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的沙龍 我想要一個沙龍，色澤艷麗、觸感細緻，又慵懶、又活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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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已經是來加拿大的第五年了，這也是在蒙特婁度過的第五個聖誕節。時間飛逝，我在每年十月底萬聖節過後，看見商家把女巫和南瓜燈撤下、換上聖誕老人和雪橇時，就會驚覺：「啊，一年又過去了！」還記得第一年的聖誕節，我坐地鐵到老城的聖母院教堂參加午夜彌撒。在那個Celine Dion舉行婚禮的華麗教堂裡，聞著神父往台下潑灑的濃烈薰香味，聽著完全陌生的法語祈禱文，在鐘聲中和隔鄰不相識的人們擁抱，表達基督諄諄訓諭的愛。彌撒結束後，一個人踩著雪走回Plateau的住處。經過平日徹夜熱鬧的St. Laurent大街，只見餐廳和酒吧門戶深鎖，只有一家二十四小時咖啡店仍然開張，昏黃的燈光下兩三個單身男人坐在落地窗邊啜飲手中的咖啡。這個城市中獨自度過聖誕節的，原來不只我一個人啊！

第二年的聖誕節除了寂寞，更是悽愴。房東回法國省親，把貓咪留給我照顧。那隻十九歲的貓咪Mata Hari其實已經病了很久，一直挨在沙發上喘氣，醫生說已經很不樂觀。我很不解房東忍心放下牠出遠門，可是又想及這是他一年來唯一和家人相聚的機會，便承諾下來。那兩個星期我完全無心於戶外的節慶氣氛，在屋裡為貓咪換藥、加食物和水。就在聖誕節前一天中午，從房裡聽見貓咪兩聲長長的哀嚎，衝到客廳一看，發現貓咪已經閉上了眼睛。我先是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接著才意識貓咪已經不再活著的事實，撲地趴在貓咪逐漸冷去的身體邊慟哭。晚上就是聖誕夜，淚眼迷濛中我抓著電話簿一家一家獸醫院詢問，終於找到一家還開著的獸醫院。年輕的獸醫師把貓咪抱進去時，看著我說：「一個傷心的聖誕節，是不是？」那天晚上我是那麼恐懼回到沒有人、沒有貓咪的公寓去，滿室的黑暗中我除了傷心，還恨自己為什麼沒多守在貓咪身旁，害牠孤單地去了。打電話給房東時，聽見他啜泣的聲音背後傳來杯盤交錯的喧嘩，法國人的聖誕大餐為什麼吃得這麼晚呢？

第三年，家人都來到了蒙特婁，此後我才開始體會闔家慶祝聖誕節的滋味。今年的聖誕節，我們在花園掛上閃閃發光的彩燈、在客廳一角擺上聖誕樹、在牆壁貼上聖誕老人圖片和紅色大蝴蝶結，還上商場買禮物、上超市買火雞和水果蛋糕。幾天來好幾個朋友登門拜訪，送來一批批用漂亮的紙包裝好的禮物。我們把禮物放在聖誕樹下，朋友們說聖誕夜後才能拆開，否則不能帶來好運。我們果真在吃完聖誕大餐後，憋到午夜十二點才開始拆禮物。坐在客廳拆開一個個寫著自己名字的盒子，驚喜不斷，連小狗罔市和小貓阿江都收到了餅乾和玩具。

加拿大人總說下雪的聖誕節才是真正的聖誕節。這個聖誕節前一個星期，蒙特婁創下五十年來單日降雪量最高的42公分紀錄，原本以為聖誕夜也會雪花飄飄，沒想到很晴朗，只有路上一直沒融化的積雪提醒我們冬天已經來臨。聖誕節當天商店仍然不開，這是大家互相拜訪、聚會的日子，我們也出門看朋友。氣溫上升至零度左右，陽光仍然美好。雖然是個沒下雪的聖誕節，年末能享受這樣的溫和天氣，還是很幸運啊。

阿聰打電話來，問我們聖誕節做什麼，我說拆禮物，他很驚訝：「你們真的過聖誕節？很虔誠啊！」我回嘴：「也是過年啦！」他靜了一會兒，才說：「和家人住在一起真好，聖誕節不會寂寞。」四十歲的阿聰是馬來西亞華僑，十歲時就來加拿大了，前年在蒙特婁的富豪區Hampstead置產，一個人住在偌大的房子裡。談著談著，阿聰卻興奮起來：「可是我一月份要請長假，回馬來西亞和父母過中國年喔！」我笑，那個時候，冷冷清清的就是蒙特婁了嘍！

北美的聖誕節就和中國新年一樣，是屬於家庭的節日，獨居又不返回家鄉的男男女女很難在街頭巷尾熱鬧的叮噹音樂中不顧影自憐起來。一個人的聖誕節，真苦澀啊！現在和家人共度聖誕的我，無法忘記在蒙特婁的每一個聖誕節。就在那滲著悲傷與歡樂的滋味裡，新的一年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