斐苓共享的套房所在的那條迴廊去了。萊格拉斯凝望他離去的背影,愣怔半晌,然後趕忙去取來一件睡袍,並匆匆回到起居室去。
在他們皆離開那當兒,瑟蘭迪爾已經在一張椅內落了坐,垂喪著腦袋,把臉埋進他的雙手中,這幕頹靡景象落在萊格拉斯眼底,驚異非常,幾乎比見到擔架裡死氣沉沉的埃里安更覺怵目驚心。萊格拉斯輕輕碰觸父親的手臂,「假如我失禮了,我向您陪不是,父親。」致歉畢,然後一屁股在地板上坐下,軟身傾靠在父親的膝前。
瑟蘭迪爾自失地笑了笑,卻緘口不發一語。「假如」個鬼咧!他輕柔撫摩膝前這顆金色的腦袋,卻把自己的頭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他好厭倦他的孩子們負傷被送回家來,他疲倦地如此悶想。他好厭倦任何一個幽暗密林的孩子以那樣的方式被送回家。他究竟還得花上多久的歲月,來不得不把戰士們送去與敵人拼搏,然後遭致傷害?他的手平穩地、繼續愛撫著靠在他膝前的這顆年輕的腦袋。
他們靜靜地等著一個,簡直像是永恆不朽的等待。萊格拉斯費盡力氣要有耐性,但這份磨練可真的是百般煎熬。老早以前,他的兩個哥哥也都曾經負過傷,他又不是不清楚,但這一次是他過去所曾經見過最嚴重的傷勢。半晌過後,一個滿面擔憂神色的僕役,端來了美酒,以及一拖盤的麵包與乳酪。埃里安歸來的消息顯然不脛而走,在宮中已經傳遍了。伊希爾登在爐火邊將酒溫好了,四處傳送著。雅薾斐苓搖頭婉拒了,但是其餘的人全都人手一杯,感謝它所帶來的暖意,而點心卻是沒有人去碰。伊希爾登在瑟蘭迪爾對面的座椅裡安身坐下,將他的妻子拉來坐在他的懷裡,雙臂環擁著她,而她則把頭無力地倚住他的肩膀。他們兩人看來全都一副疲累不堪的樣子哩,萊格拉斯暗想。
終於,畢洛遠出現了。「可喜可賀,陛下。」他開門見山立即作此宣布,於是瀰漫在這房間裡的那股緊張氣壓顯而易見地,舒緩了下來。「射進他體內的那記箭傷很深,但是箭頭並沒有傷到任何重要器官,而且傷口已經開始癒合了。有些地方受到了感染,但我們已經為它敷上藥膏了。我們必須嚴密監視來加以確定,不過傷口應該會脫離感染才對。」
瑟蘭迪爾悠悠地、吐了一口長氣,「那太好了。」說道,「他的手臂呢?」
但問之下,畢洛遠卻把臉色覆上霾雲,「稍許無法確定。嚴重骨折有兩處,這些斷骨早在野營裡早已接上了,但是其中一處斷骨並沒有癒合得乾淨俐落,所以我們不得不重新接骨。」萊格拉斯聽得畏懼得縮了縮。「當斷骨扭折的時候,有些肌腱撕裂了,」畢洛遠倒是報導得滔滔不絕,「不過因為斷骨已經被重接了,所以那些肌腱現在應該會開始接合了。」現場鴉雀無聲,落入了片刻的寂靜。精靈弓箭手的左臂力量,可謂至關重大,即使,一如埃里安,為往往慣用右手的戰士,其左臂之力亦萬分倚重。硬弓,可是件需要雄健臂力的武器。
「它會痊癒嗎?」瑟蘭迪爾問聲。
「我瞧不出有什麼理由叫它不痊癒,」畢洛遠小心應對,「但我們必須耐心等候與縝密觀察。」
瑟蘭迪爾點頭。逼迫醫師作出一個他並沒有把握的保證,那是沒有意義的。他移步走向門口,召來一個警衛,派他去給埃里安的手下送個信兒,這些忠心耿耿的部屬顯然與他的家人一樣擔心得無法成眠。然後他轉向醫師,「我們現在可以去看他嗎?」
「可以,但是我已經給他服用過藥草陣痛並幫助他入睡,所以他絕不會是清醒的。」醫師回答,「來吧。剩餘的夜裡,我也會陪在他身旁的。」
一票人安靜地魚貫進入房間。這時刻,一個畢洛遠的助手也在那裡,此人正忙著在收拾一些可怕的器具、以及染滿血迹的棉布。萊格拉斯倐地移開他的視線。
埃里安仰面而躺,一條毛毯嚴嚴地蓋到下巴。以他深色的長髮為櫬,比照得他的臉色蒼白似雪,而他眼睛下緣的紫色眼圈則深得像是烏青一般。他的氣息微弱,但是平和穩定。瑟蘭迪爾把他的一隻手輕輕按在兒子的前額,如此一會兒,才轉身面向其餘三個家人。
「請自行向你們自己確認說,他正在安靜地休息,然後離開去睡一下。明天我們有訪客和慶典要應付。」他說。
「父親,」萊格拉斯以一種反對的聲息開口,但是瑟蘭迪爾揚起了一隻手兒阻止。
「賓客並不會因為我們許願叫他們消失就消失,」他說道,「而慶典也非得按照某種型式舉辦不可,固然我們大概可以將流程縮短。假如沒有其他狀況的話,人們也一定會想要聽到埃里安的狀況如何的。」他凝目注視萊格拉斯,「你徹夜不睡,對他不會有任何幫助,」毫不留情地如此說道,「何況明天你有許多義務得去盡呢。」
萊格拉斯想起了,早先他是如何跟安納兒說的,說他偶爾許願自己只是萊格拉斯,而不是國王之子的這件事兒。他這會兒滿腔熱誠地許願,但是他的許願在從前就不曾改變過任何事兒,而他也並不期待它們此刻就能生效。他在埃里安的額前輕輕吻了一下,然後瞥眼去望伊希爾登。他的大哥沉默地原地佇立,滿臉肅穆凝重的神情,端眼凝視著埃里安。接下來他深自嘆息一聲,看來似乎是在鞭策自己進入行動模式似的,「父親所言甚是。」如此開口,便挽起雅薾斐苓的手臂,率先離開了房間。追隨兄嫂的典範,萊格拉斯也退出去,設法在剩餘的夜裡去睡一下。
翌日清晨,他醒得很早,因為心中的掛慮老是令他無法沉睡。二話不說,他逕先往哥哥的房裡去。房門微微敞開著,於是他安靜地自顧進房去。瑟蘭迪爾和畢洛遠正在床側商談,兩人皆轉過頭來看他,而叫萊格拉斯放下心來的是,朝他轉過來的是兩張笑吟吟的臉,雖則他的父親依然看起來有點兒強顏歡笑的味道。
「感染已經緩和了,」瑟蘭迪爾道,「而且畢洛遠告訴我,他已經脫離險境了。」萊格拉斯聽了把雙眼短暫地閉了閉,然後在一聲毫不掩飾的安心嘆息聲中,再度睜開眼睛。
「假如您們用過早餐再回來,而屆時如果他稍微清醒得以見客,則我也不會感到驚訝。」醫師追加一句。
「走。」瑟蘭迪爾口中一聲,領著他的么兒抬腳便走。
「我隨後就到,父親。」萊格拉斯說著,便埋頭飛竄回他的臥室,去取送給父親的禮物。在皇室小餐廳的早餐席間致獻育得日禮物,這是瑟蘭迪爾家族的習慣。這頓早餐,訪客們的餐點都會以拖盤送進他們的客房,而接下來的這一天裡,皇宮內苑就會有太多的精靈族人四處川流不息,那時皇室成員們就很難有任何私密的空間了。想到埃里安的負傷所造成的沉鬱氣氛,萊格拉斯並不能確定致獻禮物是否依然適當,但由於哥哥的傷勢已經回穩了,所以或許一場慶典終究是勢在必行的吧。
等萊格拉斯來到了餐廳,他發現麵包、水果、和麥片粥已經在桌上擺放好了,父親、伊希爾登、還有雅薾斐苓全都已入了席。伊希爾登話兒正說到一半,「可是他的手臂總是最令人擔心的傷勢,」正在侃侃而發,然而萊格拉斯進入餐廳後,此君卻驟然閉了口。
憂心地蹙著額頭,萊格拉斯瞥眼望向伊希爾登,「但是埃里安的手臂現在會癒合了啊,難道不會?」他問。
伊希爾登嘆著氣,「我大概是在杞人憂天啦!」安慰ㄧ聲,瞧見萊格拉斯手裡的包裹,遂藉機改變了話題,「育得日禮物哦!父親呀,您大概以為我們早都把它拋諸腦後的吧!」
萊格拉斯把這份,他在前晚仔細包裝的禮物,呈給了父親,「願星光永遠向您照耀,父親。」祝頌畢,在他席間慣常的座位裡坐下來。瑟蘭迪爾在這份折疊精巧的綠色硬紙上探指摸索著,直到觸動機關,啪一下彈了開來,展露出依偎在裡頭的那只胸針。瑟蘭迪爾將它拿起來,在眼前鑑賞著。
「謝謝你,萊格拉斯,它可真美!」他出聲讚美,並且朝他的么兒鼓勵地綻顏微笑。萊格拉斯見此笑容才安下心來。假如埃里安的傷勢真如伊希爾登原來所想的那麼嚴重,則他的父親才不會這麼自在安詳呢。
伊希爾登清清喉嚨,「雅薾斐苓與我也有禮物要送您哦,父親,」開口說道,「但是它沒有包裝。或者說,孩兒認為,它是包裝好了,但是它在將近一年的時間裡,絕不能拆裝呢。」
瑟蘭迪爾和萊格拉斯一齊覷眼盯著他瞧,兩副大惑不解的神情,而雅薾斐苓則把兩腮微微飛上紅暈,「兒媳有孕了。」她含羞帶澀,說完又追一句,「願星辰永遠向您照耀。」
瑟蘭迪爾震驚得彷若被五雷轟頂般的呆若木雞,而緊接著,比萊格拉斯僅僅沒多少小時之前所能預料到的歡喜更加歡喜,「正相反,」他開口說,「願星辰永遠照耀你們兩,不,你們三位。」遂站起身來,繞過餐桌去親吻雅薾斐苓,同時橫臂擁攬住伊希爾登。
萊格拉斯眨巴著他的大眼睛。一個小寶寶啊!伊希爾登就要當爸爸啦!他嗡地被一道想法瞬間擊中,彷若是醍醐灌頂甘露滋心,如此徹底地陶然愜意,叫他一時竟連呼吸都忘了,「你的孩子會是家中年紀最小的!」失聲大喊,「它將是家族的小寶貝!」
卻把其餘三人給嚇了一大跳,驚目對他注望,這突如其來眾皆目瞪口呆。接著,伊希爾登打破寂靜朗聲大笑,「沒錯,但還得等到明年春天呢!」笑說,「在那之前,哥哥恐怕這項殊榮依然得由閣下多多擔待喲,小弟呀!」萊格拉斯聽聞,卻報以齜牙一笑。他並不在意。他對他家老爹知之深矣,所以他非常篤定,瑟蘭迪爾絕對早於明年春天更早更早的時間,就會以這個寶貝為題而小題大作起來的。
門上一聲輕叩,然後畢洛遠移身進來。「稟告陛下,」他說,「假如您想要和埃里安說話,他現在醒著。然而,我已經又給他服用止痛藥了,所以他不會清醒很久。」
話音未了,四人已忙不迭站了起來,「只能一下下哦!」在這幫群眾直飆埃里安寢室的當兒,畢洛遠尋縫發聲警告。醫師的助手坐在床邊,見到他們蜂擁進來,忙忙閃邊讓開去。
萊格拉斯簡直高興得不得了,埃里安真的醒著,而且這會兒還把頭轉過來瞧著他們呢。瑟蘭迪爾扶雅薾斐苓在醫師助手剛剛離開的椅子裡坐下來,然後偏臉望向埃里安,「你覺得怎樣?」溫藹地詢問他。
埃里安把他那素來深具感染性的笑容,費勁地擠出一絲絲來,「我已經感覺好多了,」他承認,「但是感覺好多了之後,我又感覺糟透了啦!」聽到這位仁兄的說笑,他的家人全舒口氣地展顏微笑。
「你錯過好消息啦!」瑟蘭迪爾爆料,「伊希爾登和雅薾斐苓就要養小寶寶了!」萊格拉斯要不被逗笑都很難啊,相應於這個小寶寶議題,瑟蘭迪爾掩飾不住的那股興奮,看起來幾乎比他的哥哥嫂嫂所展現的還要盛大得多了。
埃里安望向雅薾斐苓,「真是好消息!」說道,「有妳來做它的母親,這個小寶寶可真是個幸運兒喔!」轉而注目伊希爾登,「恭喜啦!」他有點兒口齒不清,「我們可得喊你把拔了!」藥效已經開始作用了。他的視線在房內四處游移,然後落在萊格拉斯身上,「別擔心喔,小鬼,」他說,「哥哥心目中的弟弟寶貝,永遠都非你莫屬啦。」說著雙眼已失了神,所以他又再度睡著了。畢洛遠口中噓噓作聲,把這一票人全部趕出房去,就連作勢表現出想要留下來的瑟蘭迪爾,照樣驅之別院。
「這是不幸中的大幸。」在走廊裡,瑟蘭迪爾一派威儀堂皇,凜凜發語,「我們必須來應付我們的客人了。」遂分撥調派,把每個人打發去從事各門各色的任務去了,然而其中似乎沒有任何一件任務,其重要性,能夠與他們剛剛離開的那間房裡床上沉睡的那個人兒相提並論。
白晝時光一閃而逝猶如過隙之駒。瑟蘭迪爾育得日的慶典如期展開了,不過相較於慣常的規格,這儀式流程縮減得頗為可觀。上午,萊格拉斯被指派去陪同若干位他母親的表姐妹們,作為暢遊御花園的導遊。他發現自己很難專心聆聽她們七嘴八舌的交談,因為他的思緒老是飛到埃里安的身邊去。然而這個旅遊團也沒那般冷漠無情啦,百般折騰到了最後,終於有一個施主大發善心,提議說,假如他想要去瞧他哥哥,則放她們自由行也盡萬無一失的啦。心中感恩不盡,他速速回身便往埃里安房裡狂奔,卻在那裡見到瑟蘭迪爾,正獨自悄然佇立在床邊近處。
他的父親快眼一掠他的周遭,「你沒把我們的客人丟著不管吧?有嗎?」面露不悅之色,如此發問。
「沒有,父親。」萊格拉斯耐心以應,「她們說,她們對這些花園都熟門熟路的了,如果我不放心埃里安的進展,可以放她們自己去逛的。」
「根據畢洛遠的說法,他進展得不錯。」瑟蘭迪爾說,「但是他清醒的時刻並不多。假如你想的話,可以找安納兒玩耍去哦。」他全副心思全關注在埃里安身上了,因此並沒有看到萊格拉斯對「玩耍」這個字眼兒所生的受難表情。萊格拉斯很機伶地緘口不做表示,並腳底抹油一溜煙快閃為妙。
瑟蘭迪爾領悟到埃里安是醒著的,而且早就已經轉過頭來對他的父親行注目禮了。
「玩耍?」埃里安的語音模糊不清,「萊格拉斯這會兒幾歲啦?二十大概?」
「別盡挑我的語病。」瑟蘭迪爾罵聲,「那是一時說溜了嘴。本人可非常清楚他不再是個小精靈了。」
他父親話都還沒說完,埃里安已把頭轉去瞪著天花板發楞去了,靜心等了半晌,然後才好整以暇地,讓他的視線迷離到夢境裡去。如此過了好半天,瑟蘭迪爾才到離床不遠的一張椅子裡棲身坐定,並且拿起一本書籍預備閱讀。埃里安嘴角微微牽動一絲笑紋。到底,這麼厭厭熬病總也得嚐些甜頭,方是意趣哩。
瑟蘭迪爾抬眼一瞄。不錯嘛,他心中如此說著。他在夢中微笑呢。他必定是覺得身體好多了的,要不然,至少也是,正恬然做著一個美夢呢。
夜幕初降,草坪上盛宴正酣,而瑟蘭迪爾與他的親眷通常都被期許著,在宴會期間必須全程出席。可是在如今這種情況之下,皇室家族僅僅短暫地露個面,也不會有人見怪的。瑟蘭迪爾駐留的時間,堪堪夠讓他親自向所有的賓客致意表達問候,便又舉步轉回宮裡去了。然而,他不自覺停下了腳步,在他看到萊格拉斯溜向一旁去與玫儷雯挨坐到一處的時候。這兩個年輕人,當他們咬著耳朵說悄悄話、笑得甜蜜開心時,那兩顆黏在一起的年輕腦袋可都沒分開哩。他滿懷心思,凝眸注視了他們好半晌,然後才又趨步,焦心一片如焚,只盼著趕去看看埃里安可有進展否。
萊格拉斯已經比他原先預定要回宮的時間要遲了,因此皇室廂房廊上的燈火只燃著低微的亮光。走下長廊,他可以瞧見埃里安房門半掩著,房內則亮著一盞燈。他移步朝向房門,靜悄悄地探頭往裡張望,刻意不要出聲驚擾,免得萬一在裡面的是某位醫師的話。然而卻不是,反倒是瑟蘭迪爾倚坐在床頭,正在閱讀書籍。他抬起眼皮,「啊,萊格拉斯,」他開口,「進來吧。」
「他好嗎?」
「好多了,我想。感染的情況被妥善治療之後,現在傷口癒合得很迅速了。」瑟蘭迪爾並沒有提到骨折的斷臂傷勢。「陪我坐會兒吧,反正,我也一直都想要和你談談。」
萊格拉斯睃眼望著他父親側面的剪影。當瑟蘭迪爾存心找他「想要談談」的時候,鮮少會是樁賞心的樂事。但是他仍然拉了張椅子來,在他父親身邊坐下,一雙眼睛緊盯住埃里安熟睡的臉龐。
「萊格拉斯,」瑟蘭迪爾攻勢突起,「你和玫儷雯之間,有什麼嗎?」
萊格拉斯感覺自己臉上窘得一片赤紅,但同時也體認到一股怒意竄出了心房。他與玫儷雯的交往情形,絕對不干他父親底事的!「我們是朋友。」他口氣頗為慍怒不平地,回道。
「而,沒有比朋友更多的感情,摻雜在裡面嗎?」父親追問。
萊格拉斯吞吞吐吐不能立時接口,主要是因為,他委實不清楚這道問題其真實的答案是什麼。「沒有。」到最後,他堅口如此作答,一雙眼眸則矢志不移地盯住埃里安。
瑟蘭迪爾發銳眼仔細審視他,然後語氣和藹一問,「她明白這件事嗎?」萊格拉斯震驚地轉眼望他,愣住了,因為這個問題他原先想都沒想到。瑟蘭迪爾見狀,打心底深深嘆息一聲,「萊格拉斯,你明白,作為一個戰士,你會有可觀的歲月必須漂泊天涯,你不會有立場去要求一個少女,讓她與你交契,來苦苦守候遙遙無期的終有一天。你絕對不會願意去對玫儷雯、或者她的父母,去締造一個不實的期待的。」
萊格拉斯再度把眼神瞟向別處,因他父親這一番言論而惶惑不安。「我們只是朋友而已。」支吾到了最後,他如此作答。
瑟蘭迪爾再次無可奈何地長聲嘆息,卻也只得點頭,「太好了,為父的,希望如此。」他伸手輕輕一按萊格拉斯膝頭,「至少你只在草坪上,在眾人的陪伴之下與她相見。」他說,「這樣做法是明智之舉。」說著凝視依然迴避著不願與他目光接觸的萊格拉斯,「你該去睡一下,明天你與其他實習兵們都需要早起呢。」
萊格拉斯點點頭,站起身,並輕輕在他父親的頰上吻了一下,「晚安了,父親。」他如此致意,離開這房間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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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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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瑪說,
按理說,護送埃里安回來並簡報傷勢的那個戰士應該是默塔諾珥才對,雖然daw在這裡並沒說,但是埃里安如此性命垂危,他不可能不在他身側。
然而因為此處並沒有真正表明他就是默塔諾珥,我反而無法翻譯成比較適合他與國王對話的口吻了。
艾瑪相信,以他與國王的交情,說話的語氣絕對不會與一般的士兵相同。
但因為默塔諾珥在這個故事裡沒有戲份,大概因此,daw並不特別提出他的名字來擾亂讀者。
我一直認為這名戰士理應是默塔諾珥才對。
這個故事,在不同的時間場合,daw並沒有以星星將它們分開,看起來有點亂。她大概是忘了吧?而我好想私自幫它分一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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