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owing Under Shadow
by
daw the minstrel
2. Hun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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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狩獵
埃里安坐在葉叢之中，往背後樹幹輕鬆一靠，但是這春來拂葉的醉人醺風只贏得他一半的注意而已；他另一半的注意力全關注到堤鈉爾身上去了，這位在南偵隊營火附近正說得口沫橫飛的年輕戰士。
「我就告訴過你啦，像你剛從那根枝幹上那樣是絕對射不到那個半獸人的啦！」堤鈉爾說著，「憑你那樣的射擊姿勢就沒辦法。」。迦爾米兒，這位戰士的演說對象，聽得張口結舌愣愣呆望著他。堤鈉爾加入南方偵防隊到現在有兩個月了，而僅僅這麼短的時間裡，他就已經以一種甚至對一個精靈來說都膨脹得過了度的驕矜傲慢，努力地與幾乎全體戰友搞成了敵人。
「我的射擊姿勢有什麼毛病嗄？」迦爾米兒詰問，一邊回頭向埃里安瞥過去一眼，還不忘翻翻白眼。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啦，」提納爾安慰道，「不過你確實有一種抬起手臂而不是從腰部往後靠的壞習慣啦！我可以幫你改喲，假如你喜歡的話。」
埃里安死憋住一個幾幾乎脫口而出的訕笑。迦爾米兒這下是啞巴吃黃蓮了啦，因為這一記評論，下得還真是一針見血啊！他確實就是傾向於抬高他的手臂而不是把身體往後拉的姿態，並且這樣的射擊姿勢有時候就是會縮短了他的射程。
「謝啦，心領啦。」迦爾米兒有點兒生氣的應道，「如果我是你呀，我就會好好地關注一下你自己那種不多花時間適當瞄準，因而浪費箭枝的壞習慣！」
堤鈉爾對這項建議不以為然地搖著頭，「我取決於快如閃電的速度啊！那可比百發百中重要得多啦。甚至當我閃電發射的時候，到底還是維持著非比尋常的準頭，而且在我們之中還有為數眾多動作較慢的人，有他們可以把我的漏網之魚解決掉啊！各展所長、這對他們也算是適得其所呢。」這傢伙還以一種慷慨包容的口吻來說最後的那一句話，這真是令迦爾米兒驚詫得幾乎要岔了氣了。
埃里安決定了，這段挺逗趣的對話，也已經進行得夠了。他可是這個軍團的副隊長呢，他提醒著自己，確保這個部隊能夠團結一致、並肩作戰，那可是他的職責之ㄧ啊。雖然今古奇觀好戲連台頗值得一賞，不過把一個隨和的迦爾米兒搞到暴跳如雷，那確實是不可亂來的。
心不甘情不願的，他跳下地面，朝向營火邊這一對走了過去。「堤鈉爾，我認為你得去幫忙那些正在給新箭枝上羽毛的夥伴們哦。」他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營地另一側，一個陽光充足的地點上那群正在製造箭枝的士兵。「昨晚上，你可丟失了好大的一堆喲！」堤鈉爾苦著一張臉，不過還是把茶喝得一滴不剩之後，才懶懶移動步伐走向那個群體，而那群見到援軍出現的夥伴們，卻個個繃著臭臉，其臉色之陰鬱，直可與迦爾米兒分庭抗禮。
「埃里安，你和托狄士得拿出個辦法來治治他吧？」等堤鈉爾一離開聽力範圍，迦爾米兒就迫不及待悄聲兒說。
「他操弓放箭頗有兩下子啊，」埃里安對他的朋友提點著，「他會有搞頭的啦。」
「等弟兄們先對他放上一箭時，就不會有搞頭了啦。」迦爾米兒不假思索地回答。
埃里安大笑，「我會酌情看著辦的啦！」抬眼瞧見營區對側的托狄士正在打手勢召喚他，「我會跟托狄士談談他的。」對迦爾米兒丟下這句話，便開步走向隊長去了。
「你讀過今天送達的來自伊希爾登的公文了嗎？」托狄士開門見山，直接發問。
「讀了。」埃里安回答。他的大哥顯然從邊關防衛隊那兒收到不一而足的報告，再再說明了巨蛛惡勢正在蔓延開展，更加接近了他父親的王城近畿了。他要南方偵防隊將他們防區範圍之內的巨蛛給清剿乾淨。
「我想要今天就開始獵蛛行動。」托狄士對他說，「我認為，在白晝理搜索巨蛛會安全得多，而不像我們對付半獸人那樣在夜間進行。巨蛛的活動力在夜裡較為活躍，因此如果我們在白天獵殺牠們，多有可能讓我方達到奇襲的效果，而減低了讓我們陷入蜘蛛網、或是漆黑之中失之所查的可能。」
埃里安點點頭，「我同意。您有何計畫？一個穿林越野、天羅地網大掃蕩？」這兩位正副統帥把攻防戰略好生討論了一會兒。
「很好，」商議終了，這位隊長終於說道，「叫弟兄們集合吧。」
「在那之前，另外還有一件事呢。」埃里安見機行事，大膽一問，「我覺得您需要再和堤鈉爾談談哦，他的閃電發射是在浪費箭枝啊！然而那一點，我認為我們還消受得起，因為稱他做技藝超凡的神射手也還算是當之無愧，不過像他這樣的不把別人的能力當一回事兒，總還是把整個偵防隊給拒於千里之外了。而且，如果他能夠讓他的神技來為他代言，而不是成天自吹自擂，那樣收到的認同效果會好一點的。」
托狄士一副災難臨頭的苦瓜臉，「等今天任務結束之後我會去跟他談的，但是我認為他很可能是一個無藥可救的個案了。我只希望大夥兒能夠因為他實在也算是塊料，而大發慈悲地包含他啊！」
埃里安咧嘴一笑，「希望總是無窮，不過我覺得您可能太過於樂觀啦！」
「或許吧。」托狄士承認，「現在，來幹活兒吧！」
埃里安召喚了偵防隊的弟兄們。在全員集合的時候，迦爾米兒站在他的一側，而另一側則站定了默塔諾珥。默塔諾珥是一位身經百戰的老練戰士，當埃里安發下忠貞誓言、初初成為戰士之時，由瑟蘭迪爾諭旨欽點了這名老將，來對埃里安的安全加以關照。最剛開始的時候，埃里安對於這個如影隨形的跟班，毫不吝於表示他的憤慨，不過孫悟空總逃不脫如來佛的掌心，瑟蘭迪爾也不是什麼好商量的角色。而多年之後，這位年輕人逐漸變得接受了默塔諾珥，並且甚至還對這位長者的智慧諍言珍重有加了。而現在，習於一個默塔諾珥來常伴身側，那就如同晴陽之下必有陰影一般的習慣成自然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我們要來一個獵蛛行動。」托狄士對偵防隊員們發表著談話，「從前你們全都出過這種任務了，不過還是讓我來提醒你們，關於這項行動的注意要點。我們要在白晝裡進行搜索，誅殺巨蛛、並清除掉蛛網，然後一把火將屍骸、巢穴、蛛網、以及卵囊焚燒殆盡。所謂巨蛛，毫無疑問，作為一個殘暴危險的對手，其程度是遠遜於半獸人的，但是你們對於蛛網和蜘蛛毒液絕不可掉以輕心。假如你們有任何丁點的開放性傷口，就千萬別去碰這些屍骸。」
埃里安翹首四顧，來觀望他的戰友們全聚精會神地在聆聽著。到此時他為南方偵防隊效勞都已經數十寒暑了，而有幸成為其中的一員，仍然令他備感榮耀，深深引以為豪。這些同袍們個個都是他父親王國裡一時之選的精銳戰士。
「我們要往東北前進。」托狄士說，「那就是邊關防衛隊所見，巨蛛正猖獗肆虐的區域。我們一抵達那個區域，以每個人不出互通訊息的範圍全員散開，然後通過整個森林，緩慢地做一個嚴密徹底的掃蕩，來搜尋巨蛛們的蹤跡。假使發現到一個群落，就以我們的鳥鳴信號、召喚其餘的弟兄們。這樣清楚了嗎？」顯然是的，於是這支偵防隊便迅速開拔，穿過樹林往東北行軍。
當隊伍抵達了目標區域，埃里安混雜在一長列的士兵裡站定腳步，並且開始以一種比這支部隊平日貫常的神速要遠遠慢上許多的克制性節奏，緩緩掃過森林。他在枝藤交錯裡仔細搜尋有無任何巨蛛或蛛網的影跡。大夥兒輕巧地滑過林地，在綠樹之間探查了大約半小時之後，一聲悅耳的鳥鳴信號在他的左方響起，訴說著他的一位弟兄已經發現了眾所追尋之物了。偕同他周遭的精靈夥伴們，往信號來處的方向火速趕了過去。
抵達目的地，他發現托狄士，正無聲地以手勢在向他們指出敵蹤，並且ㄧ揮手，示意士兵們就定位，將此物團團為將起來。埃里安對這個巨蛛群落加以審視。錯落在群木之間，為數有十二如此多的巨蛛巢穴，其中還有不少均有許多飽含蛛卵的卵囊懸掛在它的下方。粗厚的蜘蛛絲張掛纏結在樹枝之間，並且還垂曳到林地上來，好讓這些怪物便於藉以補食那些粗心的獵物。枝葉裡那些轇轕而密實的蛛網，又厚又密，致使光線都難以穿透過它們、篩落到地表上來。截至目前，就埃里安所察，巨蛛們此刻正在巢穴裡熟睡。他可以瞥見蜷縮成團、靜伏在葉叢裡動也不動的那些黝黑的鬼影。抽箭，滿弦，靜靜等候托迪士那一聲攻擊訊號。剿殺巨蛛，並不像鏖戰半獸人那樣的精采刺激，不過它也是一項必不可少的任務。他總也不願見到任何一隻這門子鬼東西去向他的家園更近一步的。
當信號響起，他射出手中羽箭，連同夥伴們的箭勢如雨，嘈嘈掃進巨蛛巢穴之中。這些怪物們立刻驚起四散，從巢穴裡飛竄而出，循著蜘蛛網，或者衝向精靈、或者逃往上緣的樹叢裡去。隨著分秒消逝，大部分的蜘蛛都中箭墜落地面去了，但是埃里安明白這正是精靈們更該要步步為營的時刻，因為過去近幾星期以來，他們一直在費勁兒與半獸人較量，而現在他們得留神調整自己的戰鬥習慣，來對付這些，跟他們一樣有本事在枝杈橫斜裡來去如飛的對手。
如同印證他的想法一般的，上方驟然嘶嘶作響，僅僅提供給他一秒鐘的警告，緊接著一隻巨蛛便降落在離他不遠的枝條上，並且隨即操起那些毛茸茸的八隻腳，向他疾馳而來。他忙跳向另一根樹枝，匆匆將弓箭上肩、拔出長劍，一邊如此忙著，卻還能一邊偷空兒納悶是否這就是當精靈戰士們從樹上跳落地面時，叫那些半獸人遽然以驚的感受呢？
發出嘔噁難以為聽的一聲異響，這巨蛛拋出蛛絲，橫在枝藤豁隙之間，並且舉步指向他來。從眼角餘光可以發現，更遠之處也有動靜，不過幾乎立時他就瞭解到，那個異動是默塔諾珥而不是另一巨蛛。默塔諾珥沿著一根枝條悄悄地攀過，顯然是企圖潛往這巨蛛的後側。在這怪物逐步進逼的時候，埃里安手裡緊緊握住他的寶劍。
說時遲，左方迅疾飛過一箭，這隻箭射空了，但第二箭隨即而至，深深地紮進這巨蛛的一隻眼睛，墨色的血液噴湧如泉。這怪物站不多時，便坍倒翻落到林地下去了。埃里安一個旋身，瞧見堤鈉爾在一段距離之外，然而其神色卻不像埃里安所預期的那樣對自己的神射沾沾自喜。緊接著他注意到默塔諾珥緩慢地低下身，緊抓著自己的左臂，在樹枝上棲坐下來。埃里安還劍入鞘，一個箭步飛往這位年長精靈的身邊。
「您被螫到了嗎？」他深感困惑。他並不認為那隻巨蛛有達到足以螫咬默塔諾珥那樣近的距離啊！
默塔諾珥輕輕哼了一聲，「沒有。那第一發箭，著了我的手臂啦！」埃里安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並不嚴重，」默塔諾珥從齒縫兒裡擠出字眼兒來，「招呼巨蛛們去吧！我能等得。」
埃里安將默塔諾珥按住的手拉開一下子，好來仔細看清楚他所聽到的確是實情；這道傷口顯然是疼痛無比的，不過倒是並不嚴重。攫弓在手，他再度朝向蜘蛛們展開射擊，但是緊守在默塔諾珥的身邊，一步也不肯離開。之後很快的，戰鬥就結束了。
在埃里安憂心的照看之下，默塔諾珥緩緩地攀向地面。精靈們已經清理出一塊空地了，升起火堆，並且著手將蛛網從樹上扯下來。埃里安能夠見到迦爾米兒正謹慎地把一個飽含蛛卵的囊殼砍下來。巨蛛的屍體也必須付之一炬，因為牠們是同類相食的怪物，留下屍體會招惹更多的巨蛛過來。當堤鈉爾接近而來的時候，默塔諾珥才剛剛抵達地面。
「我很抱歉！默塔諾珥。」他懊悔地說著，但是不夠懊悔到讓埃里安得以滿意。
「我說，你以為你在做什麼？」埃里安咬牙切齒，「你鐵定能夠注意到我和默塔諾珥兩個都在那邊吧！那你的瞄準大概也該多加小心一點吧！」
「我得閃電出擊啊！」堤鈉爾保衛著自己，「我敢說，當巨蛛滾下樹去的時候，你可是有夠感恩戴德的吧！」
「你需要的是，多花那麼一秒鐘，來確認射的是你的標靶而不是你的戰友！」埃里安控制不住失聲大喊。
扥狄士突然出現在埃里安的身側，「埃里安，去給默塔諾珥的手臂上繃帶，並且護送他返回營地。」發派命令，「堤鈉爾，稍後我和埃里安會要和你談談，但不是現在。」他射給埃里安一個警告性的一瞥，於是這個被警告的傢伙咬咬牙，悶悶地轉身朝向黙塔諾珥。扥狄士將堤鈉爾帶開，幫著焚化蜘蛛屍體去了。
「要記住你現在是扥狄士的副隊長，」當埃里安忙著為他滌傷並包紮的時候，默塔諾珥低聲說，「堤鈉爾必須受到訓斥，但因為他誤射到我，是個特殊的對象，他必定不認為你是在訓斥他。如果他那樣認定的話，那他絕有可能就會把這份告誡當作耳邊風。」
埃里安認真地望了望這位老前輩那擔憂的面龐，苦著臉，「暸啦。」說道。接下來卻在臉上現出一個淺淡的微笑，「甭擔心啦，本人挨訓的次數已經多到無從考證啦，通常直接由歐珞翡王族的瑟蘭迪爾大君親自執行。我向您保證，在下有本事能夠戴著一張撲克臉的同時，還能表現得令人望而生畏的！」
默塔諾珥報以一笑，「我一點也不懷疑。」冷語一句。
***
萊格拉斯對著他現下正在畫的貝爾蘭地圖大皺其眉。法羅斯森林是在西瑞安河的東邊還是西邊啊？他唉聲歎氣，轉過去向書桌上，緊挨他身旁放著的那本巨大書冊，開始飛快地翻弄起書頁，尋找著解答。從那兩排濃密的長睫毛下面，他偷眼瞄一下他的家庭教師，那位正在爐火旁平靜閱讀的，蓋利瑞爾。確實這會兒差不多也到了他下課的時間了。忒爾貢和安納兒早就在等他了，因為他們的課比起他的來，是要少一點。他的父親說，他得認識歷史以及許多語言才行，因為他是國王之子。萊格拉斯倒是瞧不出那有什麼關聯啦，不過他也覺得父親是對的。甚至連他的哥哥埃里安也說過這些課程很重要，而埃里安可從來都不會因為是大人都這樣說，就隨口唸些千篇一律的老生常談的，即使他自己都也是個大人了。
（譯注：貝爾蘭、法羅斯森林、西瑞安河，這些全在精靈寶鑽裡可以查到。這張地圖大概就是精靈寶鑽的第一張跨頁所印製的那張彩圖）
蓋利瑞爾抬頭望著他，「你的地圖進展得怎樣了？」
「法羅斯森林在哪裡啊？」萊格拉斯問，「可以指給我嗎？」
蓋利瑞爾站起身，來到桌前，指向西瑞安河以西的某處，「大約在這個地方。」萊格拉斯畫了一個圈兒，點出森林曾經存在之處，然後滿心期待地望著蓋利瑞爾。
「下課時間到了嗎？」他問。
蓋利瑞爾微笑著，「我認為現在你做得夠啦，不過明天下午我來上課之前，你應該把地圖完成哦！」
萊格拉斯熱切地猛點頭。這些日子以來，蓋利瑞爾幾乎總是派一些功課讓他獨自完成，他說萊格拉斯已經大到能為他自己的功課自行負責了。蓋利瑞爾是個溫文爾雅的彬彬君子，不過有時候，他說的話還真是像極了萊格拉斯的父親呢！當蓋利瑞爾開始著手收拾散置在桌上的那些講義時，他開心一跳，站了起來，「明天再見囉！」一邊朝向門口奔去，一邊喊道。
「明天哦！」蓋利瑞爾回應，「我要見到你、以及你那張已完成的第一紀元地圖哦！」
萊格拉斯從圖書館飛也似的逃了出來，匆匆飛往他的臥房來將匕首繫上腰帶，紮上箭筒，還有掄起他的弓。除非是要去兵器訓練場，否則他還不被允許配帶他的寶劍，然而其餘的武器他是可以任意攜帶的，老實說，他還被告誡著若沒有武裝就不准進入森林呢！從床側矮桌上抓了那顆午餐留下來稍微有點兒乾皺了的蘋果，然後飛快地衝下長廊，奔向皇室廂房的出口。一旦出了宮門，他踏向了通往皇家馬廄的小徑。
「午安！小帥哥！」當萊格拉斯進入的時候，馬房師傅招呼著，「莎德朗先前在外面牧場裡呢，不過我想他已經被帶進來，好等著你來囉！」萊格拉斯每天放學之後，都會來照料他的馬兒，並且騎出去蹓蹓。馬房助手們會清掃欄舍、以及提供餵養，但是幫馬兒修飾打點則是萊格拉斯分內的工作。
「午安！」萊格拉斯很有禮貌地回應著，並且跑過整排的欄舍去找他的愛馬。
「哈囉，帥哥！」他親熱喊道，站上了欄舍矮門的十字桿上，並且伸出了手臂，掌心裡放著一顆蘋果。馬兒輕嘶一聲，取用了蘋果。萊格拉斯跳下地來，打開矮門，走了進去，當莎德朗以鼻子輕輕抵在他的胸前撒嬌地愛撫的時候，開心地笑了起來，「我只帶來一個蘋果啦！去年秋收的蘋果已經快沒了啦，所以你可得省著用喔！」萊格拉斯一邊撫著馬頸子，一邊對他說，「我們現在要出去蹓蹓，但是等我們回來以後，我就會幫你刷一刷喲，你喜歡那樣嗎？」馬兒發出一個萊格拉斯詮釋為認可的聲音，於是他領著馬兒進入了春暖的午後。
他在莎德朗的背上彈躍著，催著馬兒跑下通往忒爾貢家的小路，他會在那個地方見著他的兩個好朋友。他看到他們的時候，兩傢伙正悠閒徜徉在草地上，他們的馬匹在不遠的地方嚼食著青草，而忒爾貢兩歲大的弟弟，阿曼德，正在附近跑來跑去，小手裡一支紙風車轉呀轉個不停。
「你有夠慢的！」忒爾貢抱怨地喊著，一邊與安納兒爬了起來。
「我已經儘可能地趕著了啦！」萊格拉斯如此說的時候，一雙眼睛盯在阿曼德身上，這小東西，小手還緊握著他的紙風車，卻一邊又要爬上小屋前門旁的一株小樹去哪。安納兒跳過去將他從樹枝上接了下來，忒爾貢惱怒地瞪著這個此刻正在號啕大哭的小小精靈。
「該讓他進屋裡去，」忒爾貢說，「因為我們不會在這兒看管他。」從前當他們被期許去『看管』他的小弟的時候，萊格拉斯就在忒爾貢家待過了，歷史經驗教他深深知曉，那個真正落實在執行看管任務的那個人，可絕不是忒爾貢啊。安納兒費力抱著這個搖搖擺擺的小娃娃，走向門口，而忒爾貢的媽媽很可能是被阿曼德的哭聲喚出，也正出現在門廊，她從安納兒手裡接過娃娃。「我們現在要走了哦，母親。」忒爾貢告訴她。
「開心地玩兒喲！」帶著一個尖叫不休的阿曼德，消失於屋內的這位媽媽，丟下來這句話。忒爾貢的媽媽總讓萊格拉斯覺得好迷惑啊，她真的非常和善慈祥，但她大多時候似乎信任忒爾貢有能力足夠自己打理一切，這是瑟蘭迪爾早就明白表示他無福分享的一種樂觀主義。萊格拉斯被准予在安納兒家過夜，但是在忒爾貢家則不行。
忒爾貢和安納兒喚來他們的馬，翻上馬去，於是萊格拉斯一馬當先，領著眾人往他與瑟蘭迪爾發現大蹄印的地方行去。那地方距離皇宮需半小時的騎乘，因此如果他們想要即時趕回家赴上晚餐，並且在那之前還能有時間搜索一番的話，就得立刻出發了。 等這群小獵人到達目的地之後，跳下馬背，即放馬兒們去自由活動，知道這些馬兒受到召喚的時候，就會立刻回來的。接下來他們就站在那兒面面相覷，好一陣子不知從何下手。
「我可以帶你們去看蹄印在哪裡！」萊格拉斯提議，另兩個點點頭。萊格拉斯正要舉步走向蹄印所在的時候，忒爾貢把他擋了下來，「我們可不可以從樹上過去？那樣快得多啦！」
萊格拉斯有點兒疑慮，「可以，」嚴正地說，「不過只限於搜索的時候。我父親說我們還沒有能耐在上面射得到鹿的。」
忒爾貢滿臉不耐，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很好！」這三個傢伙跳上樹去，並且朝向萊格拉斯指示的方向飛躍前進。當他認為他們已經來到了他與瑟蘭迪爾見到蹄印的地點時，萊格拉斯跳落地面，在那兒與他的夥伴們會合。大夥兒開始展開搜尋，並且萊格拉斯很快的就找到印子了，從那一晚以來，它還元封未動、完好如新呢！這幫小鬼驚嘆地注視著它，敬畏得發不出任何言語。
安納兒首先打破了沉寂，「我和我父親出獵的時候，我們搜索著可能是鹿兒往返於覓食區和棲息地所造成的許多蹤跡。」
萊格拉斯點頭同意，他和瑟蘭迪爾的做法也如出一轍嘛。忽然一個念頭在他心頭一閃，那就是他都還不曾聽過忒爾貢談起與他父親相伴的出獵記行呢！他本以為忒爾貢早已把他們剩下的那些個步驟全幹過啦，不過他這位朋友卻都沒提過。忒爾貢抬起眼皮，發現萊格拉斯正在盯著他，目光驟然變得寒酷起來，「那麼就走啊！」突然口吻變得好粗暴，腳步一抬就往草原走去。萊格拉斯驚慌的目光在他的背影停留，心內好生疑惑，然而卻也只得隨著安納兒一道，把心思專注在地表去搜尋更多大雄鹿的行跡，但是卻毫無斬獲。
小獵人們再度停手。「我們可以回到蹄印現場去，然後從那邊為起點往外搜查。」萊格拉斯提出建言，他無法確定這是否是交戰守則的正確程序，截至目前，他和瑟蘭迪爾的獵鹿進程還在入門階段，在森林的開曠空間裡地毯式地搜尋獵物們群聚覓食的獸跡。他們都還沒進一步鎖住特定目標作專門的追擊呢。
顯而易見的，沒有更好的對策啦，安納兒以及忒爾貢舉步朝向蹄印所在之處返回。小獵手們排列成行，平行朝向草原的方向挺進，苦苦地搜索著這頭龐然巨鹿留下的微小遺痕。上方傳來一記細微聲響，驚得萊格拉斯頓時石化，那許許多多他與友伴們過去常拿來互相恫嚇著玩的關於巨蛛的恐怖傳說，瞬間佔滿了他的腦海，猛地抬起目光，焦慮地朝向枝葉裡仔細探去，意識到忒爾貢和安納兒也正在做相同的反應。在他的左側，樹上一個閃動掠過眼角，當他舉起弓的同時，識出自己所看見的其實是一個精靈。
一個芮歐里西跳下地來，幾乎同時落地的是泰恩德，「你們三個在這兒幹嘛啦？」泰恩德的問聲中，充滿了懊喪的口吻。
「我們在獵鹿啊！」萊格拉斯防禦地開口，他和他的朋友們全都有同泰恩德和芮歐里西一樣多的權利到這兒來的！「而你們不應該在我們上面鬼鬼祟祟的！我可能會誤射了你們的！」
「我存疑。」芮歐里西簡慢地回擊，「而你們三個卻很可能把一里格之內的鹿全給趕跑了！」他盯住莱格拉斯，「你真確定你所謂的『獵鹿』，不是你的想像？」
萊格拉斯紅了臉，「我們在獵鹿。」鼓起他所有的尊嚴，如是回答。芮歐里西與泰恩德互望一眼，然後令萊格拉斯又羞又怒的是：一個芮歐里西翻了翻白眼，而一個泰恩德微微蔑笑了一聲兒。
「你們的父母親曉得你們跑到這兒來嗎？」泰恩德問。
「我父親並不介意，」萊格拉斯聲稱，「只要我及時回到家就成的。」他倒是相當肯定這確實是真，不過他仍是沒有為這趟行程去徵詢瑟蘭迪爾的同意啦！在白晝時光，只要他配備武裝，便准予在森林裡自由行動，不過這會兒他們這幫傢伙確實騎到比平時離家更遠的地方來了。
「天色逐漸晚了。」泰恩德注意到，而萊格拉斯驟覺他說的沒錯啊！狩獵的興奮感，讓他都忘了時間啦！
「我們該走了，」他語帶僵硬地承認，「不過我們確實就是在獵那頭雄鹿！」率領著他的夥伴們，朝向他們的馬兒走去，而身後一聲輕輕的訕笑入耳傳來，教他的雙頰燃燒了起來。
「呆子半獸人！」忒爾貢咕噥一聲，惹得萊格拉斯笑了，不過卻沒真的那麼受惠。
這激憤的一群分擔這份洶湧的憤慨，一路奔馳返家，但是萊格拉斯沒有時間與他的朋友們窮磨菇，因為在他回家為晚餐做好準備之前，還得先照料莎德朗呢，而他父親對於遲歸是不見通融的。他將莎德朗帶進了他的欄舍，然後拿起一個乾草捲兒開始幫這匹雄馬的兩脅擦刷起來。「你喜歡這樣啊？」當這匹馬兒愉快地柔聲低鳴的時候，萊格拉斯也快樂地笑了。小精靈繼續清潔著這乖巧生物的一身毛皮，並把它刷到閃亮動人，一邊工作，一邊對他呢呢喃喃，而莎德朗則不時轉動那一對靈敏的耳朵，認真地聆聽著這些親切的言語。當這份刷毛工作完成之後，孩子把馬兒的四蹄也給剔挑得乾乾淨淨。最後，他走到這長列欄舍的最末端供應燕麥的地方，抓了一滿把來替代蘋果，餵給了這匹馬兒，「我明天會回來喲！」對莎德朗保證著。待得這些雜務全做完的時候，這會兒以也已經夠晚的啦！要即時赴上晚餐，手腳可得快一點兒了，不過他並不在意。藉著這些清潔打理的時光，他與莎德朗兩個全都得到了撫慰而平靜下來，把泰恩德以及芮歐里西給拋到九霄雲外去啦！
他急匆匆穿過皇室廂房門口時，正巧撞見了他的父親打從國王的辦公室出來，瑟蘭迪爾那副淒惻陰慘的猙獰面孔，卻在一見到萊格拉斯時，隨即陰霾盡掃，「晚安呀，孩子！」親熱喊道，一隻臂膀繞上萊格拉斯的肩膀，並且在他的頭上吻了一下。萊格拉斯開心地依偎在爸爸身旁，倚靠了好一陣子，直到想起了自己已經太大了，不適合如此親暱地摟摟抱抱，於是趕忙退了開來，然而他把父親懷抱所帶來的那份兒恬然滿足，緊緊守護在他小小的心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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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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