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季文學廢五金行(暨文學廢五金出版社) Redeath ←→Remends←→Rebir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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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醒似睡，緩緩的柔光裡」

現代詩教學，午後

第二堂課，教室哄哄

還有些正與周公拔河

 

「一隻瓜從從容容在成熟」

我介紹這位來自福建永春的作者

（宛如葉慈先生第一次在學童當中的惶惑）

有著特殊的故國意識與文化情懷

而這隻苦瓜，成了他心中古中國優美的

結晶與象徵託寓，吃乳漿飲奶水

 

大陸是他的母親，臺灣是妻子

而香港只是情人，在秋海棠外的

歐洲全都是外遇，請問老師

大陸在哪兒？什麼又是外遇？

教人如何啟齒從母親迄外遇之間

存在怎樣的姻妯與等位關係

 

竹山的風輕吹入室，我想起

母親昨日在市集裡兜售竹筍的情景

佝僂的軀體，和扁擔拔河的腰身

竹筍像一隻隻鎖吶，無法讓她吹奏出聲響

卻總映著落日一踏就碎的歸家跫音

倒掉了的台北１０１，在夜間沒有光芒

濃裝及艷抺，一身污泥氣息

將最甜嫩純稚的心，藏在層層的外衣裡

 

當茫茫九州被縮成一張輿圖

記憶開始被某些人無窮無盡地追索

（然而有些人卻始終在驅趕回憶）

我說，九州──是中國的代稱

鄉愁：比如我們因戰亂流離到另一個

地方，而開始懷念過去的種種一切

 

永遠是幸吧，白玉之苦瓜

瑟瑟地橫躺著，讓我們不斷地記取觀看

而母親的竹筍和山苦瓜無人問津

無酪白葡萄，無圓膩失清瑩

身軀被抺平，在這偏遠無海之地

是一隻隻黑色的孤魂，在冷謐的山中

冒頭等盼

 

與眾繆思，及眾繆思鍾愛的，拔河

在每個固定的現代詩課程，面對

無比丈夫氣慨的詩人，於

「時光以外奇異的光中」我總被凝結

在鐘聲與鐘聲串成的迴　廊裡

 

拔輸了呢，這白玉苦瓜是否

鬱截兩半，只剩螽蟖的哀鳴

拔贏了呢？

──前程又將山寨的夢安置在哪

山中沒有傳奇

 

記憶像鐵軌卻只留半截髮長

觸不到遙遙九州的鄉思，不斷

以粉筆靜默敲打著黑板……坐困

天狼星與蓮舟圍成的陣圖裡──

 

 

◎2010年玉山文學獎新詩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