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的沙龍 我想要一個沙龍，色澤艷麗、觸感細緻，又慵懶、又活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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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唱著「禁區」、存在感十足的明菜！

我愛看好萊塢八卦雜誌，尤其愛看女人。美國娛樂界每年產製一個個特色十足的偶像，Jennifer Lopez、Beyoncé、Paris Hilton、Lindsay Lohan都艷麗可愛，我看著相片裡的她們雕琢得細緻無暇的妝容、姣好身段披著柔媚華服，總是嚮往得不得了。不過，在我的心目中，能被稱為「歌姬」的女人才是有本事，歌姬不僅僅會唱歌、會跳舞、會炒新聞而已，像Celine Dion那樣歌喉嘹喨的「唱將」或Shakira那樣扭腰擺臀的肉彈是不夠的，還要有鮮明的性格和足以感染大眾的力量。毋庸置言，瑪大姐正是全世界獨占鰲頭的超級歌姬，威力無敵，難怪佔據了我的芳心，哈哈哈！

國中時我就對歌姬型的女歌手特別有興趣，八十年代正是日本兩大偶像松田聖子和中森明菜相互角力的時代。聖子生於1962年，十八歲出道，白皙的皮膚、含情脈脈的雙眼，細嫩甜美的嗓音唱著呼喚愛情的歌詞，一定把男性觀眾勾得魂魄都飛走了。明菜卻是迥異於聖子的另一個類型，生於1965年的她17歲出道，明明嗓音渾厚，卻長了一張無辜的圓臉，小嘴老像是疑惑成人世界一樣微微張著。我那時一眼就喜歡明菜，那張娃娃臉太清純了，我常常在下課後跑到市區的書店買印著明菜大頭照的書籤、墊板和鉛筆盒，巴不得能長得像她多些才好。明菜最愛穿公主蓬蓬裙，大唱充滿青春期女孩叛逆衝勁的歌，「少女A」是在愛情中肯定自我的獨白，「禁區」是在禁忌之愛中無怨無悔的告解，「Desire」更是對身體慾望的直接描述。記得有一回和一位專精日本當代文化研究的教授提起這兩位曾經叱吒風雲的偶像，他笑：「我喜歡松田聖子，她那模樣明明是裝出來的，卻能夠誘引男人真實的感情，非常有意思！」我猜，聖子與明菜之爭也是男性品味與女性認同的拉鋸戰吧？那時學到一個名詞「媚男派」，聖子真是百分百的媚男派，可是她那叫人疼憐的愛嬌，何嘗不是每個女人沉浸在戀情中的模樣呢？可是我還是愛明菜，多不容易啊，用柔弱的外表說出勇敢的獨立宣言，國中時的我雖然乖順，卻已隱隱察覺明菜倔強的意志了呢！

不過那時常常在八卦雜誌上看到明菜的負面消息，說她脾氣暴躁，在後台和聖子相遇，對方禮貌招呼，明菜卻是別過頭理也不理。後來是她苦戀男偶像歌手近藤真彥的消息，她連續割腕自殺兩次，在獨居的公寓被發現後急救才挽回生命。之後明菜便消瘦了很多，曾經豐潤的雙頰凹了下去，再也沒有娃娃一般的稚氣。國中時的我哪能明白女人一旦沉淪愛戀後一心一意求去的決絕呢？只是疑惑明菜為何這麼自我、又這麼堅持。直到近幾年，在網路上看見當年明菜自殺獲救後召開記者會的實況，臉色蒼白的她低頭向全國觀眾道歉，說：「非常對不起照顧我的人，因此日後必會努力活下去。」已經年過三十、談了幾次戀愛的我，這才明白她的掙扎。走過偶像年齡，明菜仍舊單身，四十歲那年記者訪問她，她笑說：「我已經了悟，這一生神是不會給我愛情的了。」我讀著那報導竟然不覺鼻酸，二十年過去了，我終於重新認識了明菜一次，也重新喜歡上明菜一次。四十歲的她，代替萬萬千千的女人表達了對真實之愛的渴望，又因此體會了多少艱苦呢？

九十年代的日本歌姬之爭換了主角，這一次是安室奈美惠和濱崎步。那時我才開始談戀愛、才開始在意外表，因此把安室的西裝和直統長褲、超厚底長靴全給拷貝下來，還懊惱膚色不夠黑，只好把長髮染成茶色。安室卻在十九歲時不顧如日中天的教主身份懷孕結婚，我那時迷教主迷到竟曾異想天開要找當時的男友「依樣畫葫蘆」哩！幸好此時濱崎步崛起，漫畫女主角一樣的臉孔、百變的髮型和穿著，讓我又掉進另外一波偶像熱潮。安室是勇敢的女性，小步也是，她兼容了成熟與幼稚，文采曼妙的歌詞反映心聲，可是刻意的童音老是放肆地省去主詞、用「小步」自稱，還說一輩子不想長大，想當個永遠的小女孩。我聽得雞皮疙瘩掉滿地，卻不由自主欽佩她這麼厚臉皮，膽敢把每個女人心底裝可愛的慾望說出來。就是因為這可愛的性感，男人也會愛她吧？

九十年代的安室與小步之爭也一樣火爆，小步就曾讓狗仔隊曝光去gay bar時一聽到安室的舞曲便大發雷霆、命令DJ馬上換歌的消息，人們於是輕易地聯想到聖子和明菜。有雜誌說，越直率的女人就越寂寞，獨身的明菜和離婚的安室便是明證，反倒是媚男派永遠不缺緋聞，小步如今依舊樂在裝扮成夢幻少女，已年屆四十四的聖子也越活越性感，換男人像換衣服一樣的豐富閱歷使她成為中年女性仿效的對象，不久前還出了一本寫真集好炫耀保養得宜的身材。可是明菜的銳利與固執怎麼令人忘得了？日前一個娛樂節目採訪了當年聖子的製作人酒井政利，他說：「若說聖子是光，明菜便是影。偶像不只是長得可愛而已，還要擁有存在感。明菜就符合這個條件，應該說是元祖歌姬吧？」

日文辭典裡對「存在感」的定義是「造就確實存在的印象的人或物的感受」，擁有存在感的歌姬飛揚跋扈，不容許人們忽視她們。明菜大膽吐露身與心的慾求，執著於所愛不肯放棄，在傳統規範裡揭示了女人不為人知的隱晦秘密，終究將成為日本歌壇的經典，她誠實無偽的人格特質將深深刻印在大眾腦海。科技愈來愈進步，當代的歌手在豪華舞台上也越來越花俏，可是唯有歌姬們獨特的性格才能穿越媒體的屏障，留下素樸卻又清晰的個人印象。我常想，每一位歌姬其實都代表了女人複雜心思的某一個面貌，她們就是當代女性形象拼圖。我崇拜存在感歌姬，不僅因為艷羨，還是因為感激，她們以商業力量為後盾，大喇喇在芸芸眾生眼前展演女人心的每一處幽微角落，聽著她們的歌，我同時看見了風采萬千的女性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