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不是佛教徒,不過很喜歡聖嚴法師【說好話做好事】的信念。以前覺得這很【鄉愿】、很逃避現實,可是後來覺得其中有極大智慧。
(我覺得【鄉愿】是一種不惹禍的態度,當我們在某些事情上了解不多的時候,保持鄉愿至少不會壞了好事。)
我發現在自己人生最不順遂的時候,說的話最尖銳,寫的東西最犀利。這倒不是因為說不好的話所以不順遂,而是自己身在一個憤慨的人生際遇當中,眼睛是半瞎的,只看見黑暗沒看見光明,你就算打著燈籠罩著我,我也覺得世界黑暗,無法拯救地黑暗著,所以繼續撞牆。
這幾年我的作品少了那麼一點犀利。有一次編輯還刺激我說:【妳該不會是因為結婚被男人摸頭變乖了吧?】
摸頭?算了吧!我們家老爺最愛我擺出氣勢的樣子。有一天他看七龍珠看到一半對我說:【妳知道超級賽亞人悟空最怕誰嗎?】
【誰?】
【他老婆琪琪啊。我也是耶~~】
所以我不知道被摸頭是什麼意思。
至今有時寫到罵得太超過的事情,寫完之後自己還會想著:那萬一當事人真的有苦衷怎麼辦?萬一我就是他,我能做得比他更好嗎?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人生歷練,妳終於知道,人生是有很多很多苦衷的。所以身為作家的職責,只能盡可能地思考出最好的方式去應付各種苦衷,卻不能對有苦衷的人太落井下石。
你最好不要愛錯人,但萬一已經愛錯了,就想辦法讓自己活得好一點,至少別出現想死的念頭;萬一已經都嫁錯了人還生了孩子,就想辦法自保一點,讓自己和孩子至少日子過得不錯;萬一嫁錯人生了孩子又過得不好發生家庭暴力事件,那麼我們還有社會工作人員社福團體,以及律師檢察官司法官的介入,盡全力幫助女人從地獄爬起來。(我的律師朋友對我說,這就是羅曼史作家到兩性作家最後和法律人的關連。全世界能想出這麼妙的說法的,大概就只有這顆腦袋了。)
我想說的是,人生就像健康問題一樣,可以事先預防也可以事後治療,專家都能丟出比較好的預防方法,但無法作到的也不必太苛責,反正再壞的事情都能治療。
我也知道壞男人就是那麼吸引人,女人就是克制不住想要和他們來一腿,只是在來那一腿之前,各種防護網先架設好很重要,像是能隨傳隨到的姊妹淘先準備好,家人的陪伴和支持先預備好,還有那種【就算被甩了我明天還能瀟灑地穿得很辣去喝酒】的心態先準備好。
我後來不再那麼犀利,只是因為沒有把事情想得那麼糟糕。其實女人的一生能愛過一個壞男人還全身而退,還真是頗爽快的事情。
在這個全民批判的年代,人人都是名嘴,網友都是中立的第三者。於是有時候我懷疑,這可能是個網友治國的年代,因為什麼新聞都要來上一點網友的見解,而且網友的見解都非常地犀利,好像和被批判者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樣。
所謂的名嘴,更要靠著犀利的批判搏版面,為自己創造生機。為了賺錢,不但可以扭曲事實,還可以無中生有,現在還到了鐵口直斷預測的地步。
上天賦予了許多人那麼好的語言能力,但我們都說了些什麼?推波助瀾了什麼正向的信念?
我們所說的批判可能是正確的,但能不能多一點包容和空間?給作事的人建議而別妖魔化別人善意的初衷呢?
我們每一個人的能力都有限,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成功的企業家或政治人物一樣,面面俱到,什麼行政流程、會計、法律都一手掌握,但我們可以改進,讓我們想作的好事情變得更好。有時候想想,也許因為這樣的人作了這樣的事情,就已經改變了某個孩子的人生了?那是多麼好的事情呢!
你所說的話、所作的事情,只要能在某個人最需要的時候,給了正面的幫助,那就是意義所在了。那麼你的人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人的一生,能有多少次機會,成為某個人的天使呢?
專業總是比較難以顧及普通人的苦衷和有限的能力。
我明白犀利的語言總是比較吸引人,那也是創意的所在,曾經我非常地迷戀它。可是當我曾經經歷了錯誤和低潮,聽見了不犀利的安慰,反而讓我心中生出了力量,我同時也就明白了,多數人心中都有光明的力量,當你對一個人說好話的時候,就是召喚出他心中那光明的力量,也召喚著自己心中那光明的力量。
同時也明白了,藝術創作者所追求的,不只是創意而已,也是呼喚著人性的光明面。當藝術創作者說出了血淋淋的感覺之後,是否有能力為它想出光明的出口?就是我們該不該發表作品應有的掙扎。
任何具有高級語言能力的人,都應該看重自己的能力,思考著自己語言的影響力,再說出口。
在資訊和教育發達的年代,我們得更看重自己聰慧的刀劍,是能披荊斬棘?還是傷人無數?
單純的善良和正義感,就是我很愛的部分,即使它所結的果實不甜,也不會是苦的。
在地球逐步崩壞之際,美麗的花朵和欣欣向榮的自然美景,一寸一寸地離我們而去了,人們,還能守護住什麼呢?
別忘了,我們的行為就是花朵,我們的語言就是香氣,我們的思想,就是充滿希望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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