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的沙龍 我想要一個沙龍，色澤艷麗、觸感細緻，又慵懶、又活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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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芝加哥的時候我玩得樂不可支，渾然忘記蒙特婁，沒想到一抵達Indianapolis，蒙特婁的形象反而一一回到眼前，越來越鮮明、也越來越誘發思念。Indianapolis的市區很乾淨、建築物也很整齊，尤其白河the White River和運河交錯給市容點綴了清涼水色，可是幅員有限，天色一暗市中心就冷清了起來。而在幾條公家和商業機構集中的大街之外是廣闊安靜的住宅區，分佈了集合了超市、藥局、餐廳、花店的購物小區。不像公車與地鐵發達的蒙特婁，住在Indianapolis一定要有車，我待著的三天內和阿志去了兩次購物中心，都是超大型的Walmart式量販生鮮超市，他一次買足兩週期間的食物和飲料，把後車廂塞得滿滿。這樣的景緻和生活方式和大街小巷開滿了咖啡座、蔬果店、肉舖、花店的蒙特婁真是大不相同。我想起走在蒙特婁的街上，總是可以看見下了班的男女要不腋下夾著一條長型法國麵包、要不手上抱著裝滿蔬果的紙袋搭地鐵返家；更多的時候，人們選擇在人行道的露天座椅上用餐，侍者忙碌地跑進跑出端飯端酒，直到夜裡市區還是鼎沸人聲。

阿志的大學也很安靜，偌大的校園裡很難發現咖啡館，我徒步尋找了半小時以後就放棄了。這兒也看不見牽著手談情說愛的學生情侶，阿志說：「大概是在市區的關係，大家比較克制吧？」我卻想起我坐落在蒙特婁市中心的學校，各個系館到處聞得到咖啡香，校園裡的綠色草地上還常出現擁吻的男女，空氣中甚至傳來大麻的味道，它曾經被選上北美十大派對大學，卻同時入選美國Newsweek雜誌大學排行榜前二十名。我突然驚覺，雖然蒙特婁沒有時髦的摩天大樓、也沒有開闊的林蔭大道，然而住在魁北克的我們是不是已經被遺傳自法國的氣質感染，更願意、也更能夠在有限的條件裡挖掘生活的樂趣呢？

購物是我唯一在Indianapolis發現的大樂趣。加拿大市場規模小，降低了商家投資的意願，所以衣服、鞋子、電器不僅貴，樣式也很有限，加上高達15﹪的消費稅阻擋了購物的興致，在魁北克，除了生鮮食物是日常生活必需品免稅之外，任何物品都要課稅，連郵票、電話、房屋也不例外。所以一到了印第安那州，我看見那光是6﹪的消費稅便喜出望外，尤其好多在魁北克從沒見過的商店如Forever 21，寬敞的店面裡全是色彩鮮豔、剪裁俏麗的洋裝，一件才20元，叫人目不暇給、興奮得不知從哪兒開始看起。除了一件黑色洋裝，我還去Victoria’s Secret買了無痕內衣、又在過季店找到標價低得不可思議的Aigner褐色真皮書包和Nike藍色網球裙。阿志在店門外的長椅上拿著書一邊讀一邊等，看我大包小包提著走出來，笑說：「你做對了，在印第安那州不購物是犯法的啦！」

我就這樣一路觀光、一路在心中暗暗比較美國和加拿大，在阿志的宿舍裡遇到他的當地室友、胖胖的Jeff時，話題馬上轉到美加兩國的微妙關係。Jeff說卡通「南方公園」裡有一首歌，把加拿大貶成一個凡是不爽時就可以拿來當粗口罵的名詞，我說的確，聽說美國人連下了暴風雪都要罵加拿大，真是莫名其妙。Jeff說：「不過冷氣團的確常常是從你們那兒來的呀！」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愛國情緒驅使、我竟然回嘴：「貴國對全球暖化的溫室效應貢獻才真是良多哩！」Jeff笑了，他說：「其實我常想，美國人應該很忌妒加拿大。你們的免費全民醫療保險實在很棒，很少有政府願意如此慷慨地照顧民眾。相反，美國是一個凡事都當做生意看的國家，營利才是目的。你知道嗎？我已經兩年沒有醫療保險了，一年2,000元起跳的保費實在繳不起。所以我一直很注意身體、不敢生病，上一次還和一個腳扭傷了的同學要來他不用了的拐杖，這樣哪一天受傷了就可以用了！」

我想起長期在加拿大掌政的英裔和法裔白人常常滿足現狀，無視於世界大勢而固執地偏安一角。可是，當初不就是因為這群人的天真理想，國民才有免費的醫療保險、移民也才能安心地為生活拼搏嗎？所以，到底是美國好，還是加拿大好呢？壯麗的大城芝加哥、安靜的小城Indianapolis，都是美國性格的展現，凡事營利的美國是消費者的天堂，可是也把一部分國民排擠在輝煌的政治、經濟、軍事成就之外。我想起幾次去紐約找指導教授，他總說日子過得比在蒙特婁快活得多：「相較加拿大的作風保守，美國畢竟更習於與異國文化接觸，每天都有展覽、座談、音樂會，各種活動自己找上門來，光想要去哪一個就很傷腦筋！」可是他也說：「越住在美國，就越發現美國的沉痾：貧富不均、槍枝氾濫、窮兵黷武。加拿大有自己的問題，美國又何嘗不是呢？」

我回到家後，在電話裡和小安感嘆良久，他耐心地聽，最後溫和地告訴我：「可能你這一次看到的才是真正的美國。而且，雖然你常罵魁北克、罵加拿大，其實已經適應了。」或許，在所居的城市踏實地、安心地生活，不去比較、不去硬分好壞，才是最好的策略。回蒙特婁第二天，我就穿上那件黑色洋裝到St. Denis的露天餐廳和朋友吃法國菜，道地的生牛肉料理不過20元加幣，一邊吃著，一邊看見路過的男士望著我一臉讚美的微笑，還有好幾個女孩直直盯著那洋裝鑲了花邊的領口和裙擺瞧，一個金髮女郎乾脆走過來問：「妳的洋裝真好看，在哪兒買的？」我說在美國，她蹬腳、大嘆一口氣：「那麼遠？氣死人了！」我笑了出來，赫然發覺，在這燦爛的陽光下吃著這美味的午餐、和熱情的魁北克男士與漂亮的魁北克女郎交換坦率的視線，就是不假外求、近在咫尺的樂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