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平高中一共有多少學生呢?
七千多位。
七千多個學生,今天來參與這場校園講座的是五十一人。這比例該怎麼算呢?
基於種種原因,無法讓更多人參與,最後敲定的是這樣一場迷你型的講座,學校裡每一百四十人才有一人能夠參加,就比例而言,這些參與者的參與機會可還真是難得!
像育達那種一千五百人的大場面雖然也可以講得全場鴉雀無聲或是歡聲雷動,我卻更喜歡這樣的小小場面,互動起來可以更熱切,我也可以看清楚每一位參與者的眼眸。我喜歡看孩子們光亮亮的眼睛。
再一計算,這個高中一年級的中選之班另有一個特色,男生很少,只有五人,其他都是女生。
「假使今天我們是生活在阿富汗這個國家,哇,只有這五個男生能來參加了!」因為阿富汗目前超過七歲的女生就不能接受教育,甚至連出個門都得重重包裹,由丈夫或是兄弟陪同。就有一位女生,坐在丈夫車上,一不小心強風吹起了她的衣袖,露出了胳臂,結果她被勒令接受公審,慘遭群眾亂石活活打死。
話題從七千比五十一和五十一比五的數目字展開來。
但是,今天出了狀況,桌上那架NB記憶體不足,連連當機,我帶去的幾個Powerpoint檔秀得哩哩落落,好不狼狽。我只好在等待搶救的零星時段用一個接一個的小小故事來串場,哎,誰說高中一年級的孩子們已經長大了?誰說長大的孩子已經不愛聽故事了?短的故事一分鐘講一個,長的故事呢?十五萬字的追風箏的孩子,我大約用了三十分鐘來講,長長短短,我清清楚楚的看著每一雙眼睛燃著熊熊之火,隨著故事的趣味而開懷大笑,隨著故事的緊張而緊緊皺起雙眉。當我逐漸依賴Powerpoint之後,我曾耽心我的聽眾只注意到屏幕上的畫面,忘了我;我更耽心我自己也退化成只是一個旁白者,只會依照畫面推進我的話題。今天電腦頻頻秀斗,讓我有機會站起來,只靠我的嘴巴和肢體,傳輸我所要傳輸的一切,這原本是我所熟悉的,幸好我依然能熟練使用自己,這可真應驗了一句老話:靠人人跑,靠山山倒,靠自己最好。電腦會失聰失明,光碟片會卡片/這是有典故的,我在自強國小那一場講座開始前,自做主張便讓帶來的光碟滑進了筆電的光碟槽,推進去之前,忘了先把片子的中軸朝下壓一下讓它卡好,哇,這下慘了,不但資料讀不出來,連光碟片都被卡在裡頭啦!
學校當機立斷,立刻再抓了另一台筆電過來,而我,變戲法般從口袋裡也再摸出了另一片光碟,講座於焉順利開講。
那麼多天了,我一直不敢回頭去問問:那張光碟被取出來沒有?那架筆電有沒有受創?花了多少維修費?面對今天一度沒有電腦的情況下,我挺起胸膛,展示我上衣口袋裡的兩枝筆,告訴同學們:雙重準備,是比較安全、比較保險的做法。一枝筆壞了,還有另一枝,一片光碟壞了,還有另一片。電腦壞了,還有人腦,以及一張呱呱不停的嘴巴。
有的孩子愛蟲,有的孩子愛書。
愛蟲的孩子,看到我為了導讀李淳陽昆蟲記而作的「有情萬物無情□」裡頭的各種蟲蟲,一個接一個叫出牠們的名字,說出牠們的習性,常識知識皆備;不愛蟲的孩子,連螢幕都不敢正視。
但,不愛蟲,卻可以愛上寫蟲蟲的書,這倒很是吊詭。
花了一些時間和這群大孩子們分享我的讀書經驗:推開窗戶,歡迎「光」臨;走出門去,二十步就有萬千世界。人間之美,萬物之趣,豈只書中有?書只是一疊紙,只是工具!
今天沒有用麥克風,只五十一位,不要使用麥克風比較合宜,也比較自在,卻苦了嗓子,講著講著,又痛了。
治平中學位於楊梅埔心,最近我們在楊梅行走多回,沒想到今天又跑錯路了,竟然朝楊梅市中心的方向而去,找了老半天,有如鬼打牆。找路、趕路、兩小時整整的講個不停,講完果真感到累了,這還真是正常。為了醫治我的疲累,並且貫徹我一而再和孩子們強調的「走出門去,二十步就有萬千世界。」「人間之美,萬物之趣,豈只書中有?」出了治平的校門,我不朝右轉,而朝左而去。此刻方向盤操在我的手中,隨我行走。我來到了龍潭,過境不停,再走,走過漂亮極了的松葉園,還是不停,來到了新埔。我把車停在桂花園門前,慶幸桂花園門口便有車位,卻一抬頭:啊,門怎麼沒開呢?小小告示板上寫著:今天下午為了參與客家美食活動停止營業,噯,原想犒賞一下自己,也犒賞一下我的「專任攝影師」兼我這「校園說書人」的最佳拍檔砂子,我怎麼這麼命苦遇上了休館呢?
還是有好去處的。不遠處,新竹楓戶外湯池的黃昏美景等待著。今天夕陽火紅圓滿,月如銀勾小小一彎,今天的晚霞份外瑰麗,山景從蒼翠到變成墨綠,到黛紫色,今晚的風涼冷溫熱調得正好。
今天真好,今晚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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