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 Those Who Wander
by
daw the minstrel
Chapter 5. Concerning Maltanaur
~~~~~~~~~~~~~~~~~~~~~~~~~~~~~~~~~~~~~~~~~~~
第五章 話說默塔諾珥
「但是，你到底看到蜘蛛了沒嘛？」克麗西爾毫不放鬆地追問。
萊格拉斯支吾著不願開口，於是埃里安從他正在塑造一支箭桿的手工活兒裡抬起頭，去瞧萊格拉斯為著是否該應克麗西爾要求、而瞎說一個她想聽的答案──而在那裡天人交戰著。埃里安心裡清楚得很，萊格拉斯在...不經意從戰士們那裡聽到...之前，他甚至根本就對森林裡有蜘蛛這件事，是一無所知的，而且即使是知道了，他對蜘蛛的概念，只怕是興奮好奇更多過於驚怕恐懼。「沒有啦！」最後，萊格拉斯終於實言以對，「那個時候，我爸爸就過來找我了！」
克麗西爾發出了一聲失望的嘆息，於是埃里安又低頭去忙他手裡的活兒去了，對他小弟那不願意說謊、以及坦然面對自己迷路的事實就事論事的態度，心底感到無比歡喜。昨天，也就是頑童歷險記演出的翌日，萊格拉斯是跟前繞後、死死纏住爸爸不放的，並且在瑟蘭迪爾離開的時候嚎啕大哭了個痛快。然而今天，打從這兩個部落小孩出現在營地裡開始，他就一直興奮到了現在，並且還開心地和瑟蘭迪爾揮手說再見哩。萊格拉斯已經和小朋友們在埃里安的帳棚附近，快樂地玩了差不多一個早上──雖則，在埃里安進去帳篷裡取一些做為箭翎用的羽毛、而耽擱了一點點時間才從帳篷出來，那小臉兒曾經出現過緊張神色啦。
「萊格拉斯，輪到你了。」以塞瑪說。關於森林裡的蜘蛛傳奇，以塞瑪的熱衷程度可遠遠比不上這位英勇小女孩。他的臉色是隨著克麗西爾的每一個提問、而愈發蒼白起來的──這實在是逗得埃里安樂到不行了。
萊格拉斯熱切地邁向前去，止住步伐，然後小心翼翼地退到以塞瑪在泥地上畫下的那條線上。然後他把手裡的橡實對準以塞瑪先前在一顆平坦石塊上面排好的一排小卵石擲過去，一粒小卵石從石塊上滾了下來，於是萊格拉斯轉向埃里安，「你看到了沒？埃里安？」大聲喊著，興奮地漲紅了小臉，「我打下了一粒石頭！」
「你真的打到了耶！」埃里安喊道，「有一套喔！」
萊格拉斯轉回去向著那些大孩子們。「以塞瑪贏了！」克麗西爾說著，卻一點兒也沒有掃了萊格拉斯高昂的興致。以塞瑪跑過去把小卵石在石塊上重新排好。
一條陰影隱影約約橫過了地面，於是埃里安抬眼掃視，發現瑟蘭迪爾正站在他的身旁，一雙視線落在萊格拉斯的身上。埃里安迅速地立起身來。「他還好吧？」瑟蘭迪爾問道。
「忙得不可開交呢！」埃里安回答。
瑟蘭迪爾大笑起來，於是萊格拉斯聽見爸爸的聲音而轉過頭來，「爸爸！」大喊並且跑過來把小手環住爸爸的腰間。
瑟蘭迪爾將他額前的亂髮拂了拂，「你早晨玩得開心嗎？」
「好開心啊！以塞瑪和克麗西爾教我一個新遊戲，不過我還沒有玩得很好啦！」
「您提早回來了，父親。」埃里安說，「發生什麼事兒了嗎？」
瑟蘭迪爾臉上微微一笑，「確實沒錯！我與那些部落首長們已經達成一個我覺得頗為滿意的協定了！伊希爾登正在和他們做最後細節的討論，所以我才趁這機會回來瞧瞧你和萊格拉斯。」
萊格拉斯那張因為歡喜而染得緋紅的小臉仰起來望著爸爸，但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埃里安卻是心神不安地扭扭怩怩如坐針氈。瑟蘭迪爾以這種方式來把他逮個正著...他可沒確定這是個好主意。當瑟蘭迪爾滿臉笑容可掬地向萊格拉斯說出下列言語的時候，他心底的警笛更是徹底劇烈地響個不停了：「剛剛爸爸穿過營地的時候，廚師告訴我說他準備了蘋果和蜂蜜要招待你和你的朋友喔！萊格拉斯。你們應該過去跟他要喲！」
萊格拉斯一雙大眼睛又睜得更大了些兒，並且轉身跑回以塞瑪和克麗西爾那邊，「快來呀！」興奮地說著。小傢伙們早就把瑟蘭迪爾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了，根本用不著哄騙，三個小鬼立刻跑了開去，繞過瑟蘭迪爾的營帳，消失得無影無蹤。
瑟蘭迪爾在埃里安先前舖在地上的毛毯上坐了下來。「坐下來吧！埃里安。」開口邀請。
埃里安手裡胡亂地擺弄著那支新做的箭桿。「如果現在您要看顧萊格拉斯的話，我就應該去準備好值班了。」
「你當班還在一個小時後呢。」瑟蘭迪爾如此開口。他說得還真順理成章呀！但是埃里安察覺到父親大人這樣子不嫌麻煩地把他的執勤時間摸得一清二楚，這下子可是又驚慌又沮喪，無可遁逃。「坐吧！」瑟蘭迪爾說。埃里安勉為其難地，盤著雙腿，在毛毯上面坐下來。
「對於萊格拉斯的粗話，我很抱歉！父親。是有一個夜裡，他爬上我的床，把他的冰腳放在我背上，於是那句話就脫口而出了。」
瑟蘭迪爾點點頭，「我相信你不會蓄意教他這種言語，雖則，假如你自己並不常使用這類字眼兒的話，它們也不至於如此就『脫口而出』了。」埃里安啞口無言。畢竟，父親所言如實無誤啊。瑟蘭迪爾眼神飄入樹林裡，唇上不自覺浮現了笑意，「當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我有一個朋友，單單憑著他那張嘴就足以讓林子著起火來！他是我所認識的精靈猛將裡屬一屬二的，我很珍惜他的友誼，不過我可不確定會想要讓萊格拉斯常常跟他多接觸的。」
「對不起！」埃里安致歉再三。他的父親還指望他多說什麼呢？一個駭人的想法忽然在他心頭出現，「您的意思是不是希望我和萊格拉斯保持距離呢？」
瑟蘭迪爾的表情無比震驚，「當然不是啊！你們的鍾情摯愛、互相為伴，是彼此受惠的！從你的陪伴裡，他得到許多樂趣，而且任誰也瞧得出來，你有多麼珍視他對你的情意啊！」
埃里安放下心來，「在他的身旁，我會更加留意自己的措辭的！」立此承諾並不困難，因為他老早就下過決心了──只要有小弟在身邊，就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詞用語的。
「那樣很好，」瑟蘭迪爾說，「不過我真正想和你談的並不是這件事兒。」
埃里安在父親如鷹隼一般銳利的注視之下，不禁侷促起來。瑟蘭迪爾看起來似乎並不是為著發飆而來，但是依照埃里安豐富的歷史經驗推斷，當他的父親想要和他談話的時候，是很少會有什麼好事兒發生的。
「自從這一次你返鄉以來，埃里安，在為父的眼中，顯而易見的，必定有什麼事兒在困擾著你。你不告訴我那是什麼事兒嗎？如果能力上許可，我會幫你的啊！」
埃里安驚駭莫名，為之語塞。一度他想要否認有什麼事兒是出了差錯的，但是他不能這樣地公然扯謊、比年幼的萊格拉斯還不如。「為何您會這樣說呢？」他順著話兒回應道。
「因為你夜夜縱酒、酩酊而歸，」瑟蘭迪爾索性直言不諱，「並且把大好時光去和那些你素來不屑與之為伍的浪蕩子弟們廝鬧打混。你非彼族類啊！埃里安，我無法忍受眼睜睜看你去自甘墮落，我看不下去你如此自殘啊！」
埃里安低垂了眼瞼，注視著緊握在拳頭裡的那支箭桿。心中怦然而動，為著得以將所有心事對某人一吐為快的那份渴望，而在胸膛裡苦苦交戰，心跳如雷。他該藉此機會，來將全盤心事向他的父親傾訴衷腸嗎？
他父親將一隻修長而優雅的手輕輕按在埃里安的膝上，「對我說吧！」瑟蘭迪爾軟語勸哄著，「事出必有因，告訴我因緣何在吧！」
埃里安凝視著父親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氣，「關於默塔諾珥和我一起出的最後那趟任務，我不清楚伊希爾登對您透露了多少。您知道我們發現了半獸人，那您知道當默塔諾珥留下來監視那時候、我該回去搬救兵的那檔事兒嗎？」
「我並不知道。」瑟蘭迪爾平和沉穩的語調，足以鼓舞著他繼續說下去，於是埃里安將這段隱匿的軼事娓娓述說了起來。
大約兩個星期前
默塔諾珥目光嚴厲地瞪著他，口中說道，「你敢稍稍輕舉妄動的話，我發誓，我會讓你難過的哦！埃里安！」
「甭擔心啦！」埃里安跳向了緊鄰的那棵樹，開始要展開他的回營之旅。他的目光依然眷戀著那個幽暗的洞穴開口，暗自希望能夠一瞥洞內光景，這樣他就能夠知道魔兵們是否真的還在洞中，而不是出外去夜間巡獵去了。燻肉的氣味暗示著至少這個軍團裡有一些成員被留下來照管著這些燻製的食物。等托狄士把偵防隊拉過來、佈下埋伏那時候，他勢必會想要知道自己正在面對的是怎樣狀況的。
他放慢了腳步，心裡琢磨著可能的做法，並且開始在枝葉間盤桓而下，試圖取得一個比較好的位置來對洞口一窺究竟。在他的上方，可以聽見枝葉的輕微擾動聲響，他不禁暗自竊笑起來。默塔諾珥肯定氣到冒煙了啦，但是他老人家不致於會冒險出聲兒來洩露他們的行跡。埃里安加快了手腳。默塔諾珥是不會出聲兒說上什麼啦，不過他可會像一隻復仇的鷹一樣，疾迅地俯衝、悄然無聲、穿林越木，從埃里安頸背領皮一攫將他提起來的。他要趕在默塔諾珥那樣幹之前，火速窺探一眼，然後便揚長離去。
一雙眼睛仍然盯住洞口，他朝向一支離地大約十呎的樹枝飛越過去。他可以感覺到腳下的枝條，而接下來剎那間，當他的腳步落在一小片薄冰上的時候，那枝條卻滑開了，他射向了一片空曠的空間。急切裡，他伸手要攫取一個支撐，指尖觸碰到一根樹枝，慌亂地抓扒著尋求支點，然而抓到的卻是一片虛無，身體隨即往下墜落。迅速地扭轉軀體、以半滾的方式著陸，最後他仰躺在地上，費力掙扎著把空氣吸進肺裡。
「那邊是誰？」一個聲音咆哮著喊道，同時沉重的腳步聲從洞穴的方向傳來。
洞裡果然是有著半獸人的啊！他愚蠢地這樣想。然後考慮到目前他身體的狀況，心臟砰砰亂跳起來，立刻跳起身站定了腳步。拔劍出鞘，轉身發現兩個半獸人滿臉驚訝高舉著彎刀朝著他跳將下來。他擋開了第一擊，並且隨即回轉，試著把兩個敵人保持在他的面前。他朝向右邊那個虛晃一招，實向另一個出擊，隔開他的彎刀之後當胸一劍橫掃而過。
隨著一聲連埃里安都為之喪膽的厲聲怒吼，默塔諾珥從樹上一躍而下，降落在魔兵們的後側，在他們還來不及覺察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的劍捅進那個已被埃里安所傷的半獸人胸肋之間。埃里安趁另一個半獸人瞠目之時即躍身向前，鋒鍔一舉刺入半獸人的腹肚。
默塔諾珥一腳踩在那個已被他痛宰的半獸人背上，費勁兒要把他的寶劍拔出來。然而從眼角餘光裡，埃里安瞥見一閃的影像，「小心啊！」高聲驚喊，一個箭步跳向他的監護人，然而說時遲那時快，已無法即時擋住那個從洞穴疾奔出來的半獸人往默塔諾珥背部的一刺了！
默塔諾珥的眼睛大睜著，口中流洩出一聲微弱的低喊，「噢...」便頹然傾倒在地上了。在一聲淒厲的哭喊聲中，埃里安揮劍擊向那第三個半獸人，劍光過處魔兵的頸項不斷之處只如片縷，黑色的血液噴濺，於是這個半獸人倒地逕赴黃泉去了。
埃里安奔至默塔諾珥身旁，「你沒事吧？」口裡愚蠢地喊著。他很清楚他的監護人肯定是「有事」的啊！
「去檢查洞穴啊！」默塔諾珥喘著氣說。埃里安一邊咒罵自己是一個白痴，一邊慌忙站起身，按照他被吩咐了的事情十萬火急跑去執行。他將身子緊貼著洞口旁邊，從他所據位置所能窺探的極限、儘可能地審視著洞裡的一切，然後將寶劍擎舉在手、做好隨時進擊的準備，閃電一般地穿過穴口。這是個巨型的洞穴，雖然觸目所及並沒有半獸人的蹤影，他仍然不嫌麻煩地仔細檢查了周遭邊陲，看有無暗藏的通道、穴口。等他要照料默塔諾珥的時候，可不希望有什麼偷襲事件來橫生枝節啊。檢查的結果一無所獲，於是他還劍入鞘，疾奔出洞，回到他的監護人身邊，頹然跪倒在地。
鮮血殷紅濡濕，在默塔諾珥的外衣背後漫延成一片。「對不起...」埃里安囁嚅著，但是默塔諾珥並沒有回答，於是埃里安明白了他的監護人已經失去意識了。他使用他的小刀把半獸人彎刀所造成的上衣切口更加割開了些，好來檢視他的傷口。這個刀傷很深啊！他心裡有數了，在他伸手忙亂地摸索著自己的急救包的同時，一面用一隻手壓在上面箝緊了傷口。「我好抱歉...」他喘著氣，又道歉了一次，手上刻不容緩、瘋狂地做著止血的處置。「都是我害的！我對不起您啊！」然而，靜靜躺著一動也不動的默塔諾珥，臉上毫無血色，一片死寂、悄無聲息。
「遵照他一開始時的吩咐，」埃里安說，「我帶著他回到了營地，而托狄士在一個小時之內就打發我們上路返鄉了。醫師說他已經脫離險境了，但是，如果事實真是那樣，為何他不醒過來？」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哽咽而顫抖。
瑟蘭迪爾擠了擠他的膝頭，「每個軀體的復元，會依循它自己的節奏。」他說道，「你要信任醫師的話。等他自己一切都準備就緒了，默塔諾珥自然就會甦醒的。」
埃里安搖著頭，「他說，只要我敢輕舉妄動的話，他就會讓我難過的，但是那個為我的愚行在受苦受難的那個人，卻反而是他自己啊！」
「但是我認為，你真的是很難過啊！」瑟蘭迪爾，以出人意料之外的柔情，安慰著，「此外，如果這所有的悔恨來讓你增長了智慧，那麼這種種的遺憾追悔，也就不會是一場徒勞了！」
埃里安以眼神與他默默交流。在父親面容展現無遺的，並非他原先預期的一場劈頭蓋臉的責難，而是滿溢著同情與理解的寬容和藹。「我會努力去學到教訓的！」他立下誓言，「只要默塔諾珥恢復健康，我發誓，我絕不會讓他再度陷入諸如此類的狀況了！」
瑟蘭迪爾輕輕拍了拍他的膝頭，然後移開了他的手掌，「等默塔諾珥醒來了以後，一定會很高興聽到你這樣說哦！」
埃里安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起眼簾去對父親的臉容細細端詳。瑟蘭迪爾的神情看起來異常的沉著而平靜，儘管埃里安心裡明白得很，只要父親想要的話，他對於把自己的情緒盡皆藏匿是有著通天本領的，然而他心裡仍然深感欣慰。或許，自己先時的所作所為並非那麼地十惡不赦吧？
瑟蘭迪爾微微噘了噘雙唇，「伊希爾登似乎並不知道你剛剛對我陳述的情節喔！」語帶和善地說。
埃里安愁眉苦臉地撇開了視線。就說嘛，他原也不曾指望逃過所有的罪責啊，況且他父親的評論也已經比他一直在自己嚇自己的要溫善得多了呀！「我那時並沒有時間向托狄士報告所有的細節，我說那全都是我的錯，但他並沒有更進一步來向我多做詢問。等我們回南偵的時候，我會去對他說明的。假使我們能夠回去的話。」他嚴肅地追加一句。他不如就直截了當地向伊希爾登做簡報去──這樣的主意，是他連考慮一下都免談的想法。
就在此時，莱格拉斯繞過瑟蘭迪爾的營帳跑了回來，腮上唇邊甜甜膩膩、沾滿了蜂蜜漿汁，「爸爸，我的朋友們都要回家了。」他說，「那你現在要來陪我了嗎？」
「好啊，我來陪你。」瑟蘭迪爾一面說著，一面在萊格拉斯伸出他那一雙可怕黏膩的魔掌來染指他的斗篷之前，率先出擊攫住他的小手腕，「或許從陪你洗手洗臉開始喲！」他站起身來，所以埃里安也隨而起立。但萊格拉斯這個小朋友反而回身去盯著埃里安手裡那支箭桿瞧個不停。
「這是要拿來做一支箭的嗎？」他問。
「是啊。」埃里安說。
「我應該要學著做箭才對。我將來也要當一個戰士的！」
聞言瑟蘭迪爾悠然地，在臉龐開展了一個奸笑，「萊格拉斯，今天晚上，你想不想陪埃里安一起去睡一頂戰士的帳棚呀？」
「好耶！」萊格拉斯快樂地高喊，一雙眼瞳裡亮晶晶全是光輝。
埃里安幾乎要呻吟起來。伊希爾登就跟他說過啦，頑童歷險記的後遺症就是讓這個頑童整夜裡驚擾不安，難以安眠。顯然昨天晚上他大部分的時間都擠在瑟蘭迪爾那張狹窄的帆布床上，把他們的父親大人給逼到床的另一側、整夜去半懸在半空中了啦！「我會值勤到很晚很晚欸！」他反對著。
瑟蘭迪爾頑皮一笑，「看你什麼時候收班，就那個時候來接萊格拉斯囉！他以後就沒有機會了！」瑟蘭迪爾索性更壞一點兒，追加一句，「我們明晨就要打道回府了。」
埃里安大笑起來，「好啦！哥哥會過來接你哦！小搗蛋。」他注視著瑟蘭迪爾，至少他父親還如此信賴地願意將萊格拉斯交付給他哩！「謝謝您啊！父親！」
瑟蘭迪爾點點頭，「隨時候教啦。」語畢，即領著萊格拉斯離開了。
當馬伕們紛紛從馬廄裡飛奔出來迎接國王的團隊時，埃里安即從他的馬背上一滑而下。一般來說，埃里安對於愛馬都是親自照料不假手別人的，但是隨著家鄉的迫在眼前，心中對於默塔諾珥究竟進展如何也就愈發掛慮不安了。「您會介意替我照料一下他嗎？」他輕拍著駿馬的頸子，向一位馬夫請求著。
「怎麼會呢！殿下！」馬夫如此說，便向馬兒軟語輕喚著，來讓馬駒跟著他走。
當埃里安趨步過來時，瑟蘭迪爾正伸長了手臂，要從他的神駒背上舉起萊格拉斯。「我要去一趟醫務室，父親。晚餐我不會遲到的。」
瑟蘭迪爾點點頭，「慢慢來吧！我明白你一直都很擔心默塔諾珥的。」
「你的侍衛好一點兒了嗎？」萊格拉斯蹙著他的小眉毛問著，「你要離開了嗎？」
「我希望他有好一點兒了。」埃里安回答著，伸手去亂揉萊格拉斯的柔軟髮絲，私底下想著，如果世局是依照著萊格拉斯的願望來運行的話，那麼可憐的默塔諾珥就要永遠地困在醫務室不得脫身了！「但是，就算是他已經好一點兒了，我猜想我們也還不會馬上就要到別的地方去的啦！」萊格拉斯對這個答覆頗為滿意，伸手牽住瑟蘭迪爾的手，父子兩人朝向皇宮施施行去。
「你要往訓練場的方向走嗎？」伊希爾登問，「我陪你一道吧！我得去視察一下在我缺席的這幾天裡，辦公室裡的作業運作得如何了。」
埃里安應允這個陪伴。依他看來，伊希爾登那位能幹得不得了的助理，可非常有能耐來處理伊希爾登缺席期間所發生的近乎所有大大小小事件哪！搞不好他對於老闆不在而能夠稍稍喘一口氣...還挺開心的哩！不過他不會說出來的。伊希爾登那個人哪，是一定要親身去檢閱所有一切全都妥妥當當，他才放心的。他們在醫務室的門口分道揚鑣，「但願默塔諾珥好多了。」伊希爾登說，「替我向他問候啊！」埃里安點點頭，於是伊希爾登離開了。
醫務室的迴廊裡空無一人，所以埃里安就直接打開了通往默塔諾珥病房的那道門，不請自入。有那麼一陣子，他腦中空白一片，無法接受呈現在眼前的景象。然後那張空著的病床進駐眼底，而他也尋回自己的呼吸，轉身疾奔回走廊，正好撞見一位醫師正從另一間房間走出來。「發生什麼事了？」他質問，「難道他...」他沒辦法讓自己把這句話繼續說下去。
而她卻微笑著，「鎮靜一下吧！殿下！他兩天之前恢復意識了，並且一個勁兒吵著要搬回他自己家去。他就那樣找碴不斷、擾人不堪，我們最後也只得讓步了。他在家裡休養，有妻子陪著他，而那位好賢妻似乎非常清楚該如何治他啦！」
意識到自己怎麼就那樣目瞪口呆地大張著嘴...於是埃里安趕緊闔上嘴巴，「謝啦！」大聲一喊、腳下不停，連跨帶跑地衝出醫務室的大門，沿著小徑直奔默塔諾珥家去了。當他停駐在門前的台階，猶自上氣不接下氣，氣喘咻咻，與其說是因為一路上的狂奔、還不如說是因為內心的激動難平。輕輕叩了門，稍待片刻，前來應門的是寧蒂文。
她見到是他，綻露笑容，「進來吧！埃里安。聽說國王回來了，我就一直在等著你呢！他在床上靜養，不過，我不敢說我還能把他困在那裡多久啦！」
埃里安尾隨她走下走廊、進入臥室。默塔諾珥在枕上轉過頭來，臉上堆滿笑容，「啊！也就是說，即使沒有了我在你身旁盯著，你也能勉力維持著自己一身完好無缺嘛！那天一定讓你多長了一點兒頭腦了吧！」
埃里安靠近床邊，「您覺得怎樣了？」
「彷彿已經在床上躺到地老天荒了去。」
「而你還得在那裡面再躺上好一陣子！」寧蒂文英勇還擊。「我要去泡點兒茶過來。」隨而消失了身影，於是埃里安在緊挨著床的那張椅子裡坐了下來。
一度他們就在一片沉默裡坐著，然後埃里安打破這份寂靜，傾訴著長久以來一直縈繞在心頭的那句話語，「我很抱歉！」
默塔諾珥慘淡地微笑著，「當我還在醫務室的時候，在夢中聽你說過啦！」
「我是真的說過的！我每次去看您的時候都說的。都因為我不把您的忠告放在心上，才害您受傷的，我太對不起您了！」
默塔諾珥嘆息。「誠意夠了啦。等我們回部隊以後，我打算讓你擔代我那份兒衛生勤務一個月。」
埃里安畏縮了一下，默塔諾珥實在太慈悲為懷了啦！「相較於我所闖的禍而言，這樣的處罰未免太不夠看了吧！」
默塔諾珥露齒一笑，「那就，兩個月？」
埃里安無力地笑著，「行！」他傾身向前，「我希望您了解，默塔諾珥，我已經下定了決心、絕對不會再重蹈覆轍讓您落入相同的境地裡了，我言出必行！」
默塔諾珥揚著眉，「言出必行？那聽起來挺像是個承諾了。」
「您就當它是承諾！」埃里安立下豪言壯語，緊接著卻又吞吞吐吐起來，「或許，我會犯一點兒錯啦！」試探性地說道。
「犯錯，我還應付得來；」默塔諾珥說，「耍白痴，就會要了我的老命啦！」
埃里安爽朗地笑了。房門打了開來，進來的是寧蒂文，手裡端著一個拖盤，盛滿了茶、切成片的麵包、還有奶油。埃里安跳起來，立刻迎向前去幫忙從她手中接過來，「家人還在等著我呢！不過我會再過來的！」
「去吧！」默塔諾珥說，「下次我就會在起居室接客了！」
埃里安再一次大笑起來，隨即離開了房間，心緒從那過去幾個星期以來沉重的繭蛹之中蟬蛻而出，飄飄然何其所似！
伊希爾登踩著帥帥的步伐，跨進他的助理的辦公室去，滿心期待他將再度感受到那種──整個森林王國事務不分鉅細全在他的胸懷之間、而他的麾下不分士卒全服膺他的號令來為王國效命──這種掌控全局的感覺。「午安，凱黎仕。」當他招呼的同時，他的助理早已佇立相迎了。
「午安，大人。歡迎您回來。」伊希爾登把他的斗篷交給了凱黎仕，然後橫過這間房室進入他自己的辦公室，在那裡有著一小疊文書端端正正擺在他的辦公桌中央，而旁邊另有一大疊來和它作伴兒。凱黎仕跟在他後面，在門口駐足，「我把那些我認為您會想要立即閱讀的分出來了，」他說，「而其餘的並不那麼緊急。」
伊希爾登點點頭，坐下來。凱黎仕舉步正要離開，卻又回過身來，臉上帶著笑容，「您一定會很高興聽到默塔諾珥已經出院了的消息，主子。」
伊希爾登真誠地感到滿心歡悅，「太棒了！埃里安會很高興的！我覺得，他一直都擔心得不得了。」凱黎仕轉身離開了，而伊希爾登往那一小疊文書伸手的同時，心裡想著，埃里安樂了、而萊格拉斯可就愁了。說實在的，對於他很快又必須把埃里安送往南方險境裡去的這個認知，伊希爾登自己還真是又沮喪又心慌。把他的弟弟安頓在比較安全的禁衛軍裡當差...這總叫他暗地竊喜不已啊！
他把一份文件的邊緣在指間把玩了好一會兒。當他第一次把埃里安派到南方去賣命的時候，這個大寶貝才剛剛入伍成為菜鳥僅僅六個月而已！這個舉動不但驚嚇了他自己，並且引發了他父親的一場勃然盛怒。腦海中憶起了在御書房裡那場激烈的攻防舌戰，唇邊油然生起一個苦澀的淺笑。那一次的激辯之中，默塔諾珥多多少少也算是促成決策的那個關鍵性要素了。
二十年前
伊希爾登閱讀完了那份關於發生在昨夜的那場獵蛛行動、禁衛軍隊長所呈給他的報告；對於隊長所描述的整個情節，他心底著實狐疑難以置信。他把注意力貫注在...隊長十足保證他的手下們已經把該區域裡所有的巨蛛徹底根除了...的這項事實，然後再把焦點移到這份報告的開端，試著去領受關於埃里安會發現巨蛛依然潛藏在附近──其在這裡面所扮演的角色。戴勒的報告可說是記載詳實、鉅細靡遺。埃里安意圖去取蛛網來對某人惡作劇，藉以報復那個人趁埃里安在空地附近跳水的時候，慫恿兩個少女把埃里安的衣服拿走。戴勒相信埃里安那時已經喝醉了。伊希爾登用力搓揉著他的太陽穴。天啊！他究竟該拿他這個嚴重失調的寶貝弟弟怎麼辦才好呢？
「主子？」
伊希爾登抬起眼來，瞧見凱黎仕站在門口。「什麼事？」
「默塔諾珥求見。」
伊希爾登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請他進來。」他的一顆心，因為太擔憂太恐懼...而隱隱作痛起來。萬一默塔諾珥想要對他說的是──他再也受不了埃里安的胡搞瞎鬧，而意欲轉調他職呢？絕對不會！伊希爾登鼓舞著他自己。那種事情，默塔諾珥會去找瑟蘭迪爾談的！
凱黎仕讓到一邊兒，於是默塔諾珥踏了進來，對他行禮致敬。伊希爾登示意他在他面前的椅子裡就座，「您有事與我相談？」
「是的。」默塔諾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好擔心埃里安。」
吾道不孤啊！伊希爾登心想。「怎麼了？」他不置可否地發問。對於埃里安的表現，默塔諾珥大概比伊希爾登知道得還更清楚，不過謹言慎行總是沒錯。
「他覺得很無聊，」默塔諾珥開口，「而那種狀態會促使他鋌而走險。假如您不快點兒採取什麼措施，那麼他將會越走越偏終致無法回頭，而他所有的潛在良質也行將蕩然無存了！」
「其對應之道，您有何良策？」伊希爾登詰問道，「您與我一樣清楚，戴勒派他去站皇宮衛兵、以及任何一切他想像得到的討厭職務了啊！」
默塔諾珥急躁地擺手，「所有的那些，只會讓事情更加不可收拾而已！埃里安需要的是一個挑戰。他需要的是一個他認為足夠重要的任務來將全副心神貫注在裡面，那麼他就無睱去想那些惡搞胡鬧、更別提去涉足其間了！」
「例如說像什麼？」
默塔諾珥傾身向前，「他想要加入南方偵防隊啊！就讓他去吧！讓我帶他去南方。我會監視他、並予以訓練──假如他有需要。但我相信，當他面對到真正的麻煩的時候，他就會安頓下來，於焉蛻變成為他該成為的樣子，而不是像一個大頑童一樣的虛擲歲月了！」
有好一段時間，伊希爾登就那樣目瞪口呆地說不出話來。「您瘋啦？他認為蛛網是可以拿來遊戲的玩物欸！我哪來的理由來證明他足堪送去南方啊？」
默塔諾珥目光精明地盯住他，「您的意思是指對國王提出解釋嗎？那的確是難如登天，我同意。」
「沒錯！登天之難。」伊希爾登絕對真誠地贊同這一點。
「當然了，您得要預先警告托狄士他要應付的是什麼，」默塔諾珥退一步說道，「並且與埃里安將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他魯莽躁進、或是稍有不從，他就得捲舖蓋回家。不過埃里安對這樣的派任，會良善回應的！大人！我明白他會的！他會把它視為您信任他的一個標記，然後他就會努力不懈地來不負所托的！」
伊希爾登驚愕地呆望著他。默塔諾珥所言似乎在在有理啊！「他還沒有準備好啊！」他提出反對。
「給我兩個月的時間來讓他準備就緒，」默塔諾珥說，「然後就把我們調到南方去。」
伊希爾登把這個主意在頭腦裡盤旋，「您甘願離開您的家庭嗎？」
「小女已經長大了，而內人能夠理解的。埃里安是一塊難得的璞玉，不容如此糟踏啊！」
伊希爾登低下頭來注視著剛才在閱讀的那份報告。默塔諾珥是對的，他心想。埃里安不能繼續這樣下去的。「好。」他語重心長，「首先，我得向國王請示，只要國王同意，我會告訴埃里安，如果他把您施予他的一切額外訓練都完美達成的話，兩個月之後他就可以到南方去。而只要在您以及托狄士的同意之下，他就可以在南方留下來。」
默塔諾珥深吸一口氣，「好。您不會後悔這個決定的！伊希爾登。他會日益茁壯、終有所成，您會看到的！」
「但願如此。」伊希爾登鬱結滿懷，心境無比蒼涼。如果因為他的誤判，致令埃里安有任何閃失，他的父親鐵會要了他的腦袋的！而他們的母親也永遠不會寬恕他的！
而那時的埃里安，果然就日益茁壯、開枝散葉了，至少在絕大部分時候啦，伊希爾登此刻這樣想著。托狄士有時候會把某些事件語焉不詳模糊帶過，並且伊希爾登也懷疑默塔諾珥偶爾仍然會祭出鐵腕，然而經由南方的歷練，埃里安早已脫胎換骨，成為一位深受他的隊長肯定、同袍愛戴的英勇戰士了。他在默塔諾珥負傷以來的酗酒爛飲，是不尋常的行為，這與二十年前把縱飲狂歡視作等閒──這兩者是不可混為一談的。
瑟蘭迪爾說當他們還在部落裡的時候，他就已經和埃里安談過了，並且他認為埃里安會稍微安頓下來了。伊希爾登強烈希望能如此願。隨著默塔諾珥身體的日漸好轉，埃里安的再度回到南方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而伊希爾登也將再一次地，對他的弟弟放開手。
為什麼大家都不能好好待在我能夠照看住他們的地方呢？他悲哀地如此想著，然後突然意識到自己聽起來有麼幼稚啊！這世界何其寬廣遼闊、裡頭充滿著多少殘酷的試煉，而他終將要放手讓那些他所摯愛的人們去裡面闖蕩、翱翔，沒有他的羽翼來為他們遮護、在身邊為他們遮風擋雨。這全然是莫可奈何的事兒啊！在他傾盡全力、為所當為之後，就必然要撒手讓他們去展翅高飛的。
在寧蒂文小心地將一個柔軟靠墊細膩地墊在他疼痛不堪的背部底下，並在他的腿上輕柔地覆上毛毯──在如此巧心地呵護之下，默塔諾珥快樂地在椅子裡舒適安坐下來。「我希望你到床上去多躺個幾天也好！」她心疼不已地說。
他捉住她的手，說道，「等我累了，就會回去躺著了。別這麼擔心了啦，寧蒂文！我還沒打算要再去昏迷一次啦！」
她虛弱地笑著，在他的頭上輕吻一下，「你可把我嚇壞了啊！」
「我知道啊！對不起啦！」門上響起了敲門聲。「一定是瑟蘭迪爾家的小夥子來了。」默塔諾珥說著，放開了她的手。在等著寧蒂文招呼埃里安進來的時間，他小心翼翼地向後斜靠、來找出一個舒服的姿勢。現在他對於自己的這個轄中之物已頗為滿意了。埃里安有時候會有一點兒野性難馴，不過，正如同他的父親一樣，他忠守諾言、奉若圭臬，而且如果這次的經驗可以讓埃里安得到教訓，那麼默塔諾珥的這些苦也就不算白受了。
寧蒂文出現在起居室的門口時，她臉上的笑容還真是古怪呀，「你說的沒錯，」她說，「瑟蘭迪爾家的小夥子想要和你談談喔！」她往旁邊一讓，隨而現身的，卻不是埃里安那高挑的、瘦削的身形，而是一個嬌小的、眉宇堅毅的萊格拉斯。
默塔諾珥張口結舌地呆望著出神。萊格拉斯顎裡唇間那剛強不屈的線條讓默塔諾珥直覺...再也沒有人能夠如此地神似瑟蘭迪爾了！「進去坐下啊！萊格拉斯。」寧蒂文招呼著，「我去拿一些蘋果汁過來喔！」當萊格拉斯走了進來，並且在默塔諾珥膝邊的一張椅凳上坐下來的時候，寧蒂文離開了房間，這令默塔諾珥有一點點的驚慌失措。
默塔諾珥對著眼前的孩子微微笑，「你好貼心喔，還來看我啊！萊格拉斯！」
「你現在好一點了嗎？」
「每一天都變得更好了哦！」對於萊格拉斯的關懷，默塔諾珥傻理傻氣地感到開心起來。他從來都不曾指望萊格拉斯會關心他。
「那你和埃里安很快就會離開了嗎？」
默塔諾珥心中那股暖意立時消散一空。霎時他認為自己明白了萊格拉斯真正關心的是什麼了，而那會是自己的身體安康嗎？他強烈地懷疑！「我們還要在家裡待上一陣子喔！」
萊格拉斯把臉頰內側輕嚼了一下，「你受傷了。」他評論道。
默塔諾珥點頭。
「那萬一你又受傷的話，你要怎樣保護埃里安呢？」
默塔諾珥凝視著這孩子憂慮的小臉，感受到他的心裡哀憐地擰成一團。在還不到一年之前，這小不點兒失去了他的媽媽了。默塔諾珥非常清楚埃里安對這小精靈有多麼寵愛，並且猜想著萊格拉斯是如何地回報哥哥的情意。「我會努力不要再受傷的。」默塔諾珥允諾著。他心底明白這個承諾有多麼荒繆，然而萊格拉斯似乎頗為滿意呢！
「假如你沒有好好地保護好埃里安，我是會非常生氣的哦！」萊格拉斯以一種嚴厲的口吻宣告著，那又再度地替默塔諾珥提醒著國王。
「我會銘記在心的。」默塔諾珥說道。他若有所思地凝視著這個小小精靈。埃里安寶貝著這個有點兒跋扈的小東西、這個為他如此擔憂的小不點兒。或許，默塔諾珥可以拿這一點善加利用呢！埃里安可不會想讓萊格拉斯傷心的！默塔諾珥為這個想法得意地笑了。沒錯，他可以用得上這個！
寧蒂文端著蘋果汁以及一些薑餅片回到了起居室。萊格拉斯對著那一盤薑餅躊躇起來，「忒爾貢和安納兒在等我欸！」他說，「我可以帶一些薑餅給他們吃嗎？」
「你當然可以呀！」寧蒂文一邊說著，一邊就拿了三片放在他凹成杯狀的兩隻小掌心裡。
他站了起來，「謝謝您們對我的接待，我享受了一段美好的時光！」
默塔諾珥實在忍不住而大笑了起來！「隨時都可以再來喲！萊格拉斯！並且請不要擔心，我會為了你而好好地照顧埃里安的！」在一個被逗得樂不可支的寧蒂文的護送之下，萊格拉斯離開了房間。默塔諾珥啜飲著他的蘋果汁，而那一天...當他告訴瑟蘭迪爾說他樂於照看他的二兒子的那一幕，又歷歷如繪地浮現在眼前。
「你確定嗎？」當時瑟蘭迪爾如此問著，「他會搞得你焦頭爛額哦！我不希望你搞到最後再來悔不當初！」
一個笑容，油然浮現默塔諾珥的唇邊。他當然決不後悔他的決定啊！月歲悠悠、生命如此漫長，其間往往平凡無奇、有時又何其冗贅乏味。有哪一個思考正常的人，會去後悔成為...歐珞翡家族那些妙趣橫生的成員們...其生活裡的一部分呢？
*******
~結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