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的沙龍 我想要一個沙龍，色澤艷麗、觸感細緻，又慵懶、又活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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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am ambitious. But if I weren’t as talented as I am ambitious I would be a gross monstrosity. I am not surprised by my success because it feels natural.” (Madonna Talking, p. 71)

九點，場燈全滅，觀眾的吼聲撕裂了無邊的黑暗。我屏住氣息，大姐會從哪兒出現呢？銀白色的舞台燈終於亮了起來，四個著黑衣的舞男從舞台兩側出現，舞台後方碩大的螢幕上出現了瑪大姐的面容，金髮束成一個髻，神色莊嚴，她在螢幕上問每一個人：

“I’m gonna tell you about love.”
“Do you like to try?”

她看著我們，艷紅嘴唇繼續說著話，觀眾快瘋狂了，大姐，妳到底在哪兒？突然身邊那兩個女孩指著那個水晶球大嚷：「看那個！」原來水晶球正在緩緩下降，光影閃爍，隨著音樂的節奏越來越強烈，它降落在舞台最前方的正中央，一道白色強光籠罩，球體應聲向四面八方裂開，原來大姐就站在正中央！穿著黑色緊身騎士服，右手執馬鞭，左手執麥克風，她就在距離我不到五十公尺處！

當下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尖叫，而我的叫聲立刻融入了巨大的歡呼之流湧上舞台。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跳了起來，我卻定定站在原處，沒有如同預期掉下眼淚，我全心全意被浪潮般的震懾淹沒。終於看見了，這麼多年來只能在電視上、雜誌上、CD封面上看到的瑪大姐，終於活生生站在我的眼前，那長相、那聲音，就是她！不，應該說並不一樣。我認認真真盯著她看，心中只剩一個感想：

大姐真是個美人哪！

白皙的小小臉孔上五官精緻，淺橙色的唇彩襯得皮膚更無暇，身材窈窕，纖腰與翹臀形成漂亮的曲線。她唱著“Future Lovers”，四個舞男跪在她身邊，她立即跨上其中一個，唰唰揮動馬鞭，好個SM映像，觀眾嘩嘩大吼。螢幕上駿馬奔馳，滄涼原野裡鑲嵌大姐秀麗姿影，如夢似幻的電子混音層次分明，這是天堂景象嗎？

我看大姐的眼、看大姐的唇，想親吻她的臉頰，擁抱她嬌小的身體。聲光效果可以日後在電視上回味，可是和大姐這麼親近，一生能有幾回？不過當然不只我這麼想，舞台前的觀眾從大姐現身那一剎那起就亂了陣仗，伸長了雙手、肩膀用力推擠。右舍那兩個女孩受不了前方幾個高頭大馬的傢伙擋住視線，跨出座位跑到走道上，我乾脆也跟著走上去。大姐此時卻彷彿明白兩側觀眾焦灼的心情，離開我們走向左側，伸展台突然旋轉木馬一般繞行，她坐上馬鞍，嘴角漾起嬌媚的笑，唱起“Like a Virgin”。

處女也似的甜美旋律沒把我們安定下來，身在天堂入口卻沒有天使的翅膀，很多人索性跳上坐椅，引來後方觀眾不滿長噓。“Live to Tell”鏗鏘響起，方才消失於舞台的瑪大姐頭戴棘冠，被釘在玻璃十字架上。十字架緩緩立起，大姐的兩隻手動彈不得，螢幕上，受愛滋病折磨的非洲孩童淚盈於睫。可是我們沒有時間感傷，我也爬上坐椅，後方的怒罵哪有前方的大姐重要呢？其他票價區的好多觀眾竟然試圖跨越柵欄來到舞台前，慶幸被壯碩的保安人員搶先一步衝上去成功阻擋了。

螢幕上接著顯現諸位獨裁者影像，悉特勒、賓拉登、毛澤東，天安門廣場上一片肅殺，跳下十字架的瑪大姐朝最後出現的布希總統伸出中指。“Sorry”已被重新混音，更犀利，更沉重，大姐以九國語言代替萬惡的獨裁者向全世界道歉。獨裁者終於被踢出視野，銀色游標畫出曼哈頓天際線，是“I Love New York”！大姐說話了：

「二十年前我來到紐約，在這裡學到如何生存。你們應該要知道住在紐約是多麼幸運！」

觀眾為這頌詞神魂顛倒了，激動的回應震動耳膜。前兩次世界巡迴大姐都穿著樸素的牛仔褲表演民謠吉他，這一次她仍舊「愛現」，卻是穿了黑色亮皮高領夾克彈電吉他。這是高科技極樂世界，大姐是高踞其上的聖母！一位胖胖的中年女士卻分了我的心，她居然抓住保安人員的臂膀，雙手一次一次溫柔撫摩他的手背，請求維持秩序。保安人員大方允諾卻碰了一鼻子灰，跳上坐椅的觀眾完全沒有歸位的打算。為了朝聖，狂熱的教徒已經不擇手段了！

此時瑪大姐已經挽起馬尾、換上白色西裝唱“Music”，舞步俐落瀟灑，姿態如同俊朗王子。大姐曾有名言：「我是一個被囚禁在女人身體裡的gay」，螢光藍的DJ台與樂手台彷若樂園碰碰車，順暢滑行彼此交換位置。我被大姐煥發的英氣誘引得小鹿亂撞，那位中年女士乾脆也爬上坐椅跟著扭腰擺臀。

舞台上是自由、平等、博愛的新天堂樂園，舞台下是失序、自私、貪婪的人間，Floor Level的眾生見證了超脫輪迴榮登極樂世界的辛苦。

瑪大姐最終以經典的紫色緊身衣和瑜珈舞步唱完“Hung Up”，引起觀眾熱烈應和，我大聲地唱，只企盼她能看我一眼，她卻笑了一臉開懷後，倏忽和樂手與舞者一同消失。11點，場燈全亮，螢幕上一排粉紅色書寫體，那是大姐嚴厲的質問：“Have you confessed?”

我只能依依不捨轉身離去，舞台前還擠了很多人痴痴地等，然而聖母從不唱安可，從天而降顯現奇蹟只有一回。



附註：Of course I HAVE confessed. 我的告解是：
1. 應該選第一圈的階梯座位席而捨去Floor Level，畢竟「看得舒服」比「看得清楚」重要多了。
2. 和很多把細節如數家珍的歌迷不同，我注意力全放在瑪大姐的臉孔上，好想一親芳澤，所以曲目順序等等全沒記住。
3. 即使有心記住細節，舞台上太多聲音的、動作的、影像的環節同時發生，眼花撩亂只能掛一漏萬。
4. 既然有所漏失，可見瑪大姐的演唱會再看幾次都不膩。大姐萬壽無疆，千萬別太早退休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