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e the Stars
By
daw the minstrel
5. Using Weap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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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操刀相向 Using Weapons
兩天之後,埃里安閑情慵懶,在樹下斜倚,一邊與伊希爾登絮絮閒聊著,一邊觀賞萊格拉斯靈敏舞弄著一對長刀,正在進行一場兵器訓練。這幾個訓練場今兒早晨可熱鬧得不得了。埃里安望眼向右只見,箭術師傅潘塔力安,帶著一個正在射擊移動標靶的射擊班,發箭射向由掩蔽在訓練場遠端隔板後頭的一位弓箭手所拋擲出來的數個移動標靶。在他的左手邊,初階精靈們在一位劍技師傅警惕的銳眼盯視之下,兩兩成雙地正在對練著刀劍。而在他的正前方,一個兵器師傅正在使盡渾身解數、以敦促萊格拉斯把他的一雙長刀操練得得心應手。
上次萊格拉斯的育得日,瑟蘭迪爾送給他一組長刀做為禮物,著實把這小子給樂壞啦。就像絕大多數的精靈物品一樣,這雙長刀絕對是令人賞心悅目的漂亮寶貝,那質地堅韌的刀柄閃耀著珍珠般的色澤,兩葉刀身則以曲繞的樹葉之姿蝕刻成優美的飾紋。然而,把這組鋒利的武器拿到此處所進行的武藝訓練來耍弄,未免也過於危險了,於是當兵器師傅以一柄練習劍對他擊砍過去的時候,萊格拉斯雙手則揮舞著兩把鈍刀來接招。除此之外,眼前這兩名武者,渾身皆穿著輕巧的皮甲,頭上則戴了盔帽,用以防護面部和頸部的周全。在幽暗密林過日子,其四伏的危機已經夠凶險了,可禁不起在區區兵器訓練課裡再去得個粗心大意的刀劍傷來助興。
埃里安端詳眼前的這一幕,訓練師揮劍從右方掃過來,虎虎擊向萊格拉斯。萊格拉斯交叉雙刀置於身前作為防護、疾步竄進這道劍風底下,然後雙刀回刃向外一劃,兩道玲瓏的鋒芒恰恰順著訓練師喉部的護甲輕快地掠過。見狀訓練師速速縮步向後,萊格拉斯則將兩柄鈍刀高舉在頭上,旋身做一個徹底的飛轉,利用身體旋轉的這份動能借勢往下一帶,便將兩把刀一逕架上訓練師的頸部兩側。
「你說的沒錯,」埃里安向伊希爾登表示他的驚嘆,「他真的是武藝精湛啊,尤其是考慮到他操弄雙刀才多久的時間!」
然而伊希爾登卻是心不在焉地點一下頭,這個肩負幽暗密林戰力重責大任的人兒,那一雙毫不放鬆的眼睛,實際上是望向他們左手邊的劍技訓練看得目不轉睛。顯然對萊格拉斯的表現感到滿意無比的兵器師傅,宣布可以稍微休息一下,正巧同時,在他們右方的箭術課也逢到一個短暫的下課。萊格拉斯一個原先就在箭術班上課的朋友,安納兒,忙不迭跑過來和他談話,開口說不到幾個字,萊格拉斯便睃過眼來瞄瞄埃里安和伊希爾登,然後伸手拽住安納兒的臂膀,將朋友的身子轉了個方向,遂讓兩個屁股去對著他的兩個哥哥。
看在眼裡埃里安忍不住怨聲一嘆,「我希望那並不是我心裡所想的那種意思!」向伊希爾登叨叨控訴著,而他叨唸的對象此刻則盯眼注視著眼前喁喁細語的這對兒。「萊格拉斯可有好一陣子必須把皮繃緊一點、裝乖一點,直到父親冷靜下來為止才行!他只不過被圈禁一個星期而已,還能夠出來上課,算是運氣不錯了!」
伊希爾登聽了卻是搖頭,「賺得白天來此地消磨,在下倒不那麼篤定說,這算得上是運氣不錯哦!」
「他可是以食不甘味寢不安席的態度來精勤他的武藝哪,」埃里安哀嘆連連,「你永遠可以放心他不會耍起白痴德性,竟從訓練場去開溜的啦!」
聞此言,伊希爾登偏過臉來,衝他著齜牙一笑,「年齡到了嘛!」提出看法,「閣下四十歲的時候,不也是這副德性!」
「那你呢?閣下四十歲,又是哪副德性?」
「時移事往,既然尊駕無從查考,敝人若還不快說自己當時英睿何其聰亶、精幹典型無可挑剔、機敏智慧堪當眾人的表率,豈不真成了白痴啦!」
一席話聽得埃里安前仰後合狂笑了一陣。有關伊希爾登對自己的輕狂歲月所做的這番主張,他可無法否認這位仁兄說得確實是有理有據呀!曩昔那些動盪日增的惶惶歲月裡,在他達到成年之前,早就在父王堡壘的護牆之內,度過許多年頭了。為了讓自己在戰場成為有用之身,他日日勤學不倦、鍛練武技精研戰略,然而空有一身武藝滿腹的經綸,卻受制於宮牆,徒讓寶劍鳴於匣內,空負滿抱英雄志氣。這樣的壓制效果反倒變為,讓此君無休無止地渴望將他難申的壯志去付諸執行。這種結果確實是斷絕胡搞惡戲的良方,而這會兒,他也能夠在萊格拉斯身上看到同樣的效應。然而之於萊格拉斯,似乎還有另外一股力量在對他產生作用,彷若有一場他一直在等待著的戰爭,驅使著他要臻至完美。埃里安背地裡如此相信著,在一些難以理解的心態作用之下,萊格拉斯為著自己未能保護媽媽免遭半獸人的毒手,而一直拼命地在設法補償。這樣的想法毫無道理可言,然而卻不代表事實不是如此。
將視線從萊格拉斯身上轉開,埃里安卻發現伊希爾登一雙眼睛正注視著自己的左後方,一副似悲似喜若癡若醉的神情。他回頭一望,見到是雅薾斐苓,那位醫師的女兒,此美女正在與她那個原就在上箭術課的弟弟、以及箭術師傅說話呢,而這位大師,則歡欣專注地聆聽著蕙語蘭言,獻盡了慇勤。埃里安滿腹尋思起自己對這個女孩曾有的了解,這才想起她是一個具有某種編織巧藝的織造師。她的作品風評甚佳,不少幽暗密林家庭牆上都懸掛著她的工藝,就連宮中也不例外。「你在追求她嗎?伊希爾登?」他絲毫不掩藏其好奇,劈口便問。
卻擾醒了這位兀自沉迷的人兒,憬然從幻夢中晤醒,「當然沒有!」怏怏發著怒意。
「為何不呢?她出身良好,而且似乎也頗知書達禮的嘛!假如你最後能夠和她修成正果,父親應該會很開心的哦!」
「瞧瞧她,」伊希爾登惱怒地說,「顯然芳心已許潘塔力安了。」這個心高氣傲睥睨群雄的伊希爾登,卻對自己吸引女孩的本領一點自信也沒有,在三言兩語中將他的衷腸盡皆吐露了。
埃里安再度移目將這位少女細細端詳,「我可不敢說哦,」鼓勵地說道,「或許她只不過是禮節隆重而已。此外,至少,閣下斷乎不肯向一個區區潘塔力安去俯首稱臣的吧!」
伊希爾登擺擺手,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就在這時,他們父親的一個傳令員上氣不接下氣地朝他倆疾步奔來。「稟告兩位殿下,王上急召閣下二位速速到御書房一會。」兄弟對望一眼,都沒有言聲,伊希爾登只是聳聳肩,兩人遂舉步朝向皇宮,急匆匆趕了過去,在那兒,瑟蘭迪爾顯然已經等他們等得急不可耐了,幾乎等不及埃里安將門關好,就迫不及待地開了口。
「今天早晨,我們派到西邊去的監視哨兵,回來了一個。」對進門的兩個兒子說道,「據報,有一支巨大編制的半獸人隊伍開到那個地點掩蔽起來了,暗伏在那兒,等著發動突襲。」臉上滿泛兇殘的獰笑,「我已發派黄雀之師去大快朵頤這群捕蟬的螳螂了,一群興高采烈的黃雀,去啄食其驚愕嘴臉超乎我想像的螳螂。我們有一個偽案奏效了,」轉臉去看埃里安,「而那個方案是由你運作的,埃里安。你把消息傳給了誰?」
「克朗多,他是空地的酒保。他在河運駁船擔任卸貨的工作。」
語音才落,伊希爾登劍及履及,已移步到了門口,埃里安可以聽到他開口下達拘捕該名精靈並押到國王面前來的命令。三人在原地沉著地靜候。然後克朗多撕聲抗議的鬼哭神號入耳傳來,打破這一室寂靜,接下來衛兵們便推開房門,將這個惶悚之人拖了進來,施狠力讓他跪倒在瑟蘭迪爾面前,不過埃里安倒不相信真需要施那麼狠勁兒啦,克朗多的兩隻膝蓋呀,早就那麼一副拒絕維持他頂天立地的樣子了。如此魂飛這般魄散,埃里安卻不忍去譴責此人怯懦。恨透怒極了的瑟蘭迪爾之眼、歐珞翡傳人瞋忿之瞪,那可不是恐怖至極四字所能一語道盡。
「我一次問你一個問題,敗類,而你最好是實話實說。那樣的話,本王可以賞你死得一個痛快。」
克朗多的驚駭簡直無以名狀。「陛下啊,屬下真是罪該萬死!如果您大發慈悲饒我一命的話,我向您發誓,我再也不敢犯錯了!」
瑟蘭迪爾闊步走到面如死灰渾身都在顫抖的克朗多跪立之處,從腰帶上翻手一掣,手上便把一柄鑲嵌著寶石的匕首銳利的刀鋒,按在克朗多的頷下,施力往上一抬,以此迫使這名精靈抬眼直直望進精靈王那一對嚴厲而陰騭的眼眸。語意平淡得如訴家常似的,瑟蘭迪爾隨口問聲:「你把情報傳給了誰?」
被鎖在瑟蘭迪爾可怕的注視之下,克朗多震懾得像是魂魄俱已出竅了。於是瑟蘭迪爾不緊不慢,把匕首在他的頷下輕輕一送。鮮紅的血珠子涓涓滴滴滑下克朗多的喉頭,消失進他的上衣裡了。吃這一嚇,克朗多微弱地尖叫出聲。
「情報啊?」疑惑萬千。
如此冥頑不馴,讓瑟蘭迪爾不由得肝火穿腸而燒、嗓音發緊。「不錯。兩天之前,埃里安殿下告訴你說,他要帶人往西邊去搜索。你把這道情報傳給誰了?」
「我誰也沒有傳啊!」克朗多嘶啞著嗓子,「他告訴我之後,我馬上就忘了,一直到現在您說了,我才想起來的!」
「你當我好騙嗎?假如你沒有把情報傳遞給敵人,那麼你發誓不再犯的錯是指什麼?」瑟蘭迪爾言詞凶謾,咄咄相逼。
「是酒啊!」克朗多嗓音粗啞,「我拿走酒了。屬下向您發誓,那是有損皇家品味的劣酒呀!不然我也不會去動它的。」
瑟蘭迪爾橫目睨他,「如此說來,那些失蹤了的酒桶都起因於你囉!本王非常懷疑你對於酒的那一套詭辯,不過這會兒,它不在我的關心之列。」埃里安心神不安地注意到,克朗多此時那副迷惘混沌的表情。瞬時,一道令人討厭的直覺閃過腦際,他相信眼前這個可憐的蠢蛋對於他們所尋找的奸細,是一無所知的。頭腦尚未及思索,腳步卻早已一跨向前,同時伸出手按在瑟蘭迪爾的腕上。
「我們得談談,吾王。」他平靜表示。
瑟蘭迪爾那一對凶光四射的眼神掃將過來,逮住埃里安,父子四目相鎖兩軍對壘,強將悍兵戰役無聲掀起,書房裡一片寂靜,光陰悄悄移時。不料接下來兵凶戰危之際戰勢陡然而止,他詫訝看著瑟蘭迪爾將匕首從克朗多的頷下移開。「鎖到地牢裡去!」他向衛兵發令。於是侍衛們忙不迭將克朗多拖了出去,該名飽受驚嚇之人手腳發軟早已近乎不醒人事了。
伴隨一聲詛咒,瑟蘭迪爾把匕首用力拋到桌上,同時再度轉向埃里安,「有何高論?」出口質問。
埃里安深吸一口氣,「他說他壓根沒把我對他說的話放在心上,我相信他並沒有說謊。」
「根據哪一點?」瑟蘭迪爾深深蹙起眉頭。
埃里安無力地地聳聳肩,「我個人感覺,他說的是真的。」瑟蘭迪爾瞇縫著眼,睃目在他的臉上巡弋了好半天,然後才將他的視線霍地拔開。
「我要冒險把幽暗密林的安危,端的仰賴於一股感覺嗎?」幾乎是自言自語般地喃喃發問。躊躇大半天之後,萬般不情願開口道,「我們要將這傢伙囚在地牢一、兩天,以觀後效。人們會以為他是因為偷竊酒品而遭到拘捕的。如果他果真無辜,」瑟蘭迪爾續續而言,「則伏襲就會繼續發生。假使他有罪,伏襲就會停止。而,」陰森冷酷地加註一句,「真要那樣的話,本人絕對知道該當如何料理他。」
言畢一揮水袖,表示解散之意,於是兩兄弟便匆匆起步逃之夭夭。在他們的父親此刻盛怒當前天威難測的危機之下,任誰也都明白敬鬼神而遠之乃明哲保身的道理。「多幸運有你在這裡啊!埃里安。」當兄弟雙雙踏出皇宮的時候,伊希爾登開口,「當民事的判決瓜葛藤牽歸於複雜時,父親要做出裁奪時,會聽從你的意見,而不會聽我的。」
這真是大出意料之外啊,一時震驚,埃里安愕然注視著哥哥,愣怔著說不出話兒。早在埃里安出生之前,瑟蘭迪爾早已將伊希爾登倚為心膂股肱,凡事與之參酌研議也不知有多少歲月了。他沒辦法領會伊希爾登這到底在說的哪門子話兒!在他好不容易回過神得以作答之時,伊希爾登早已移駕到操練場,把晨操的督導工作去給完成。埃里安這一時不知做什麼事兒好,遂決定了要去把迦爾米兒給揪出來,這傢伙,自從他們在空地一別之後就再也不見人影了。他停下腳步來思索一個最佳尋拿地點。按照平常的話,他會猜測此君會在訓練場,但是今天,他並不在那兒,或者至少,早先當埃里安在看萊格拉斯練刀的時候,這人當時並不在那兒。凝神半日之後,他狡猾地笑了,提起腳跟便踏往一條小徑而去,這條羊腸小徑彎彎繞繞地從附近林子穿過去,最後則抵達一片繁花似錦的草原,在這溫煦的陽春裡,百花綻蕊春榮尤其富麗。當他行近草原時,特意把步子蹬得震天價響,如此一來,這草原裡頭的精靈們便知道有人來了。在他們年少經事的年華,他和迦爾米兒兩個,時興把女孩子帶到這裡來打情罵俏、卿卿我我,來消磨許多美妙的午後時光。就是這份共有的往事,才讓他猜測迦爾米兒此時會到這兒來的,但他真心不願去突襲他的朋友、也一點都不想去驚擾任何一位同伴的。
當他從茂林裡探身出來時,入眼只見迦爾米兒一臉無辜地,正坐在葛藍娜朵的侍女,艾勒蜜,的身邊。「午安!」開口便向這一對打招呼。這幾天裡,他早就在皇宮中與艾勒蜜打過照面了,不過,這卻是他首度與她交談。這女郎好年輕啊,一頭蜷曲的棕髮和活潑甜美的笑靨,讓她分外地明艷動人。
而這一雙伴侶對他的回應夠稱得上是愉快的了,但是艾勒蜜卻一逕站起身來,拍掉衣裙後擺的草屑、整了整服裝,「恐怕我要先走一步了。」委婉說道,「我已經離開皇宮太久,所以我的夫人可要到處去找我了!」一雙媚眼瞟向迦爾米兒,「晚點兒我再來找你哦!您不是來把他帶走的吧?對不對?埃里安殿下?」詢問地望向埃里安。
埃里安搖搖頭,「我們還會在這地方磨菇好一陣子的啦!」艾勒蜜朝他屈膝一禮,便滑著步子輕盈走向埃里安剛剛來的那條小徑離去了。
「假如在下打斷了任何妙事兒,那我可就對不起你了!」埃里安忙向迦爾米兒致歉。
「一點兒也不打緊。」迦爾米兒回道,「實際上,我覺得她有點可怕哪!她這麼的熱情奔放,惹得我娘完全對她起反感,儘管老人家催我成親、急著想抱小娃娃都這麼多年了。」
埃里安哈哈大笑,「陪我去騎騎馬吧!」開口邀請,「我們的馬兒可以運動運動,而我則需要來一點兒離開家裡遠遠兒的活動來調劑調劑。」
「麻煩上身啦?」迦爾米兒無限同情,出言關心。埃里安非常了解,他這個摯友對於他自己是瑟蘭迪爾屬下之子、而不是瑟蘭迪爾王之子,這項的事實,在心靈深處有多麼地感念上蒼啊!
埃里安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頭,「沒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啦。只不過每當我想起我爹翻臉就能夠變得有多麼無情,光這想頭就讓我隨時如芒在背坐立難安啊!」
「我也是!」迦爾米兒強烈附議,說著兩人便走向馬廄去了。
翌日午後,一群正在調查巨蛛在林間蔓延情形的林務員,就在附近一座小樹林裡,被一群全然以守株待兔之勢的座狼,給伏擊得徹徹底底。一個林務員罹難了,而其餘的在拼命與這群惡獸做殊死纏鬥、終於撤退到安全地域之後,無一不負傷累累。伊希爾登對於這些座狼竟然得以順順當當通過他的防衛隊,一舉來到相距王城如此近的地方,簡直是暴跳如雷。
埃里安對這場敗仗感到莫名的驚駭,然而有關於他對克朗多的那起直覺似乎挺靈驗的,這又令他心中頗為感激。「林務員的這個計畫,有誰知道嗎?」他問。
「沒人知道。」伊希爾登回答得斬釘截鐵,「昨天一早,父親與我一同會商這個計劃的,並且在我去訓練場前,由本人親自去對他們下達這道命令的。」
埃里安雙目落在瑟蘭迪爾案上的一疊文書,一記令人討厭的刺痛,正在他的腦袋裡蠢蠢騰動。「父親,」開口問,「您在書寫那些諭令的時候,會保留一份副本嗎?」
瑟蘭迪爾指著面前一疊文件,「我保留了一份記錄。文牘紛繁宸函萬幾,不如此,可沒辦法追蹤萬事萬項。」
「還有,伊希爾登,行軍警蹕布防計劃,」埃里安進一步追問,「都會做成文檔嗎?」
「你知道會的嘛!」伊希爾登急躁說道,「文牒累牘,你屢屢聽我抱怨這些文書工作,也夠聽到耳朵都長繭了吧!」
瑟蘭迪爾一臉憬然,注目埃里安,「你懷疑曾經有人到這裡來,從御案上瀏覽這些文件?」父子三人滿腹驚疑,面面相覷。
「那就能夠解釋許多事兒了。」伊希爾登語意模稜說道,「但也表示了我們被家眷裡其中一員出賣了!外人是進不了御書房的。」
「然而侍衛比比皆是啊,」埃里安指出,「還有僕役為數也不少呢!」
「我卻瞧不出陳倉如何暗度。」伊希爾登搖著頭說,「無論是誰,想要傳消息出去,無可避免總要離開皇宮吧!當我們一開始考慮到間諜的可能性時,我就詳加查閱了警衛的出入登記了,看看當情報可能走漏的當口,是否有人經常地從宮中離開,然而我卻一無所獲。」
埃里安想起了萊格拉斯那日曾對他說的那個防衛漏洞。「萊格拉斯說,警衛只會去登記訪客的進進出出。他說那就是他夜裡得以來去自如、同時還能對您瞞天過海的原因,父親。然而那晚上,您卻是守在他房裡將他活逮,當時我就明白,他未免大錯特錯了。」語帶歉意地補充一句。他總該多多少少轉圜一下的。
「他錯了。」伊希爾登堅定地說,「警衛們記錄每一個住在宮殿裡的住民所有的出入動靜,只有住在皇室廂房的親眷不在紀錄之列而已。母親阻止他們那樣做,因為她覺得那樣侵犯到我們的隱私了。」
如此抽絲剝繭一番擘肌分理之後,發現竟然亂起宮闈、原來變生肘腋,叛徒就在他們彼此之間!這父子三人似乎把窮途走到了末路,已經陷入絕境了。埃里安只希望這僵局只是暫時的。那首在他返鄉之夜的洗塵宴會上被吟唱的歌,幾句歌詞幽幽縈繞在他的腦海:「然幽黯晦冥,吾之所愛,盡弱息已怠。」字字隱患深重,令他打心底泛上一股寒意,竟自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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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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