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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市場之逸聞趣事』

 

　　黃昏市場的人氣，已漸有超越傳統市場之趨勢。原因是時機不好，阮囊羞澀，家庭主婦精打細算，再不節省用度寅吃卯糧，說不定在哪天，上個菜市場都會成為奢侈的行為呢。

 

　　老實說，黃昏市場裏的菜色，全都是早市或者傳統市場的剩餘物質。早期黃昏市場祇賣些青菜水果而已，這會兒魚、肉、炸物、醬菜全都到齊，人來人往熱鬧得不得了。那些剩菜餘肉，透過燈光之搭配，看起來竟也翠綠鮮紅有如新鮮貨品。每個攤位主人，與白天所見幾乎雷同，唯一不同者只有價錢，便宜得讓買者都會大吃一驚。

 

　　寓所附近的黃昏市場，在連城路的盡頭那端。每天下午四點左右正是我的散步時間，我常獨自一人前去逛遊。那裡有攤枸杞鰻魚攤，炸得金黃酥脆的鰻魚肉塊，放入高湯中和大白菜一起熬煮。挾起一塊吹吹熱氣，徐徐送入口中，頓時滿嘴擴散著香、鮮、軟、甜、美美滋味，順口至極。每次我散步途程經過，一屁股坐下叫一份吃吃，三分飽恰到好處，剩餘空位正好填納老妻之料理，順利可以交代，神仙生活不過如此罷了。

 

　　在枸杞鰻與四神湯附近有塊三角錐畸零地，有人搭起一座簡單式的鐵皮屋，屋主人是個婦道家。她擺賣的是生鮮蔬菜，每天打扮整齊的在攤上招呼顧客，頭上扎個大馬尾，從背後看去猜不出她的年齡。她是一個中年主婦，先生在公路單位服務，朝九晚五生活單純。婦人從小就是生意底子，丈夫上班子女上學，她就擺個菜攤過渡時間。

 

　　附近人都叫她「賣菜嬸仔」，圓滿的笑容就是她的招牌。她毫不諱言自己的表示，自己販賣的青菜，全都來自傳統市場之餘。價錢壓得令人激賞，加上所有蔬菜她都仔細整理過，汰爛去萎賣相十足。先決條件優良，價錢又可平宜，自然攤前的顧客川流不息。就連附近的土城三峽，都有死忠主婦前來捧場。

 

　　賣菜嬸仔為人風趣，一條腸子通到底。言語直接，縱橫排闥，但從不以惡言傷害別人。某次，一位都市阿姨從黃昏市場經過，高談擴論旁若無人，說甚麼黃昏市場就是窮人市場，語多尖刺令人聽了非常不爽。她邊說邊瞎掰，剛好走過賣菜嬸仔的攤位。看見攤位上的蔬菜水果整齊清潔，她想買些回去，於是走近攤位拿菜問價，豈知賣菜嬸仔一口回絶不賣給她。撈個沒趣，她悻悻的與友人離去。

 

　　次日，黃昏市場開市之時，人潮洶湧萬頭鑽動。昨日陪那都市主婦的在地朋友，前來菜攤問賣菜嬸仔，為何昨天不賣給她的朋友？賣菜嬸仔婉言說出原因，這位主婦聽了知道朋友理虧，所以虔誠的代替朋友，向賣菜嬸仔鞠躬道歉說聲「對不起！」。自此開始，她也成為賣菜嬸仔的死忠顧客之一。

 

　　其實，經濟丕變節儉乃為正道。台灣光復之初，狀況渾沌民生凋敝盜賊橫行之際。有一種，專收市場賣不完的餘貨、魚、肉與蔬菜，回家整理之後，再用手拖車，拖到宿舍巷弄，人群聚居的地方叫賣的「哩啊卡」車販。

 

　　有位高官的賢明主婦，他喜歡購買「哩啊卡」的東西。人家問她何需這般儉省，她卻對問者說：「反正烹調過後，誰又看得出那是一斤多少錢的貨色？今天我比人家好就拼命浪費，萬一有天我也一無所有，那要如何生活呢？」

 

　　「官大學問大，有錢眼睛亮。」這位官太太的一席話，震聾啟瞶。她並沒有因丈夫是官而奴婢成群，從採買到下廚都是自己包辦。比之官家夫人，她可說是異類。之後人們才知道，原來她家一棟一棟買入的透天厝，就是這樣點滴累積起來的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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