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草堂 :寫作是志業但不是職業，退休則是另個歷程的起點。北北人已退休十餘年，可是禿筆永遠不退休， 直到呼吸停止的那一剎那! 本台只有耕耘不問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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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籚草芒草與狼尾草』

　　今年的九降季風剛剛起吹，它的空氣中已帶來些許寒意。今早我仍舊披著外套，去至好龍溪的河灘上欣賞芒花。後龍溪的灘埔上雜草叢生，荒涼成遍離離亂亂，放眼十里盡是一片衰黃。浸水的泥灘上長滿籚草，風吹飄搖颯颯聲傳，遠近山巒帶點秋色，紅黃青綠雜襯一堆，將那山巔點綴得五彩繽紛。夏熱餘緒尚未消失乾淨，秋天的涼意卻已濃厚，好想好想趁此出遊一番。

　　籚草梗直中空有節，它是牛童削作草笛最好的素材。蘆草笛子聲音高亢尖烈，適合用來吹奏節拍鮮明的進行曲。不過野人不喜歡它的淒涼韻味，所以它在童玩中不受重視。童年玩伴吳文清（假名）的草笛演奏技巧不錯，他不但長笛短笛吹得好，製作上他也很有一套。他常說草笛音色之好壞，端在於選材工夫。通常，以徑大筆直最為理想。他的成品吹奏起來，笛聲悠揚動人百聽不厭。

　　阿清的個性脾氣特殊古怪，他專喜歡選擇離籚草根附近的部分製笛，我對這段材料十分顧忌。因為它堅硬曲折下刀不便，有時還需經過火烤才可糾正它過度曲折的部份。除此之外，阿清還主張籚草梗選材必須順其自然，不管它的櫛瘤凹凸，或者籚梗身型古怪，他都樂於將它取用。故爾他所製作出來的籚草笛子，外型千奇百怪，但是吹奏出來之笛音急緩抑揚不同凡響。

　　每枝從他手中製做出來草笛，音色奇佳甚受村童喜歡。特別是出自他的吹奏，音韻更見悠揚悅耳。他很喜歡用籚草笛吹奏「桂河大橋」、「藍騎士進行曲」、和一些比較接近古味的中國詞曲，例如「紅豆詞」或「初戀女」等等。自其吹奏表演裡，經常的可以欣賞到它們幽美的旋律。只要他的心情好，啥麼歌曲都可聽到。但是在他心情差時，吹出之曲韻如其心聲，總有那麼點淒涼之韻味。

　　後龍溪的沙埔與水涯邊，除有茂盛籚草之外，乾灘的沙埔上還生長著大片簇簇的五節芒草。秋末冬來，芒莖抽出芒穗迎風搖曳。我們稱它為「芊蓁」或叫「芊筍」，它的葉片鋒利容易傷手，雨天雨水淋濕尤其鋒利。小孩路過頑皮愛用小手亂抓，輕輕抹過手掌立刻皮破血流。大表哥經常帶我與表弟們，到河灘上割芒草餵牛。我從未見過大表哥的手掌上，留有芉芒割破的傷痕。

　　我感到好奇而問他原因，他說要訣在割草之時，手掌牢牢抓緊芒草，出刀快割就可避免傷手。之後我一試再試，果然此法效果不差。孩稚時期，老祖母喜歡叫我們連花抽拔芒梗給她。她老人家就利用這些芒花細梗編出許多蝗蟲、小蟬或馬兒給我們玩。粗壯的芒花梗，老人家將它曬乾後編成掃把。然後交由大伯挑至街上賣給雜貨商千廷伯。一季收穫除可貼補家計外，多餘還可供孫兒上幼稚園。

　　我的註冊費與零用錢，很多也是老祖母供給的。候龍溪沙灘上的芒花抽穗，正是山村孩童賺取零用的好機會。孩童利用休閒放假時間，呼朋引伴跑去沙埔，或山邊的芒草群中拔抽花穗。回家曬乾打去花子，到時自會有紮掃把的販子前來收購。記得當時收購價一斤一角，整季裡每個孩子都會有好幾塊錢的收入。

　　沙埔上另有一種狗尾草，它雖沒有籚草或芒草那般風光，但它也是牧草的來源之一。其花亦借風力傳播，莖梗也是孩子們鬥草的材料一種。因它成長速度甚快，所以牧草不足時就可以它替代啦。老祖母生前一再告誡兒孫與家人，千萬不要輕視草本植物。她說：「每當颱風水災過後，最先復活的就是草兒它們。」因是之故，她也常以：「疾風識勁草，板蕩識忠臣」教訓家人。這句成語雖嫌生硬拗嘴，時至今日，我們仍然牢記在心不敢或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