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lian and the Lembas Maiden’s Kiss
by
daw the minstrel
1. The Wa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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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賭局 The Wager
張開兩隻臂膀,埃里安滑步向左,馬步一蹲,擺好架勢只等對手露出破綻,他便能趁機往前一縱一撲,將范蒂爾扳倒在地。范蒂爾朝自己的左方移步,步步為營,專心致志,把兩片薄唇抿成了一線。埃里安齜牙一笑,輕浮地屈掌招著,「來呀!我們已經玩兒夠久啦,該回家了!」
卻從眼角裡,埃里安瞥見徒手格鬥師傅莫爾鐸,把他的兩隻手去插在腰上。見狀埃里安只得在心中叫苦不迭。因為他說該回家了,犯了莫爾鐸大忌正好藉此將他們留得更晚一點。衰斃了!那一輪刺人眼目叫埃里安老躲不掉的燦爛太陽告訴他說,他們早就已經訓練過頭了,過了他們正常的下課時間。
他瞄見范蒂爾身子一壓一彈、這位實習兵飛身向前伸手便攫埃里安的左腕;並伸左腿往前一拐,試圖去勾埃里安的腳踝。埃里安輕身一躍、跳過這隻勾腿,同時將范蒂爾所握住的左腕翻手一扭,反過來卻去攫住對方。好半天,雙方就這樣互相拽抵僵持不下,隨後埃里安身子一扭將范蒂爾過肩一摔,把這位實習兵四腳朝天摔得眼冒金星。埃里安歡聲高呼、朝後一退,揚起雙臂。
范蒂爾躺在塵地裡半天不動,瞇眼往上瞄他,重重地喘息著,將他墮地時被榨乾空氣的肺葉咻咻吸進氣體。「摔得好!」喘著氣兒說道。
埃里安難以抵抗地、向莫爾鐸拋過去一個得意洋洋的目光,然而彼君卻回敬以一個冷冷的、瞇縫著眼的、埃里安心知肚明到連五臟六腑都為之以絞痛加以響應的一個睨視。現在又怎麼啦?
「埃里安,」莫爾鐸開口,「你該如何從別人的拑制當中,反奪對方的手腕,我是怎麼教你們的?」
埃里安遂到他的記憶庫裡亂七八糟的一團混沌之中,試圖挖掘出早就不知被他塞到哪兒去了的莫爾鐸忠言檔案。「您親身做給我們看。」
莫爾鐸深深地,吸了一口長氣。「還有呢?」
埃里安嚼咬著下唇。一些討厭的、資訊的殘肢斷骸,蹣跚踟躕地蹭入他的腦袋,就好像火勢漸旺時,蟲子就會慢慢從柴堆下面往外逼蹭出來一樣。「您說如果做得不正確,對手就會扭斷我的手腕。可是,」他加註一句,「我做得很正確啊!」
莫爾鐸只差沒把牙根給咬斷。「我曾經做過給你們看,並且我叫你們還不要這樣做,這是你早先專心聽講現在就不會不知道的事兒!」
佇立於莫爾鐸身後的,眾實習兵學員們侷促地扭來扭去,窘迫地眼神亂飄,只避眼不去看埃里安。而這位被指責之人滿臉倏地脹紅,為了這位師傅的不公平之論氣得胸廓鼓脹起來,「我有專心聽講!您明明看到我所做的動作就是您做給我們看的啊!」
他的摯友迦爾米兒聽到這句反駁,原本低垂的眼眸突然抬了起來,瞪得老大老大,驚視埃里安。
莫爾鐸朝埃里安跨進一步,「你是在和我強辯嗎?」
這是一道埃里安的父親每隔一陣子就會問的問題,而埃里安好不容易終於也學會了,它只容許有一種答案。埃里安平緩下語調、讓表情維持著漠然,「不是,師傅。」至少,他並不認為自己是在強辯。不完全是。
「大師?」一個早就出現在莫爾鐸側後,卻沒受到注意的一年級實習兵出口問聲。
「怎樣?賽奧?」莫爾鐸滿臉怒容,橫他一眼。
賽奧嚥了嚥口水,「羅米拉德派我來,問您是否要來開會,其他的武藝師傅全都到齊了。」
莫爾鐸擺擺手,「告訴他我馬上就到。」賽奧急匆匆跑開了,於是莫爾鐸再度把他的注意力對準埃里安,「你若再表演一次那種特技,埃里安,我就會當作你不知怎地竟漏掉基本訓練的課程了,然後把你送去與初階實習兵一同訓練。解散。」言畢即流星大步趕往實習兵師傅營房去了。
大多數學員全都逃命似地鳥獸四散,迦爾米兒和范蒂爾卻逕像左右護法一般,站到還瞋著一雙怒眼在虎瞪莫爾鐸背影的埃里安兩側。「顛得馬屁股似的!」埃里安揶揄。
迦爾米兒聽了,把臉愁得苦主似的,「你應該當心點兒,埃里安。假如你再和他過不去的話,他可會把他所預言的凶兆讓它成為真的哦!」
范蒂爾卻是齜牙一笑,「而且那還是件頂好的事兒咧!我對於讓自己這張帥臉老被按進泥地裡搞得灰頭土臉這檔事已經厭了。去讓那些乳臭未乾的小子舔舔尊腳調劑一陣子,埃里安,你可是最佳人選哦!」
一席話逗得埃里安爽朗地笑了一場,但是打心眼兒裡,他發誓要依從迦爾米兒的忠告,並將謹慎章程奉若圭臬…假定他能夠找到這份章程。被送去和初階實習兵一同訓練,那會比埃里安腦袋所想得到的事兒都更要恥辱啊!他可沒辦法向他的父母說明清楚莫爾鐸有多令人抓狂,而且,不用說,伊希爾登什麼都會知道的,這是個令埃里安寢食難安的想法。他的朋友們一點兒也不明白,他們沒有一個軍團指揮官來做他們的哥哥,究竟是多大的福氣啊!甚至早在埃里安成為實習兵之前,伊希爾登早就「指揮」埃里安的好日子久矣!
他,以及迦爾米兒,加上范蒂爾,三人開始舉步離開訓練場,踩著小徑,回家去也。
「凱露玟來了。」迦爾米兒拿腦袋點一點與他們這條路徑交會的左方那條小徑,「她必定是又不得不和雅薾斐苓一塊兒工作了。」三人停住腳步。
「和雅薾斐苓一塊兒工作,有什麼不對嗎?」范蒂爾盯著漸走漸近的兩個少女,「她可相當標緻哪!」
迦爾米兒頑皮一笑,「我懷疑凱露玟會注意到關於標緻這個部份,不過她倒像是注意到雅薾斐苓令人無聊透頂這一點。毫無疑問,她思念著我和埃里安呢,我倆可有趣得多啦!」
埃里安定睛觀察朝他們逶迤行來的這兩個女孩。凱露玟原本偏著腦袋、聆聽著雅薾斐苓正在滔滔不絕說著什麼事兒,然而當她看到了埃里安,卻是神情虛弱地對他笑了一下。不管雅薾斐苓正在說的是什麼事,顯然對這女孩而言是一件鄭而重之的事,因為那張侃侃而論的容顏流露著儘是一片誠摯滿腔熱情啊。
埃里安把范蒂爾宣稱雅薾斐苓標緻的這番主張在心中掂量了一下。他無法否認,對於這女郎那種可愛的一本正經,存在著某種誘人之處。就像一泓不見底的水,讓他渾身鼓脹起一股想要去蹚一蹚它有多深的衝動。在她與凱露玟接近埃里安和他的朋友們時,這位美人隨即緘口不再言語了。
「Mae govannen,」埃里安致意,「蘭巴斯穀粒收成得如何呢?」
「因為我們不能用刀具來收割,」凱露玟回道,「其慢無比!」
「正所謂粒粒皆辛苦啊!」因范蒂爾忙不迭對雅薾斐苓獻殷勤的那股熱和勁兒,致使他這句台詞兒說得簡直一溜兒模糊慘不忍聞,聽得迦爾米兒忍不住對埃里安翻了翻白眼。
「然而其成果值得這份辛苦,」雅薾斐苓說,「隨著魔影的返回,我們的戰士離鄉更行久遠,我母親說沒有其他食物比得上蘭巴斯這樣的滋補傷兵了。」
埃里安對她展開迷人笑容,「絕對不要誤以為我們沒對蘭巴斯少女們的懿行心存感念哦!妳們辛勤勞動的甜果餵養我們、療癒我們,盛情相待厚意如此,夫復何求呢?」
「我們?」凱露玟將一道姣美的眉毛揚了揚。
雅薾斐苓絲毫不為所動,平靜地迎視男子注目的眼神。「令慈教誨我們說,蘭巴斯是雅凡娜恩賜的禮物,而我們以製作這項食品來分享這份榮光。」
(譯注:Yavanna雅凡娜,「百果的賞賜者」;維麗之ㄧ,也是雅睿塔爾之ㄧ;奧力之妻,又被稱為齊門泰瑞。)
埃里安明顯地感覺到自己正在挨訓,而當迦爾米兒從雅薾斐苓身後朝他咧開嘴嘻嘻取笑的時候,這非難的利齒又更深地再咬上一口。
「明兒再相見了,凱露玟。」雅薾斐苓開口,「祝各位日安。」說完越過他們駐足的這條路,踏上另外一條小徑回家去了。
一等佳人背影在密林間消失,范蒂爾便迫不及待吃吃笑道,「玉女冰心,沒被感化嗎?」
「我沒瞧出來。」凱露玟興高采烈說道。
「她欣賞你的程度,不亞於莫爾鐸哦!」迦爾米兒表示。
「頑石也可以點頭的。」埃里安說。
此語一出,惹來范蒂爾和迦爾米兒同時發出噓聲。「點頭同意寧可去做矮人的舞伴啊!」范蒂爾刮他。
這左一言右一語把埃里安刺得按耐不住,「我用一整套的天鵝羽毛,賭她會。」
范蒂爾噘起雙唇,「閣下所謂『頑石點頭』是指什麼?」
埃里安飛快轉著神思,「她會送我一個親吻。」
凱露玟硬把一聲驚喊掩成悶聲絕嘆,而范蒂爾和迦爾米兒兩人,則毫不客氣地捧著肚子幾乎笑翻在地。「她不會去親吻任何人的!」迦爾米兒說。
「當然不會,」凱露玟開口,「她對嚴肅的事絕不會兒戲相待的。」說著兩片粉頰早已變得緋紅。
「你真的願意拿那些羽毛做賭注?」范蒂爾問,「如果你玩真的,在下倒是有些兒挺不錯的箭鏃可以提作押注。不過,我們必須設定一個期限。」
「悉聽尊建。」埃里安說。
「三天。」帆狄爾和藹一笑。
埃里安咬咬牙、心一横,只有捨命相陪了,到這地步,他可不能打退堂鼓,除非是他想要范蒂爾來對他窮追狂討,直騷擾到他們兩個都滿一百歲為止。「奉陪。凱露玟,妳與她一道走的時候,她到底在說什麼說得那麼熱血沸騰啊?」
「編織。她想要織一條展現一穗蘭巴斯榖粒的壁毯,但她擔心要捕捉榖穗那種覆蓋著羽毛似的樣子恐怕很難。」凱露玟瞇起眼睛,「你不會是在設計有關於說動她『頑石點頭』的詭計吧?」一雙靈慧的眸子滴溜著巡弋眼前三個小夥子,「你們三個都該為自己感到可恥才對!」
聽這一說,迦爾米兒拿食指點著自己的胸口,「我做了什麼啦?」
「就吻一下有什麼好大不了的啊!」埃里安嚷道,然而看著凱露玟如此不高興,他悶悶猜想是不是有可能自己早已鬧過頭了?
女孩不作聲,一把將他推開,昂著頭蹬著步子,朝雅薾斐苓原先離開的那條小徑走去。
「今天晚上,我們會在河邊碰上妳嗎?」他對著那離去的背影高喊。
「大概吧。」女孩回頭應聲,「除非是我決定想要找個人去親吻,因為呀,就吻一下有什麼好大不了的呢。」
「只管去呀!」嚷完即扭頭對他的黨眾們說道,「她絕對不會的啦。」卻把眼神巴巴兒望著那個還在盯住凱露玟漸去漸遠的身影的迦爾米兒,尋求摯友的襄贊。
「大概不會啦。」迦爾米兒唇角卻是一逕抽動著。埃里安暗自揣想,好友與自己所見略同,同樣發現了凱露玟的威脅真是十足可笑啊。
「那就是三天哦!」范蒂爾說,「我期望得到那些天鵝羽毛。」
埃里安對他燦顏一笑,「輸掉那些箭鏃,可以教會你賭博的貽害匪淺。」
三人同聲大笑,並再度舉步踏上歸途。
***
埃里安匆匆跑進餐廳,發現他的父母親都已經到了。他的父親顯然是早他一步剛到,所以他的母親先時是忙著在整平瑟蘭迪爾上衣的領口呢。瑟蘭迪爾捉住玉手,去親吻那些纖細的指尖。被吻的人兒報以甜美一笑,然後轉臉迎向埃里安,打量那一身他為了河畔之約早已穿束好了的翡翠色絲綢外衣。「你要出門啊?親愛的?」
「對。」他飛快地瞄一眼他的父親,「只是到河畔去聆賞樂曲而已。」瑟蘭迪爾點頭,埃里安因鬆了一口氣。
廳門砰然而開,伊希爾登大步跨了進來,由於洗浴的關係,他一頭長髮還是濕的。「真抱歉我遲到了,實習兵師傅們希望研議秋季操練事宜。」
埃里安眼角裡偷偷瞄他,想知道莫爾鐸是否早已經把他們下午的那一場過節告訴伊希爾登了?但是當瑟蘭迪爾點頭允准時,伊希爾登僅只是安詳入座而已。埃里安隨而也坐了下來。
僕役們一定是一直在守候伊希爾登的到臨,因為此刻,其中兩個僕役手上端著鹿肉以及炸蘑菇兩盤佳餚進到餐廳裡來。他們環繞著餐桌,將美食分置在眾人餐盤裡,然後放下大淺盤,離開了餐廳。
「妳白日裡過得如何呢,洛瑞琳?」瑟蘭迪爾動手切下一小塊鹿肉,「蘭巴斯穀粒收成進行得順利嗎?」
「少女們工作得好勤快,」她回答,「明天她們大概就可以把採收的工作完成了。然後隔天,她們會利用夜裡在森林中碾磨這些穀粒,祈求雅凡娜的祝福,好讓她們日出時分得以拿來製作麵包。」
教導少女們製作蘭巴斯的這些繁瑣細務,母親屢屢唸叨不厭其煩,埃里安都早就不知聽過幾回了。母親專司蘭巴斯的貯存和發配,但唯有蘭巴斯少女可以碰觸聖潔穀粒以及製作這種珍貴麵包。從魔影歸返的近幾年以來,不消說,這麵包是變得愈發可貴了,而木精靈卻未曾有過龐大的供應。這些金粟玉粒可沒辦法在陰影裡成長,所以瑟蘭迪爾的子民將它們栽種在陽光充足的林間空地裡,但面積夠大的耕地卻又是那麼的寥寥可數。
伊希爾登吞下口中咀嚼的蘑菇,「母親,等蘭巴斯準備好了之後,我會向您報告分送到何處是最有效益的配置。」
「理應如此。今兒早晨,埃里安傳信給畢洛遠了,請他讓我知道醫務室裡需要多少數量。一旦有了回覆,我就能夠知道還有多少可以留給你的巡邏隊了。」
埃里安送往唇邊的叉子在半路上停了下來。「真抱歉啊,母親,我忘了!」
「忘了傳信兒?」瑟蘭迪爾原就已經挺直的背脊,又更加直立了些兒。
「是。」埃里安應聲,「我明天第ㄧ要務就去做它。」
「你今晚上就去做。」瑟蘭迪爾說。
「可是畢洛遠就會已經回家了。」
「那樣的話,他家,你也應該去跑一趟。」
「但是我應該去河邊與迦爾米兒碰面的!」
瑟蘭迪爾拿手中小刀的刀尾往桌面用力一頓,「你是在和我強辯嗎?」
埃里安將那一聲未出口的哀嘆硬是吞下。究竟一天之中,他可以把這個大哉問,給回答幾次?「不,父親。我只是瞧不出為何不能等到明天再做。」
「不能等,是因為你同意去承擔執行這件任務的責任,而去將職責使命達成,是比你手頭上任何的計劃都更加重要的事。」
埃里安求助地向母親遞遞眼神,偶爾她如果覺得他父親太過於苛求的時候,就會介入的,不料這位救星此刻唯一的行動,只是滿臉肅穆地凝注著他。不由得憂愁著一張俊臉,「我今晚會去傳信兒啦。」
「多謝你啦,埃里安。」母親忙不迭開口。
而他父親本來早已張了嘴要說什麼的,這會兒慢了一招,遂垂了眼皮從長睫底下默默地瞅她,卻往張開的嘴裡塞進一叉的鹿肉代替。勝利的一方,則雙唇彎成了一朵,除了他父親之外,埃里安不曾見過她曾經送給任何人的一朵,神秘兮兮的微笑。
伊希爾登則出聲調停,「馬房師傅告訴我說,您的坐騎腿傷復原得好極了哦,母親。」
「就是這個話,」母親熱情有勁地轉向他,「一、兩天後,我應該就能夠騎著她四處蹓啦!」
埃里安卻是推著一枚炸蘑菇在他的餐盤裡四處蹓。畢洛遠的住處是在精靈們要聚集謳歌的河畔相反的方向啊。喀的一聲,他將蘑菇猛地送進嘴裡使勁一咬。那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只要動作快一點就行啦。畢竟,自己先時真的不該把這道懿旨給忘了的嘛!
***
埃里安沿著河邊小徑大步而趕,目光往林內那些休憇小站搜尋著他的友伴。每當他穿過一群又一群歡享仲夏之夜的精靈,便被一波又一波天籟之音所淹沒。一如往昔,這些無憂無慮的歌聲、或者無拘無束的彈奏,總讓埃里安份外感到心曠神怡。這些絲竹與人聲不知如何巧妙地竟然纏綿成一韻,更加以細碎呢喃的樹語、甚至漣波吻岸的脆響,這許多音籟相和交織,紡成一襲音符的夜衣。
「到這裡來啊,埃里安!」迦爾米兒的聲音在高喊,尋聲埃里安驟見一棵親切的楓樹下,有一小群年輕人正在幾張毛毯上徜徉。他爬上一個小坡,加入了他們。迦爾米兒盤腿坐在凱露玟旁邊,范蒂爾則踞駐凱露玟另一側位置,慵懶地斜倚著樹幹,而在他的旁邊端坐著的,是雅薾斐苓,她把一雙腿兒嚴謹端莊地屈攏藏在身下。當埃里安見到她置身此地的那當兒,只見這位美女對於她自己竟然無端陷入重圍裡,那張花容上幾乎充滿了驚訝的表情。
「你晚到囉!」迦爾米兒說。
「我得先去出個差啦!」埃里安一屁股在雅薾斐苓身邊坐下來,不忘向美人迷人一笑,「我希望沒晚到去錯失最優美的曲子了!」
雅薾斐苓把裙子往她自己那邊拉了拉,彷若擔心他不知怎樣的會去攫住這裙角、然後拿它將她給釘住似的。那嘟著的一張櫻桃小嘴兒,緊閉著像一朵嬌羞可愛的玫瑰花蕾,引誘得埃里安心癢難耐地想要哄它綻放。「我相信這音樂通常會持續大半夜的。」美女說道。
范蒂爾越過美人的頭頂,咧咧嘴對埃里安嘻嘻取笑。
埃里安再度出擊。「凱露玟說妳是一位織造師啊!」
她的雙肩難以覺察地放鬆下來,「是的。」吞吞吐吐猶猶豫豫,「她有沒有告訴你說,我正在織一條呈現蘭巴斯穀粒的壁飾?」
「說了,那必定是一個充滿挑戰的主題哦!」
美人可確確實實地朝他靠近了一點點了。「的確是,然而我有一些美麗的棕金色絲線,那正好符合穀粒的顏色呢!」美女說得熱情洋溢,那一雙大眼睛也隨而明亮生輝。
凱露玟突然站了起來,「迦爾米兒與我要到那邊兒逛逛去呢,」模糊不明地隨手亂指,「有人在彈奏豎琴。」
迦爾米兒咬牙忍俊,速速一躍而起,「我們會回來的。」
「不必趕時間啦!」埃里安說。
迦爾米兒聞言大笑,跑著去追根本沒安心等他的凱露玟去了。
「范蒂爾,」埃里安說,「你不是跟我說你想和吉兒-嘉利安今兒夜裡要玩摸黑大冒險嗎?」
「我才沒這麼想哦,」范蒂爾扭了扭身子,讓自己坐得更舒適些,「你一定是搞錯啦。」
埃里安按下一股想把范蒂爾從腳踝倒提著、將他拖下小坡、扔進河裡的衝動。雅薾斐苓可不是那類會崇拜這種事蹟、因那樣做而對他芳心大動的少女。「你確定嗎?假如吉兒-嘉利安就躲在什麼地方,癡癡等著你去,而你卻不去玩兒你那份角色的話,那可就不公平囉!」埃里安把身子往前傾,越過雅薾斐苓去虎瞪范蒂爾,「我一向了解閣下絕不會想要玩一個不公平的遊戲的!」
范蒂爾雪白的牙齒在夜色裡閃了一下,「知我者埃里安也。」說道,「在下一向公平競賽,但是我瞧不出有何理由平白出讓大好江山哩!」
瞇起一對大眼睛,雅薾斐苓把目光從埃里安身上移去注目范蒂爾,然後又滴溜回來。
埃里安將舌間湧動的話語硬生生吞下,卻去對美人綻顏ㄧ笑。暫時休兵,他要讓音樂將美女安撫一陣子,他暗自決定。范蒂爾明顯地,本來就沒安好心要離開,而去挑起雅薾斐苓更加戒備,則對埃里安自己的章程只有百害而無一益。
他往後一仰,支著兩肘撐持上半身,以眼角的餘光注意著面前美女,而讓腦袋放空去漂流。遺憾的是,首先從心海裡浮出表面的,竟是莫爾鐸那張凶神惡煞的臉孔,緊接而來的,是當知道埃里安早先把傳遞懿旨這檔事兒給忘了時的瑟蘭迪爾僵直的背脊。埃里安禁不住嘆了一口氣,平身躺下,屈起一條手臂橫擱在雙眼上。把一顆心老是留連在父親與莫爾鐸對他的非難上、無以排遣橫加刺痛,於事何補呢?
當雅薾斐苓加入合唱一首樂曲時,一聲甜美的女高音輕輕揚起,悅耳從他身旁傳來。埃里安放下遮斷雙眼的臂膀,凝眼注目,穿過碎葉羅網,仰望繁星,在那漆黑的夜空裡,密匝撩亂得猶如隆冬裡漫天飛雪。原來她有如許一副清甜而純淨的好嗓音啊!翻身側躺,面對著佳人,便揚聲附和起一個合音來。女子回眸對他注視,張口暖唱餘音未歇,而那一雙望著他的美目卻先已融成了一朵笑花。他的吟哦不曾停止,卻也儘所能地展顏回笑。讚許可以來自於一個美麗的女郎,它與來自雙親或是師長一樣的可貴,此外,埃里安早就有所體認,那來自女性的讚許,可以把許許多多的創傷,敷上一層慰藉的芳香油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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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結束
原文位址~~
http://www.storiesofarda.com/chapterview.asp?sid=5076&cid=20812
http://www.fanfiction.net/s/3249035/1/
艾瑪替daw說明~~
這裡的埃里安大約40歲。(大概等於人類的16歲..)
符合伊希爾登稱他的弟弟們耍白痴的年齡。
艾瑪自己的碎碎念~~
而這個故事,daw發表於2006年11月17日,但它的伏筆,埋在遙遠的2003年7月27發表的「當魔影觸及家園」的第10章。
...daw精靈真的輕易能夠忘記時間的漫長...
等第三章,我再張貼它的伏筆是在哪一段。
Daw對這些年輕人的掌握和描寫,真是栩栩如生啊!
莫爾鐸,曾經出現在「百戰贏家」的第二章裡,小萊對他狠狠地丟雪球,來幫哥哥「報仇」,義氣是夠了啦...
May 13,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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