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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車小販之記憶』

 

從前居住在五分埔的鐵路局宿舍，居民來自四面八方，但他們都是鐵路局松山鐵路機械廠的員工與眷屬。那時候台灣剛光復不久，民生凋蔽，社會經濟貧乏艱困，家家生活都是清苦節儉。因此，家家在每天的伙食上特別儉省。當時有一種叫賣攤販，他們利用拖板車載著民生必須物質，穿街過巷四處叫賣。

 

這類販子需有健強體力，以及一付亢亮的嗓門。一旦吆喝起來聲傳千里，這才有辦法將窩在家裏的主婦們，叫出來購買便移的東西。通常，這些足不出戶的主婦們，不是用度吃緊就是懶得出門。不過她們也有一些，純粹是喜歡貪小便宜主婦。她們不想上市場購買，只好寄托於拖板車走販的來臨。

 

　　拖板車小販所販賣的物品，貨色的確比市場的差，尤其他賣的蔬菜魚肉，全都是市場剩餘品。然而，因他的價格誘人，特別是貨尾的價格攔腰減半，更成為競相搶購的目標。一樣的青菜雖枯萎些或爛些，但可隨意挑到滿意為止。況且，這些蔬菜或魚肉經由巧婦之手，端上桌誰又分得出這一斤多少錢？家人只要有菜下飯，蕃藷飯還不是一碗接一碗落肚。

 

回憶當年再看現在孩子的挑嘴，真想狠狠的賞他一個巴掌。如果說童年的回憶最美，我絕對舉雙手讚成。我的童年至少三分之一，是在走販的吆喝聲裡渡過。每天上午十點整，巷子裡家家的主婦開始準備午餐。這時巷子口走來一輛手拉的拖板車。車上堆滿青菜魚肉，調味品有醬油烏醋，還有許多民生必需的雜物如：薑蒜、干絲冬粉、蔥頭香菇、等等不一而足。

 

拖板車的主人是一位駝背青年，聽說受過日本人的酷刑留下的痕跡。看他的長相不賴，為何被日本人逮捕沒人知道。這位板車走販，他習慣的在巷子內的第四家門前停車。通常他會先抽支香煙，然後才開口高喊：「買菜哦！」數聲。 喊賣聲剛落，家家主婦打開前門匆匆聚攏到車旁，挑挑揀撿，論斤兩論價錢。

 

那位青年老闆，一邊和主婦們論菜色與包裝，一邊還得放眼注意，一些愛佔便宜的主婦，免得她們動小手腳亂來。這些家庭主婦們愛貪小便宜，哪怕是一根蔥或一塊薑，只要有機會她們都不放過。對門的謝太太就是個典型，每次秤好付完帳後，她總要順手抓些辣椒或生薑，好像唯有這般日子才好過似的。

 

旁邊主婦中，有些具有正義感者看不下去，出面數說她幾句，可是到了明天再來，她依然照抓不誤。年輕老闆臉皮薄，有時被迫而靦腆開口阻止她，卻是招來她的一頓搶白，她會很悠閒的說：「喂！少年仔。不過是一塊薑罷了又不是割肉，幹嘛那麼小氣啦！」她不體諒人家辛苦，卻還反唇相譏，年輕人只有搖頭苦笑，場面蠻窘的。

 

賣菜車離開巷子不久，遠遠就聽到修理皮鞋的板鐵聲「嘀啦！嘀啦！」的自遠而近。緊接著，是那收破銅爛鐵的呼叫聲：「酒矸通賣否？歹銅舊錫拿來賣呦！」，滄桑的叫喊聲如歌似吟，入耳輾轉尤是悽涼。小時候我常學他喊唱，父親聽到罵我沒出息，但我矇盹不解其義，老是與他抗聲辯鬧。於是一頓火爆栗子落在我頭上，我還莫名其妙望著老爸，不知道他為甚麼揍我咧。    [完]

 

照片-古早麵包小販-[網摘]。


照片-古早拉車小販-[網摘]。


照片-古早手推車冰販-[網摘]。


照片-古早腳踏車冰販-[網摘]。


照片-古早車癱小販-[網摘]。


照片-古早三輪拖車菜飯-[網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