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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匠師傅的故事』

 

「石匠」是百業之一，他們的工作範圍非常廣泛。舉凡鑿石為材、取石雕刻、或為人作橋板、製石墩、乃至製作墳墓石碑之工程等等皆涵括之。此行之工匠鎮日與石為伍，工作辛勞，但其收入卻相當豐厚。故爾在早年社會裏，想要投入這行業者大有人在。四十餘年前的觀音山麓，每天至少有三、四百位打石工在此討生活。

 

他們成群結隊，熱鬧的上山打石換取薪資維持生計。每天工作的內容，自山壁上取下石塊，然後送至打石場切割、分類、然後才運至客戶手中。儘管每日所得不是很多，但以自己的力氣和技術謀生，日子總過得心安理得。而在附近因石材豐富而衍生的雕刻店，毗鄰櫛次綿綿相連，怕不有百來家之多。

 

這些工匠們替人雕刻墓碑、華表、石柱、乃至翁仲或石棺，只要客人要求，他們無不全力以赴。鄰居新砂伯是此中之翹楚，手工精湛創作靈活，到處都有人來委託他，雕鑿石刻或鐫至石案。此人風趣逸生善說故事，我就是它的忠實聽眾之一。那年我的學業不順，每天绷著臉在家孵豆芽。左鄰右舍在我背後指指點點，經常投以古怪的眼光，讓我窘態畢露無所遁形。

 

我的窘相被新砂伯看到，他雖口出溫言勸慰我看開些，可是我的反應卻是懶懶無著。這時他靈機一動祭出法寶，說個有關他行業的故事給我聽。這會兒有故事可聽，我的神情為之一振。於是我移動身體，坐在他家的門檻上，聚精會神的準備聆聽他的故事。他說：

 

很久很久以前，觀音山的山麓有家石雕店。他所聘請的雕刻師傅來自唐山，手藝高超雕工精細。這位師傅寫得一手好顏柳，左近師傅之書法皆望塵莫及。某日，附近一座禪寺的山門新建完工。禪寺的住持希望在山門牌樓的橫匾上，雕刻以「彼岸橋」三個大字以壯聲勢。承接工作的那家石店，送審過數次書法草稿，可是字體一修再修都沒通過。

 

眼見上門的大筆生意即將泡湯，心有不甘，於是透過別家同行介紹，找上這位師傅，想委託他操筆代書應付評審關卡。不過，因為這家老闆風評不佳，老愛欺負同業，因此，唐山師傅不想接下工作。奈何這老闆磨功驚人，唐山師傅耐不住其糾纏，只好答應只幫這次下回免談。老闆見眼前危機可解，唐山師傅任何的條件，哪有不接受之道理。

 

    翌日天候燥熱難當，唐山師傅在其工作坊裏開始工作。徒弟將墨研磨停勻之後，但見唐山師傅做個深呼吸，站穩姿勢，然後提筆沾墨振筆疾書。在他代筆之前，早已風聞禪寺的住持也常刁難，故於書寫之時不用正規的毫筆，改用竹枝修成的禿筆揮灑。儘管如此，竹筆寫出來的字體，依然是骨架平穩字跡生動。

 

唐山師傅邊寫邊端詳字體，有些字劃故意略而不寫。全副寫完之後，這才叫徒弟將缺少之筆劃補全上去。不旋踵字已寫好，那店老闆隨即付潤取字，快步匆匆將它送寺請審。意外的是，寺方住持這次並無刁難。因為他知道書法是唐山師傅之傑作，所以約略的掃過一眼便給予通過了。

 

   次日早晨天剛放亮，承雕山門牌樓的石店老闆，找人將字拓上石版進行雕刻工程。近午時分雕刻完工，找個吉時便將雕好的石版送到寺前上嵌。住持驗收極為滿意，慨允帳房現金支付雕資給承雕店家。銀貨兩訖皆大歡喜，老闆興沖沖的買份禮物巴結唐山師傅，但唐山師傅避不見面，徒弟遂將禮物退回原主。

 

    山寺開山日即期到來，當天從清晨起，便有許多進香客蜂湧上山。山寺住持見朝山之人氣旺盛，得意的率領寺中長老高階寺眾，列隊於山門走道上歡迎香客。這時山門上的「彼岸橋」三個字，出現了一種怪異現象。「彼岸橋」那三個字，落入進香客眼裡，怎看都是「皮山喬」三個字。於是有人向知客僧反應，得到答案卻是「不知道」三個字。

 

正當大家議論紛紛之際，住持走至前面仰視，明明是「彼岸橋」為何進香客都說不是？他認為這是進香客故意捉弄，遂也不當一回事的自忙去了。而當初發現的香客，以為自己眼花而不敢吭聲。直至許多人都與自己看法相同之時，他才將此消息對外曝露。而這樁「彼岸橋」三個字，住持看的是對，香客看的是錯之趣事，一來一往爭論不休，到了最後，它卻演變成為佛門中的一樁懸案了。  【完】

 

照片-採石場-[網摘]。


照片-採石工匠-[網摘]。


照片-石材加工場-[網摘]。


照片-寺廟之山門-[網摘]。


照片-中國式山門-[網摘]。


照片-天下為公之華表-[網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