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的季節’就是這樣呼吸的時候’每一個毛細孔如花朵一夜之間綻放的氛圍。如裸身包裹在毛毯裡的嬰孩’維持著半夢半醒’偶爾伸伸懶腰、打打哈欠、吃吃笑著的姿態。
今天’我走進了7-11’看見了作家張曼娟小姐的新書’很順手地一定要拿起來’就算翻閱不到’也要從封底的節錄先睹為快。
[他有一段短短的休克感受,那是在攀登一次險絕的高峰後,
一種幾近死亡的狀態。
他的眼睛是睜開的,有些影象進入他的眼球,
卻是要在後來才能想起,並且辨識的。
米羅全裸地站在床邊,
她扔在地上的衣裙,像高溫融化的紅色玻璃一樣,
緩緩爬上她的身體,將她捲起來,成一個圓形的殼。
成為一顆巨大的,蘋果螺。]
張曼娟小姐的文字本身就已經充滿了戲劇的張力’每當翻閱她的文字’就有一種昏沉沉作夢的感覺’開始飛翔了’這一次的國度是妖精王國’來這裡’將打開一些東西給妳看。
不一定有獅子、衣櫥、女巫或者魔法’但是那些細膩的文字娓娓道來’就是把平凡的事物變作了一個奇幻王國’小說的本身就可以笑、可以哭、可以真情動天’可以像冬天把我的包圍起來。雪地裡盡是明亮、透明的、舒暢的、旋轉的世界。
一直到大學畢業之前’張曼娟小姐的書一直是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空氣’[緣起不滅]是我整個書架上最不喜歡被弄髒的一本書。那裡的文字我翻閱過數十遍’感覺就好像赤腳踏在雪白的毛毯上’是溫柔的嬉戲’不單只是閱讀。
日子是封閉的冰天雪地’可是只要張曼娟小姐新書上架’我就好像遠遠地看見了聖誕老公公駕著雪橇前來了’一定要收藏、一定要徹夜讀完。人生可以沒有熱鬧的交際、可以沒有浪漫的愛情、可以沒有充裕的物質、可以沒有掌聲’那個時候人生可以只有一個人’抱著一本張曼娟的睡了醒了’就已經很滿足。
當然過去她的文字飽受純文學界的批評’無非是太通俗、太市場’有的以為太矯情。我後來所讀到的[比較深刻]的文學’總是皺著眉頭讀完的。文字艱澀、用語殘酷、針針見血’作者寫完想跳樓、讀者讀完也想跳樓。
我上了一下張曼娟的網站’最近她在東吳的錢穆先生故居開設了小學堂’教四書五經。我可以想像一群小朋友在那個古色古香的優靜環境裡頭’搖頭晃腦地唱著[人之初、性本善…]是多麼令人著迷的場景’比起一群小朋友在明亮的冷氣教室裡唱著[ABCDEFG…]要有味道多了。
許多高張著文學旗幟的人’沒有做這件事情’因為他們寫完了一些作品都想跳樓’或者用很長的時間治療跳樓的心情﹔有些寫完了一些作品去做愛去吸毒’把自己手中的刀鋒磨得更赤裸更尖銳。當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不過我偏愛小學堂裡朗朗唱著四書五經的讀書聲音’也許唯有把先賢的智慧灌注到他們的心中’因為太自私而產生的迷惑就會變少了吧。
19歲的那一年在補習班’每到國文模擬考’佔總分50分的作文就是得寫論說文。我永遠記得我的好朋友YINYIN曾經開玩笑地對我說’Frenca’妳寫論說文真是不像樣’用這麼溫柔的心情寫論說文’看起來就好樣穿了一件不合適的衣服在身上’我光是想到妳很努力理智著寫它’想像到妳的痛苦’就覺得很滑稽。
那個時候’我是溫柔的’溫柔得眼神朦朧、嘴腳顫抖、笑容謹慎’走起路來腳步小心翼翼。最近和大寶每天首在電視機前面看偶像劇薔薇之戀’我看見了從前的自己’忍不住對大寶說’嘿’你信不信﹖我以前就是百合這個樣子’自卑、處處為人著想、溫柔善良得連討厭別人都不敢’都覺得自己充滿罪惡。他回頭看了我一眼’像在說’不會吧﹖妳這麼犀利、這麼得理不饒人、這麼任性…。
但確實如此。
我的一個學長曾經對我說’要抬頭挺胸走路’不要自卑低著頭。
一個男生說他喜歡我的原因是因為我溫柔婉約。
但是我的心裡有刀有劍’我暗自收韒’沒人看得見。我把那些理智邏輯模糊掉’以免傷人。
大三的那一年’走在校園裡’有社團的學弟妹走過身邊’開玩笑地喊了我陳文茜。這是一個開始’從此以後’就開始有不同的人聽我說話、看著我的眼神’說我很像…陳文茜。
我漸漸會說話了’以前是不喜歡說話的。19歲那一年結識了YINYIN、FINER、LU這三個有興趣和我對話的朋友們之後’我的話才越來越多’說著想著想著寫著’生活開始有了轉變。
當我想要更清晰地看著這個世界’對這個世界更清楚地表達意見之後’就不大溫柔了。
經歷了幾次感情洗劫之後’溫柔更是蕩然無存。我終於拔出了劍’拒絕作一個連恨也不會的弱者。
在思想的世界更犀利、成全了一些作品﹔在人際的世界更防衛’拿到了一些勝利。
當我看見了張曼娟的作品’那些溫柔的悸動’曾經閱讀的感覺來了’就懷念起那個溫柔。每一個毛細孔如花朵一夜之間綻放的氛圍。
2006年’我想開始在我的陽台上種些玫瑰花。重新學習’美麗和愛’有其飽滿的光芒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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