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草堂 :寫作是志業但不是職業，退休則是另個歷程的起點。北北人已退休十餘年，可是禿筆永遠不退休， 直到呼吸停止的那一剎那! 本台只有耕耘不問收穫......。

24,620愛的鼓勵 1,696訂閱站台

　　　　　　　　　　『臭豆干之往事』

　　民國40年，臭豆干的叫賣聲音，首次出現於五芬埔的「六一兵工廠」大門前。攤車到達時間正好工廠下班，但見一大群外省籍員工，人人手上拿著鐵碗鋼杯，圍著小攤車爭先恐後的購買。當時的臭豆干約巴掌大，外表是棕黑顏色。因為下鍋油炸之時，陣陣餿水般之臭氣飄溢，路過之人莫不捏鼻疾走趕快離去。一些脾氣大的年長老阿伯，還會開口罵說：「么壽哦，那ㄟ臭酸咪亞阿滴賣！」

　　儘管如此，攤車生意照做不誤。見到那些買者拿到臭豆干之後，蹲於一旁大快朵頤的樣相，我也跟著垂涎三尺猛吞口水。某日，臭豆腐攤車出現在五分埔鐵路宿舍，四條通運動場旁邊的小空地上叫賣。籃球場上，一些年青人把球一丟，齊往攤車處跑過去。五條通的蘇家兄地請我吃一塊，鼻子聞起來臭臭的東西，入嘴咀嚼兩下臭氣消失，反而有著一股香氣滿嘴亂竄。

　　這塊臭豆干是我的初嚐，但是它的香臭滋味令人難忘。回到家我向鄰居同齡玩伴炫耀，結果被下班回家的老爸聽到，挨一頓揍之後並被警告，再吃就要撕爛我的嘴巴。老爸說那是腐臭東西對腸胃不好，吃了得到胃病可就麻煩了。雖說言猶在耳，兩三天後我再度吃它，這回是鄰居小孩向我爸告狀。後果不須贅言大家都猜得到，累犯當然又是一頓劇烈之揍打囉。

　　賣臭豆干的阿伯是八條通背後，不遠處之富台新村居民。因為在後山埤的煤礦場工作受傷，因此被資遣回家吃自己。手中領得一筆薄少的資遣費，為了害怕坐吃山空，所以，才會投入這個叫賣家鄉味的行業。小學三年級暑假，我才知道他是我同學的老爸。這位同學是單親家庭，他與父親從越南外海之富國島撤回台灣，就被政府安頓在富台新村。他是湖南人說話有腔調，所以很少同學接近他。

　　我是客家人也受到排擠，因此，兩人同病相憐交情特別好。這日我去他家找他，想邀他一起去他家附近的農家水塘釣魚。湊巧遇上他爸在泡製臭豆干，我好奇的臨近參觀。但見鹵汁水一桶桶挨著擺放，同學老爸把豆腐干，一塊塊的放入鹵汁水中浸透。老伯說：「泡透之後的豆腐干，表面會生出白毛，顏色變灰。初聞臭氣撲鼻，用油鍋慢慢炸，直到顏色變黑，表面膨脹以後就可以撈出油鍋。」

　　出鍋的臭豆干濃香誘人，澆上蒜汁、辣椒、香油，即成芳香鬆脆、外焦里嫩的臭豆干。我問那鹵水汁如何製做？他說：「泡製臭豆干之鹵水汁，它是以莧菜梗配製鹵汁中浸泡而成。」接著我再問他「入浸的豆腐干需泡多久？」老伯回答：「浸泡時間在夏季浸泡約6小時，冬季浸泡2天。撈起之臭豆乾用清水洗淨，晾乾水分就可投入熱油鍋中酥炸。」

　　或許因為我是他兒子的朋友，所以，老伯毫無保留的將製作過程告訴我。中午老伯炸一大盤臭豆干請我吃，此外，他還用豆瓣醬炒一盤青蔥臭豆干。這盤青蔥炒臭豆干滋味絕佳，吃過一次之後永難忘記。小學四年級暑假，我從松山轉學回苗栗就讀，二人之間只有依賴寫信連繫。初中我北返就讀汐止中學，我們再度同班。之後，我家在江子脆買田地定居於斯地，兩人之間的連絡中斷。

　　嗣後陸陸續續的得到他的消息，知道他的學業順利讀到大學畢業。後來從報紙上得知，他已走上政治之路，當選為台北市議員。兩任之後更上層樓，他選上立法委員，乃至入閣成為監察委員。正值他的政治生涯壯盛之年，因為政治理念之不符，毅然決然的離開從政之路，然後舉家移民阿根廷。1985年我有拉丁美洲商旅，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再度重逢，幸好有他悉心照料，我才順利走完旅程。 【完】

　　PS：從前都叫做「臭豆干」，無泡菜，自己添加醬油或辣椒醬。給泡菜與澆醬汁 啟自何時？無跡可考。 -【作者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