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lian and the Lembas Maiden’s Kiss
by
daw the minstrel
2. The Ki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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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親吻 The Kiss
「解散!」劍器師傅說道。
埃里安將他的練習劍塞進劍架,然後杵在那兒不耐煩地抖著一條腿兒,等候迦爾米兒與吉兒-嘉利安閒扯,而吉兒-嘉利安則依然還在手裡亂揮他的練習劍,忙於試驗劍器師傅所建議的不同握劍方式。埃里安對於自己今日的優異表現感到高興得不得了。他很喜歡這位劍器師傅,他讓埃里安擔任分組競技之中,他所屬一方的指揮長,他們是以分組競技來作為課程結束的壓軸的。
訓練場右手邊一溜兒松樹拉長的樹影裡,走出了兩條人影,埃里安見之,頓時石化,連腿兒也忘了它的律動了。其中一位是羅米拉德,他是實習兵總教頭,而另外那位身量高碩、有著寬闊雙肩的人物,那便是磨成虀粉他也錯認不了的一個人。埃里安再度驅動他的腳趾開始打起拍子來。昨天,在箭術課下課前,伊希爾登也曾經出現在訓練場附近的那條小路上。他的哥哥可是在監視他?伊希爾登和羅米拉德一步一步走遠去,當這位實習兵教頭侃侃發論時,只見伊希爾登緩緩地頜首。沒來由一陣擔心,如螫一般刺痛埃里安的心深處。在他的經驗裡,人們可不會因為他表現得中規中矩可圈可點,而滿懷熱情大費周章地來對他窮加注視的。
如此作想、惶惶不安,埃里安禁不住渾身彆扭起來,遂把目光飄去望向森林,那些在訓練場遠端盡處蓊鬱茂集的群樹。為什麼人們一定要把事兒搞得這麼複雜?生命裡明明有這麼多美好的事物!偶爾去追尋一下,又有什麼關係呢?
終於,迦爾米兒慢悠悠晃到劍架去,讓他的練習劍到裡面去集合。一等到迦爾米兒與他會合,埃里安腳跟一拔,便跨著闊步,急趕而走。
迦爾米兒跑步跟上,「我們有什麼理由,要這樣跑嗎?」
埃里安放緩了速度,但迦爾米兒一把扯住他的臂膀、逕拖住他,一直到他們的速度讓埃里安產生彷若他們變成了蚯蚓,匍伏在地似的蠕蠕而進。
「我有一個想法!」埃里安說。
「關於什麼的?」
「關於雅薾斐苓。」近兩個夜裡,埃里安都去對雅薾斐苓尋尋覓覓。他自己是排滿了全日的操練,而女孩則忙著蘭巴斯少女的活兒,但他兩個晚上倒是都在河邊發現玉女仙蹤呢。不幸的是,兩次裡,伊人身旁早就有了一個笑得好不得意的范蒂爾作陪了。假如蜜蕊之側總有隻狂蜂眈眈相守,他哪來一親芳澤的機會呢!
迦爾米兒聽了,翻了翻白眼,「那場仗穩輸了,埃里安。凱露玟說,趕在破曉時分製作麵包之前,她們要徹夜守在森林裡,打點蘭巴斯少女要做的所有活兒。而明天等我們訓練結束那時候,閣下的三日期限就到期啦!」
「那就是為什麼我今天夜裡必須採取行動的原因啊!」
迦爾米兒張口結舌望著他,「你的意思是,打擾蘭巴斯的製作?你不可以那樣幹的!」
「絕對不能,製作蘭巴斯可至關重大呢!更別提我母親會與她們寸步不離了。」埃里安停了一下,把這想法在心中盤桓。他的母親通常都會支持他的計劃,但是有關他和范蒂爾打的賭,他則有一種母親絕對不會高興的感覺。「可是去年,凱露玟說她們前一天就把穀粒鋪在地面了,然後離開穀場,只和她們搭檔工作的少女們相伴,守候在穀場周遭,執行守望祈禱而已。所以今兒夜裡,凱露玟和雅薾斐苓一定是在一塊兒,守候在蘭巴斯穀場附近的什麼地方的。」
「她們要守望祈禱哦,她們會很安靜的,你可沒辦法去跟她們說話的喲。」迦爾米兒說得好似他正在詳細解釋下雨了、埃里安不該出去喲,因為會淋濕似的。
「但是守望儀式要月亮升起之後才會開始呀,」埃里安說,「我們只需要趁她們才開始就定位時,去逮住她們就行啦!」他狡獪地笑著,「你瞧這計劃可有多完美?范蒂爾不會來作梗,而凱露玟則會明白我希望她丟下雅薾斐苓來與我獨處呢!」
迦爾米兒蔑聲一哼,「你都沒在聽凱露玟在說什麼嗎?她會拆下你的豎琴、將它繞在你的脖子上的!」
埃里安聳聳肩,「她嘴上會那樣說,但若論及朋友道義,她就會把我們優先擺在第一位的。今天夜裡,我倆非想辦法出來不可。」
「我倆?為什麼在下非去不可?」迦爾米兒的反對聲浪虛弱而無力,而且他臉上的表情都透露出,連他自己都明白自己的沒輒。
「我需要你做證人啊!否則范蒂爾絕對不會相信我的。我晚上可以在你家過夜嗎?」
「我娘每聽到一片樹葉飄落在屋頂上,就會來巡我們一趟的。自從上次之後,她的疑心病已經愈發病入膏肓了。」
「那麼你就得上我家過夜,我來想一個法子讓我倆可以溜出皇宮。」
聞言迦爾米兒發出一聲哀鳴,同時拿一隻手在臉上一陣摩擦,「好吧。」
「你爹娘會答應吧?」
「噢,會。當我在你家過夜時,我娘覺得我們都被看守得牢牢的,她倒是挺喜歡這主意的。」
埃里安聞之大笑,「我真想不通為什麼哪!」兩人便舉步,重新踏上回家路程。
***
埃里安啪地一聲打開前廳的門,查明了不管是他父親或是伊希爾登全都沒見人影,緊接著,身邊帶上一個迦爾米兒,穿過這個小廳,並且滿面春風地闊步走出宮殿大門,穿越這兩扇他與迦爾米兒沒多久之前打河邊回來時才經過的大門。在這一對活寶從兩名警衛中間經過時,他別過臉去問迦爾米兒,「你娘會做淺盤蛋糕作為明天的早餐嗎?」
「會呀,會。她總會在製作蘭巴斯的那個日子裡做。」迦爾米兒的聲調聽起來,就像是有人把他的箭筒束帶給勒得過緊了似的。
原本一個警衛正朝他們走過來,但這會兒其腳步卻躊躇起來。埃里安向該警衛、以及該警衛的夥伴微笑著點頭致意,「晚安囉!」他與迦爾米兒步下階梯,慢慢地晃向通往迦爾米兒農舍的那條小路去。
一等到他們離開了警衛的視覺範圍後,迦爾米兒吁了一口長長的、顫抖的大氣。
埃里安見狀一陣哈哈大笑,「瞧吧,戲法就在於早點兒離開,趁為時尚早,還說得通為我們可以到你家去的時間即可。來吧,我們可不要遲到啦!」
兩人急急趕過森林,朝向蘭巴斯穀田前進。在他們抵達的大老遠之前,埃里安就好生停下了腳步,這場所是祭祀的聖地,他並不想要太去靠近。它屬於貞潔的少女們,屬於他們的母親尚待字閨中之時。最重要的是,它屬於雅凡娜。他和迦爾米兒並不屬於那方聖田,不過當時機成熟之後,他們可以心懷對雅凡娜感恩之念、以及對蘭巴斯少女們的躬耕與烹製懷著感謝之意,而去敬謹領受。
依然,他瞧不出趁女孩們離開聖田之後去接近凱露玟和雅薾斐苓究竟有何危害,等月亮升起,時間還挺長的嘛。他與迦爾米兒將他們的背包掛在一棵橡樹上,遂在樹間滑著步子靜悄悄地穿行,在逐漸接近他們的標的行走之間,一次比一次的移動都更加謹慎、更為防備,莫要去打擾了一條小嫩枝、一片小樹葉。
當離開河彎中最高的那些岩石向前挺進時,埃里安的身體隨著他所感受到的那種令人舒適的緊張感起著共鳴。他的聽覺更加清晰,目光更為銳利,感應則比尋常日子乏味時光裡的領會更加敏銳得多了。萬樹四方婆娑、森林滔滔絮語,如許音浪將他圍繞,而他的身心隨這律動而安頓下來、與之合諧地交融。那份神秘無法形容、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狀,在他與迦爾米兒才要接近第一對蘭巴斯少女的時候,他先就已經知道了。森林的元氣流遶在她們的周身,那就好像清溪漣波,湧淌在溪床卵石的四周一般。
他高高舉起一隻手臂。迦爾米兒一定是一直在留心他的信號,因為這位摯友同步停止了他的行進。埃里安木立不動,凝目注視著一棵楓樹下那黯淡的光點。過了好半天,一聲嬌語低微說了什麼,緊接的是少女輕柔的巧笑穿過夜氣活潑地揚起。
他聽著這些笑語,唇角微微一揚,卻將雙腳啟動。那兒沒有一個是凱露玟,凱露玟的音調以少女來定位是傾向於低柔的。他領著迦爾米兒,環繞著蘭巴斯穀場,以弧形往左側搜索。在他們的右方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於是他再度停了下來。林中一方小小的空地裡,兩個人影坐在那兒,一起翹首仰望著星空。夜風襲來,將她們單薄的夏衣掀動,衫裙翻飛飄舞。其中一個女郎舉起玉臂斜裡一劃,做出彷彿迎抱整個穹蒼的姿態,霎時,埃里安便知道了。凱露玟綽約的丰姿,即使置身精靈群之中,都顯得那麼楚楚不凡。
他附上迦爾米兒的耳旁,「你從這裡看得可清楚?」
迦爾米兒點頭。
「那你就留在這兒。」埃里安躡足再往前行進了十餘碼,然後深吸一口氣,便邁開步子朝她們,虎步龍行走得枝搖葉顫、一路踩得驚天動地。
「誰在那兒?」凱露玟厲聲問道。
他駐足,「凱露玟?」故意高揚著語音,像是突然發現她在那兒,被嚇了一大跳似的,「是妳嗎?」
這片刻的時間裡,荒野裡一片闃寂。「晚安,埃里安。」
他得強自壓下心中之樂,別在臉上綻成笑顏。凱露玟的語調裡透露給他,對於他的奇遇兩位佳人,究竟被嚇了多大一跳,她可清楚得很。他往前挺進到相距女孩們不出一碼的距離。那兩朵仰起來凝視他的花樣容顏沐浴著星輝,他望著凱露玟那一雙杏形眼瞳中流動著幽暗的光,微翹的小鼻子,還有那張得大大的小嘴,這一項則把他素所認識的這張表情最為豐富的臉蛋更附加一筆,神靈活現地傳達她此時此刻的不以為然。接著他轉而去注目雅薾斐苓,帶著點興奮瞧著她那一頭濃密的秀髮自在地披散下來,翻波捲浪一路洶湧到腰際,他幾乎都可以感覺到假如他去按它一按,這些柔波就會在他手裡彈回來的感覺了。雅薾斐苓滿眼警惕之色,瞪著大眼瞅著他,緘口不發一語。
「我有這麼接近蘭巴斯穀場嗎?」他開口問。他明明知道自己就是的,他感覺到穀場就在女孩身後,所以他一點兒也不打算再越近雷池一步。「在下但願沒有打擾到任何事才好。因為明天休假,所以我打算今晚在森林裡夜遊,如此信步亂走,都不知道把自己帶到何處了。」說著往雅薾斐苓身旁草地優雅做了個手勢,「在我離去之前,可容在下相與片刻呢?敝人保證月升之時,我就會離開的。」
凱露玟與雅薾斐苓交換了一個他難以理解的眼神。凱露玟張嘴似乎要說什麼,但雅薾斐苓伸手按了按她的手臂。
「坐。」雅薾斐苓說道。
凱露玟盯著她,靜靜注視了好久好久,接著嘆了一口氣,將目光移了開去。
埃里安緊挨著雅薾斐苓,一屁股坐了下來。「今夜星辰雲集,長空璀璨萬點呢!」
「對。」雅薾斐苓應聲。
「蘭巴斯穀粒收成得順利嗎?」
「順利。」雅薾斐苓將兩只玉手交疊、嚴嚴擱在腿上,讓這位帥哥饒是不可能「意外地」去碰到她的纖纖小指。
相隔雅薾斐苓,埃里安覺得他看到凱露玟一縷笑容閃了一下。他感受到一股惱怒的疼楚襲心而來。凱露玟是他的戰友啊!她應該要幫自己一把的!最少,她所能做的,就是離開好讓他們兩人相處一陣子吧。或許她是想不到藉口吧,那他義不容辭,得幫她想一個。環顧四望,絞動腦汁,「守夜儀式可長得很哪,凱露玟,假如妳想到灌叢裡去處理什麼私事的話,我可以陪雅薾斐苓作伴的哦!」
這兩朵芳顏不約而同,齊把大眼睛掃過來睃他。然後凱露玟爆出一種,聽起來絕對不會錯認的,像是笑聲。
卻出乎意料的是,雅薾斐苓說話了,「我自己可以處理的,凱露玟。」
凱露玟短暫地猶豫了一下,便站了起來,「假如妳需要我,我就在附近。」一雙明眸與埃里安眼神一碰,遂走開了去,在黑暗之中消失無蹤。
埃里安悶悶望著她離去,沒來由一股憂懼之情緩緩爬上脊梁,一度好想出聲喚她回來。感覺上差不多像是附近什麼地方暗伏著危險似的,然而蘭巴斯穀場可是嚴嚴整整在禁衛軍警備防區之內,而且他傾盡了耳力仔細聆聽,聽到的也只有凱露玟輕巧的踩步聲、灌木叢裡一隻小動物窸窸窣窣作響、以及林木那曲令人昏昏欲睡的夜歌而已。他這才堂而皇之地放下心來。假如被迦爾米兒知道了埃里安心神不安竟致如此地步,這傢伙一定非把肚皮笑破不可的了。
他對雅薾斐苓祭出微笑攻勢,眼神掠過佳人芳容,落在那一頭華麗奪目的秀髮上,「我一直想要與妳說說話,可是范蒂爾那麼討人厭地一直在從中作梗,害我都得不著機會呢!」他試驗地伸手,去將美人一縷髮絲向後拂去。
卻一股出乎他意料的強烈勁道,飛來一隻玉掌狠勁一擊將他的手拍開,「這遊戲玩兒得夠了,埃里安。我已經對你百般禮讓了,但你卻逕自一意孤行得寸進尺。我不會吻你的,現在不會,永遠不會。因此,既然那是你來的目的,也就該是你離開的理由了。」
他甩著刺痛的手指,「什麼?」灼灼熱氣燒上了他的臉。那枚櫻桃小口再度開啟,女孩正鼓舌要把台詞重新再唸上一遍,但他打斷了,「不!我明白了。」他並不確定自己很明白,但他很確定自己並不希望這位女孩再去重複那些絲毫不留情面的嚴厲話語,那些才剛剛從那兩片徒俱甜美外形的唇瓣所吐出的傷人言詞。他站起身,「在下告退了,我很抱歉,打擾了妳。」他渾身僵硬、驅身離開,走向一處松柏森森鬱集,令人感到安心的幽暗樹影裡,而不是朝向那位,埃里安強烈希望在那個關鍵時刻卻因迎面撞到一根樹枝而暫時瞎了的迦爾米兒身邊去。
黑魆魆的,不知什麼東西輕輕朝向他而來,他本能地將手緊握住腰際的小刀。「只是我啦。」出聲的是凱露玟。他放下心來,同時顫抖著、悠緩地吐出一口長氣。
來訪的伊人走進此間稍微亮一點的地方,「我想,事情進行得並不順利。」
他給了一個,原本打算是爽朗的笑聲,「不順利。」他在心頭將最後幾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瞬間審度一番,然後瞇縫起雙眼,「她先就知道了!她先就知道我打算要吻她,范蒂爾一定是把我們的賭局跟她說了。這卑鄙的半獸人崽子!」他模仿著范蒂爾意氣風發的語調,「『知我者埃里安也,在下一向公平競賽』,這個騙徒!」
凱露玟不安地動了動,「不是的,埃里安,范蒂爾並沒有跟她說。」
他瞇著眼,盯住女孩,「一定有!不然,她還能怎麼知道?」
女孩迎視他的目光,瑩白貝齒咬住丹唇。
事實的真相伴隨著夏日突來的閃電,瞬時將他籠罩,「妳告訴她的。」
「我告訴了她。」
他發動了全身所有的克制力,來抑止自己不要去挾住她的雙臂來猛搖、絆她摔她,就像他們年幼方在竹馬弄青梅之時。「為什麼?為什麼妳要那樣做?」
女孩嘆了一口氣,「你在使壞呀,埃里安,而我想不出別的方法阻止你。」
「那不關妳的事兒!」
「那關我的事兒!你是我的朋友,並且滿懷愁悶,我想,或許在訓練場、或許在家中,你出了什麼事了。而每當你不高興的時候,你就會去幹蠢事的。我討厭眼睜睜看著你即興匆匆、而做出些個等你回復神智時便會後悔的傻事出來!」
他轉開不看她,兩隻拳頭反覆鬆開又握緊,深深地吸了幾口長氣,最後舉起一隻手在自己的頸後使勁搓擦幾下,再度回轉來面對伊人,「我要怎麼對范蒂爾說?」
只覺滿心怦然而動,佇立在眼前的女孩,那神秘莫測的面容沐浴著柔和星輝,翹首迎向他,然後踮起腳尖、伸展嬌軀,將兩片芳唇迅速地掠過了他的。融融的暖流激盪過他的周身,他不能呼吸了。
「跟他說有一個蘭巴斯少女吻了你。」
說完,仙女就不見了,只留下輕巧的腳步聲朝向他原先把雅薾斐苓丟下來的方向去了。
埃里安愣愣地呆望,還在發傻。剛剛發生了什麼事了?
「埃里安。」迦爾米兒輕聲呼喚的聲音。
「在這兒。」
迦爾米兒從灌木叢裡鑽了出來,神情慘惻如喪考妣,「好事總多磨難,傾城最難消受。遺憾之至。」
「什麼?」
迦爾米兒仔細小心謹慎萬分地,詳加查看面前的摯友,「雅薾斐苓。即使是做壁上之觀,都看得令人心痛欲碎啊!」
聞言埃里安臉色作苦,「我是咎由自取,我的所作所為直堪稱食人妖的屁眼。」
話出猶如五雷轟頂、震得心神一時俱亂,迦爾米兒已是搖搖欲倒,「假如閣下要如此堅稱的話。」
「我堅稱。走吧,我們得去取回我們的背包,然後紮營。我們需要睡個好覺,因為回家可要算準時間才行。我們必須在警衛交班之後、我父親發現我倆徹夜未歸之前,準時到位。」滿門心思沉溺於他的計劃之中,埃里安早已開步而走,於是迦爾米兒急跨步補進他身旁位置,並肩同行。
這一對摯友在紮營的整段時間裡,迦爾米兒安靜透了。埃里安偶爾瞄他一眼,只見他這朋友是又蹙目又攢眉、又喃喃自語著,那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在忙著弄清楚他可能錯過的什麼事情似的。終於,兩人把他們的毛毯在松枝堆兒上舖展開來,並躺下就寢。
「埃里安。」
「嗯?」
「我永遠喜歡與你為友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當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很少感到無聊,但是,有時候,我追得好辛苦。」
埃里安輕聲笑了,「我也是啊,迦爾米兒,我也一樣。」他將這一夜細細回想。與雅薾斐苓在一起的那一幕,本就是自取其辱,而更糟糕的是,凱露玟早就洞若觀火明晰一切了。他原本就是在使壞,在他覺得有需要瞞著母親來暗地裡進行時的那一刻,自己就應該已經知道了。這樣的話,何以他竟有這種難以解釋的寧靜感受?就好像在他狂亂錯置的世界裡,有些東西已經被擺正了,至少也是暫時被擺正了?
夜色如墨幽暗四罩,他偷偷對自己笑了。凱露玟一直那麼仁至義盡地設法幫他贏這場賭局呢!她永遠是他的朋友。然而倒楣的是,他還是得把他的天鵝羽毛輸給范蒂爾,總歸還是要,就事論事嘛。夢境的小路升起,迎向他來,於是他步履輕鬆地,輕捷奔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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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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