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季文學廢五金行(暨文學廢五金出版社) Redeath ←→Remends←→Rebir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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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爸是廢五金行


阿爸是廢五金行
伊收集燙傷過我們舌頭的碗
然後再縫合
擺進他圓圓、重重的夢
伊收集被風雨吹折的傘
期待陽光閃耀我們的
眼睛

我被童年絆倒的腳踏車
因學不好提琴而斷了的弦
伊收集
和弟弟競賽大富翁的房子
與哥哥在同一件衣服長大的手臂
伊收集
母親在冬夜裡奔去
留下餘溫的白手套
伊收集
伊的廢五金行
堆滿了家庭廢棄的不可燃
而伊──
仍仔仔細細地修補、珍藏他們

十八歲那年
當烏濛濛的雲朵
即將換成台北的天空
我遺失了一隻腳上的鞋
伊找回一段較平坦的路給我
臨走前
並叮嚀著記得時常上油
另一隻孤單的鞋
我則暗暗地裝進了行囊
帶向遠方

多年後，
我找到那隻遺失的破舊鞋
並換上飛動的滾輪
在夕暮映照的一個午後
駛進伊的地盤
「阿爸，請您坐上來吧」我說
伊望望簷角晶亮的鋁板笑了笑
要我搖下車窗
問哪裡還需要修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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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茶


　　　　　　　　　　　　就把這個杯子交給時間
　　　　　　　　　　　　然後一生二兩儀生四象的述敘一遍
　　　　　　　　　　　　這是萬有宇宙論
　　　　　　　　　　　　這是有機體話語論
　　　　　　　　　　　　隔著這一扇窗
　　　　　　　　　　　　我就看那個人
　　　　　　　　　　　　不斷伸手去販賣機的嘴裡
　　　　　　　　　　　　做重覆的動作

　　　　　　　　　　　　用一輩子在一個小鎮街道穿繞的幸福
　　　　　　　　　　　　語言像城市，說著古老神秘的話
　　　　　　　　　　　　去鎖店買鎖為了把它打開
　　　　　　　　　　　　去衛生所領藥我們作愛
　　　　　　　　　　　　而又有一些東西時常飄下來
　　　　　　　　　　　　飄在掌心　便溶入了窄窄的小徑

　　　　　　　　　　　　像襯衫那樣花格子把脖子圈套
　　　　　　　　　　　　我和她時常在禮飾店徘徊
　　　　　　　　　　　　然後有一枚錢幣輕輕滑出的聲音
　　　　　　　　　　　　掉落在這古城，我們的耳朵不自覺
　　　　　　　　　　　　仔細聆聽

　　　　　　　　　　　　夢中有部攝影機凝視一切
　　　　　　　　　　　　督促可以在小城溝通的影像
　　　　　　　　　　　　俗美的方言。音節，或安靜的火車
　　　　　　　　　　　　麵包店的果醬永遠沒有乾過
　　　　　　　　　　　　烤箱裡永遠有一種被餵哺的貪婪
　　　　　　　　　　　　工廠的女工魚貫穿過
　　　　　　　　　　　　一張又一張整齊潔白的面紙
　　　　　　　　　　　　滑過她們沒有波褶的臉龐

　　　　　　　　　　　　小城製造嬰孩的哭啼聲，也製造
　　　　　　　　　　　　死亡。下午茶，善意的缺席裡
　　　　　　　　　　　　你可以聽到小城微微的喘息
　　　　　　　　　　　　或者偷偷抱怨今年春水不足
　　　　　　　　　　　　小鎮的牆上又多了些標語
　　　　　　　　　　　　麻雀總無邪地在教堂頂端歌唱

　　　　　　　　　　　　小城自產下午茶，分割文明
　　　　　　　　　　　　湧進的時間
　　　　　　　　　　　　輸出一點點對社會交際的感想
　　　　　　　　　　　　小城自營自足，葉瓣摩挲過腳趾
　　　　　　　　　　　　黃褐的土壤探觸原始的奧義
　　　　　　　　　　　　告訴你呀這是個世界這是個有機體
　　　　　　　　　　　　然後四象回兩儀二回到一
　　　　　　　　　　　　在杯子時間的循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