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Novice
by
daw the minstrel
1.Dodging Attac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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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閃躲攻擊
「快一點！快！快！快！」羅米拉德扯開喉嚨大叫，催促著精靈們快快穿越林間。萊格拉斯扭動著翻轉著，一邊拋盪輕盈的身子在枝柯裡疾疾穿行，一邊還要尋找茂密的葉叢來加以掩護，以減少自己被底下那些拉得錚錚價響的半獸人短弓尋為箭靶的機會。儘管過去半年裡，他都已經接受過每日不輟的額外訓練了，但是他依然開始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因為底下那群追兵已經對他們窮追猛討了超過一個小時，而且這還不是今天裡的頭一遭被這麼著苦苦相逼，被逼著不得不在樹枝間飛躍擺盪作大逃亡。在他的左側，他偶爾可瞥見安納兒的身影，因此他可以看得出安納兒同樣也累掛了。他燒灼的肺葉以及燎火的手臂肌肉全都一起在向他無聲悲鳴，告訴他他可沒辦法把這種斷頭速度再撐下去很久了。
可憐蒼天有眼，他並不需要再撐很久了，因為隨著上述心念浮現腦海之際，他們的出亡終點也已然在望了。眼神越過這片樹林，可以瞧見一個小空地躺在那兒，安全就在那個地方向他們招著手兒呢。他把心思集中在那邊，設法轉移注意，別去在意自己精疲力竭的這件事。說時遲，有什麼東西咻的一聲飛快地掠過他的耳旁，與他貼近到完全無法泰然自在的程度。吃這一驚，他加把勁兒榨乾自己體內所餘的力氣，使勁往前跳進那個陽光籠罩的空地裡去。
藉一個翻滾來緩衝墜地的衝力，他以如此的動作降落在草地上，然後順勢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兒，劇烈地喘個不停。以森荻爾領先萊格拉斯數秒的時間，早一步已經抵達這塊空地了，而這會兒，安納兒爆衝的身影也進入眼簾了，緊跟在他身後的是嘉列拉斯以及唐杜義。這五個實習兵全躺在地上正喘息未定呢，便從樹林裡出現了三名師傅，因他們自己一路的奔跑也粗重地喘著氣兒，儘管是這三位師傅只不過在這個課程的最後半小時才換手而加入的，以替換此時已經打道回府的另兩名師傅，同時也將精靈雅緻優美得多的長弓換以半獸人粗硬的短弓。箭術師傅潘塔力安，滿臉鄙夷地睨一眼此刻握在他手裡的弓，他那張短弓因為裝設了類似投射彈弓的裝備而看起來顯得又特別的笨拙難看。裝設那個彈弓裝備，好讓他與徒手格鬥師傅莫爾鐸，當他們在樹林裡衝撞奔跑時，可以把那些易碎的黏土小球往實習兵的身上發射。
「立正！」實習兵師傅羅米拉德一聲喝令，於是五個精靈小夥子掙扎起身站穩地面。他們才正要開始恢復元氣呢，不過萊格拉斯絕對敢打包票，篤定他們五個伙伴共有的一個未說出口的願望，必定是希望他們今天不要再被命令把這個訓練重複再操上一遍了。「誰被擊中了？」羅米拉德發問。
萬般無奈地，唐杜義和嘉列拉斯往前一步出列。他們兩人的衣服上皆有著無可否認的碎黏土遺痕，而且唐杜義還正在揉著手臂上早先被黏土球擊中的那個痛處。這小土球兒絕不可能造成什麼嚴重的傷害，不過，就像萊格拉斯也太心知肚明地了解，它們轟起人來可痛快得毫不留情。
「怎麼著？」羅米拉德問他們。
被問的兩人暫時打住，互相瞄眼，看看是誰要先講。最後唐杜義，嘆息一聲兒，遂開講道，「我在樹枝間的位置過低了，」他說，「所以在我來不及移動之前，土球卻有充足的時間找到我。等我發現我的錯誤而開始攀高的時候，卻已經太遲了。」
羅米拉德點點頭，然後將目光詢問地轉向嘉列拉斯。「我存身的那個區域樹葉太過稀疏了。」他有點兒防衛的口吻說道。
「那麼你到那個區域做什麼？」羅米拉德立刻反唇以應，「你就不能看清楚前面區域是何狀況，然後調整你的路線嗎？」
嘉列拉斯沉著臉，「能的。」滿不情願地回答。
「那麼，下一次就這樣做。」羅米拉德作答，語畢轉向潘塔力安和莫爾鐸，「閣下兩位有任何其他的補充嗎？」
「有，我有話說。」莫爾鐸開口。令萊格拉斯沮喪的是，這個徒手格鬥師傅這會兒望眼正盯著他呢。「萊格拉斯，」他發問，「抵達終點的時候，你在幹嘛？你是沒被擊中，但也所差無幾。」
萊格拉斯心眼兒急速飛轉著。所有的師傅當中，莫爾鐸之挑剔刻薄無人能比，平心而論，萊格拉斯覺得他有點兒令人恐懼。「我讓我的注意力不集中了吧？」他姑且作此提議。
「你絕對就是。」莫爾鐸倒是附議得鐵口咬定，「當安全之地就在眼前時，那就是要更加步步為營的時刻，不能怠忽輕慢，尤其是當你疲憊力竭的時候。」他凝目端詳萊格拉斯好半天，「你可不能期待敵人會終止攻擊，只因為你累了。」
「我不會再犯了。」萊格拉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來讓自己的聲調聽起來一點兒也不咬牙切齒，如此說道。他通常都是非常擅長從兵器師傅們的指正裡吸取教訓的，但是莫爾鐸的評論經常夾刀帶棍還回馬使上一槍，刺得叫人難以勝受。反正，莫爾鐸點頭了，顯然是對他的回答感到滿意。
反倒是，羅米拉德，卻還有話要補充，「或許你可以考慮考慮去效法伊希爾登，萊格拉斯。我從來還不曾見過有任何一個戰士，其專注力可以堅毅不拔到勝過你哥哥的。」
為了不要去對實習兵師傅的這個討厭的比較，去做出不當反應，萊格拉斯可謂含辛茹苦，並差點咬碎了牙根。他可以感覺到站在他身側的安納兒稍微動了動。「我會那樣做的。」他的語調保持著漠然的中立。
羅米拉德這會兒拿視線掃射著眼前五名形容疲憊的實習兵，嘴角隱約露出不易察覺的一絲笑意。這些是他所負責的戰士訓練課程的，大約二十個實習兵之中，最年輕的一群。他們全體都尚未滿四十五歲，而且萊格拉斯和安納兒兩個，都還要再過好幾個星期才達到四十二歲呢。他們必須在他的監督之下大約再訓練個十年，一直到他們成年，到那時，那些通過考驗的，就會脫胎換骨羽翼豐滿而能展翅高飛了，儘管那時他們依然還是隻菜鳥，依然還是新手戰士。他的任務就是要去保證，當那一刻屆臨時，他們必會擁有精良戰技以及，絕對至關重要的，那讓他們賴以求生、並憑以勝任在幽暗密林服役的，良好態度。今天，他們都表現得好極了。
「我不得不說，你們的速度全都進展得愈發迅速了。」他如此發語鼓勵，五張年輕的面孔則現出寬慰神情來回應他的嘉許。「今日就到這裡結束，」他滔滔說道，「明天由於是國王的育得日，理所當然，休假一天，但是我期待著看你們全體後天早上賣力的表現，所以，可別太過於賣力去慶祝了。」大夥兒此時全都眉開眼笑地注目他。「解散！」一聲發令，他揚手一揮打發他們離開，一邊轉向潘塔力安與莫爾鐸，這兩位師傅正等著要聽取總教頭可能派給他們的任何最新要求。
五個實習兵則舉步穿過林子，往家的方向返回，對假日的渴盼之情已經讓他們把身體的疲累給忘光了。「沒被擊中，你的運氣可還真不賴啊，萊格拉斯。」因為羅米拉德無關痛癢的批評，滿心卻依然還在鑽牛角尖痛楚不堪的嘉列拉斯，開口說道。他與以森荻爾是一掛的，又是這五個實習兵裡頭年紀最大的，所以他時不時地要設法確認一下另一掛那三個年紀較輕的，有在承認他們無可比擬的年高德邵。
「哪門子鬼話！那純粹是技巧問題。」萊格拉斯以一種半帶嘲諷的語調反唇相譏，致使安納兒與唐杜義同時蔑哼一聲以應。不知為何，嘉列拉斯非常明顯地，早在萊格拉斯半年前晉為實習兵那當兒，就立刻對他老大不爽。萊格拉斯渾然無法解釋其箇中原委，因為他倆本來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交情，直到現在為止。從前他偶爾會在兵器訓練場見到嘉列拉斯，但是他們不曾在訓練課程之外花過時間一起廝磨交往。他通常都是努力地把嘉列拉斯不管說些什麼，都四兩撥千斤一語帶過，可是這個年紀較長的實習兵卻是經常擺明了要激怒他。
「閣下真的需要學學專心致志的道理。」嘉列拉斯繼續口不饒人。
「就像閣下盪進一個缺少遮蔽的區域去，那般的專心致志嗎？」萊格拉斯回敬一個諷刺的詢問。
聞言嘉列拉斯停下腳步，身子一轉，迎面與他對上，「閣下有沒有想過，師傅們有可能是不願意向你射擊？」他問得怒焰沖天火星亂迸。萊格拉斯卻是被問得楞眼直眨，不知所以。他完全搞不懂嘉列拉斯是在說什麼。
唐杜義快腳一插，隔在兩人的中間。此君比安納兒和萊格拉斯要大上一歲，而且確實還是萊格拉斯親家的一份子，因為去年夏季，他的姐姐雅薾斐苓，已經嫁與萊格拉斯的大哥伊希爾登為妃了。「趁哪個師傅聽到你們之前快別吵了！」他急切說道，「除非是，你們希望我們大夥兒明天都去出些個什麼鳥勤務！」
萊格拉斯咬緊牙關。唐杜義所言如實，沒得懷疑。單單一個戰士再怎麼耍刀弄箭任憑其武功蓋世，可也不足以打贏一場戰鬥，這個概念他們早就被頻頻唸到夠讓耳朵長繭了。戰士們必須合為一個團隊，發揮群策群力的力量。假如羅米拉德發現他們在起內鬨，他絕不會放他們甘休的。
嘉列拉斯燒著一雙怒眼，把萊格拉斯瞪上了好半天，這才回應以森荻爾對他衣袖的那記拉扯，扭頭轉身，悻悻然快步而去。
萊格拉斯卻是放慢了步履，好讓嘉列拉斯和以森荻爾可以拉到前方去，而他自己、安納兒、以及唐杜義則落在後頭。「嘉列拉斯在說些什麼啊？」他口氣無比憤怒急躁，「師傅們非常明顯地在對我開火啊！其中有一個就差點兒擊中我了啊！」
安納兒卻是輕聲一笑，「我絕不會把嘉列拉斯所說的任何話兒投注太多關心。」蔑聲回道，「這個人一向講話不經過大腦的嘛。」安納兒比萊格拉斯更加了解其他的實習兵，因為他從來不曾與他們在日常生活上有所隔離，不像一個國王之子無可避免的那種生活方式。當他們還是小精靈的時候，他們全都在彼此的小木屋穿進穿出來來去去，那可比叫他們哪一個去登皇宮寶殿，要容易得太多了，哪怕是，安納兒與萊格拉斯非比等閒的如此老交情，也難登大殿之堂。
唐杜義則老早就把那兩個比較老的實習兵給拋諸腦後了，「羅米拉德真的訓練過伊希爾登啊？萊格拉斯？」他出聲問。
萊格拉斯聽了則把臉兒擰成苦瓜，「顯然訓練過，」冷冰冰的口吻，「也訓練過埃里安。」某個兵器師傅，討人厭地拿萊格拉斯去和他的兩個哥哥做比較，這種事兒今天又不是頭一遭；他那兩個全都功成名就了的戰士哥哥們。除此之外，身為瑟蘭迪爾的兒子，埃里安率領著幽暗密林偵防隊，在危險的南方國境巡獵搜捕；而伊希爾登，則統領號令幽暗密林的整個大軍。精靈家庭不興旺的零丁人口，意味著實習兵師傅們並不常有機會訓練到親兄弟，所以他們似乎也就不會去想到說，萊格拉斯很可能會認為這種的比較，其帶著有點兒難堪的意味是更甚於激勵的。
而唐杜義同樣地，把別人對哥哥們褒獎稱揚致令萊格拉斯一肚子憤懣的這種反應，似乎也忘得一乾二淨了，「昨天你有沒有看到伊希爾登使劍擊敗席力恩？」他開口如此問道。萊格拉斯和安納兒皆點點頭。席力恩，這位劍器師傅，在實習兵之間是廣受愛戴的，所以在這場競賽之中，他們全都在為他加油，儘管萊格拉斯在加油的時候，心頭感到有點兒罪惡感。這場較量雙方原本是在伯仲之間的，但是戰到最後伊希爾登得到了優勝，這讓唐杜義興奮得不得了，這傢伙正在對他的新姊夫搞英雄崇拜呢。
這三人現在正逐步接近瑟蘭迪爾要塞，於是農舍和樹屋也開始零零落落地在林間出現了。唐杜義向另外兩位道了別，腳步一拔，便飛奔回家去了。四隻眼睛安靜地目送他的身影離去，然後安納兒笑嘻嘻地轉向萊格拉斯，「有件我不得不向你表示感激的事兒，萊格拉斯，」他說，「那件事兒幫助我對於身為一個獨生子的這種景況，感到心甘意願。」
萊格拉斯輕笑出聲，「你知道，我很愛我的家人，可是有時候，我無可奈何到只能許願自己只是萊格拉斯，而不是伊希爾登以及埃里安的弟弟，也不是瑟蘭迪爾的兒子。」他可憐兮兮地傾訴著。安納兒用力拍拍他的肩頭聊表安慰，於是兩人再度起步走下小路。
然而，卻不是直接朝向皇宮回家去，萊格拉斯指指他打算要走的那條，轉向右方去的小徑，「我得去取我父親的禮物。」他對安納兒如此說道，而與他相約隔日再聚、盤算著不要有任何人在其周遭頤指氣使的情況裡，讓他們好生在林間徜徉逍遙為所欲為的安納兒，也告別離去。
萊格拉斯踩踏春日向晚的暮色，在料峭微寒中穿行，趕向銀器匠弗邐安的小屋而去。這位已經答應過萊格拉斯這午後就會把他的禮物準備妥當的工匠，此時正在等他呢，「這是領針。」他一邊說著，一邊雙手奉上，呈給萊格拉斯鑑賞。而鑑賞之餘，萊格拉斯內心果真不勝佩服，因為弗邐安確實創造了一只造型優雅、無比輕盈的銀質橡葉別針，從別針的中心垂墜著一串小巧的珍珠，搖曳生姿更添綽約丰采。
「真美！」他口中誠摯讚賞，腦海浮現瑟蘭迪爾將它別在一件，他在這種溫暖季節裡所穿的淺色絲綢斗篷上時，該把他父親襯托得有多麼俊逸出眾英風四流啊！
「還有，這是另外一件。」弗邐安繼續展示，「這件同樣也很出色，假如我果真腆顏自許的話。」他拿出一條細緻纖薄的純銀細鍊，以相同樣式，但尺寸縮小了的美麗橡葉，從銀鍊上懸墜下來。但由於萊格拉斯阮囊羞澀之故，這件首飾並沒有珍珠來為它增色，然而這條項鍊依然令人心動地精美細緻。
戴在玫儷雯纖長的頸項上，它必定會非常奪目耀眼的，萊格拉斯如是想道。那美麗的葉片將會依偎在她喉頭之處的小穴內。他想著想著不禁偷偷笑了，被這個想法弄得全身都躁熱起來。
萊格拉斯謝過弗邐安，付畢帳款，把這兩件首飾收進口袋裡，接著他便朝向宮裡忙忙趕起路來，因為夜暮行將四垂，而他們還有客人要接待呢，那是為了隔天的慶典而早一步抵達的貴賓。他必須趕在晚餐之前梳洗更衣，這頓晚餐，為了闔府共聚一堂，必定會在禮堂而不是他們的皇室小餐廳用餐，而他如果遲到了，則瑟蘭迪爾必會對他的失禮有所責備，不管他的遲到有何堂皇理由，除非是為了某位師傅的命令而耽誤以外。
然而，當他趕到了前庭的草地時，遇上三匹馬兒正在被領往馬廄去，而他母親的葛麗蘭姨媽剛剛步上小橋正要過橋進皇宮，而他的父親已經佇立等待迎接嘉賓了。「萊格拉斯！」當他趨近時，這位長輩鍾愛地揚聲喊他，「自從我上次來參加伊希爾登的婚禮之後，你又長得好大了喲！」他報以一個虛弱的微笑，對於這個，他全體親戚似乎有志一同的情有獨鍾的觀察，無言可對，完全沒辦法想出一個適切的回答。
瑟蘭迪爾卻是對他皺起了眉端，「你不該套件斗篷嗎？天氣轉變得頗為寒涼了。」他議論。
萊格拉斯將一個不用懷疑、絕對會導向麻煩的回嘴，硬是嚥了下去，並且好生以一個溫和得體的說法來取代，「我才剛剛從訓練課程回來的，父親。運動已經讓我夠暖和的了。」當他越過小橋往宮裡走的當兒，有時候他都會突生異想，懷疑他是不是不知怎地竟然返還為一個小精靈了。
「晚餐已經順延一個小時了，」瑟蘭迪爾接下去說道，「所以你有時間得以適當地整治你的服裝儀容，請務必做正式的穿戴。」說完轉身去引導葛麗蘭進入皇宮，也因此，幸運地沒瞧見他的么兒正翻著白眼的這個鏡頭。打從去年以來，瑟蘭迪爾開始要求萊格拉斯在愈來愈多的場合裡，以皇族的一員這個身份，穿著正式的禮服列席。華服穿戴儀容光鮮去赴晚宴，它有時候正像是，軍服周整裝備齊全以供實習兵師傅檢閱，有著殊途同歸的意義，他暗自臆想。這將會是一個熬刑的長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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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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