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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話說我老爸
說真的，嬰幼兒時期的許多記憶我確實是忘了，只能藉著照片和大人的敘述捕風捉影，但是有些事我故意假裝忘掉，特別在爸媽面前。比方說，每次我和爸爭執過後，老媽總愛提醒我，小時後老爸如何如何疼我，我總是說「不記得了！」我聽過大人談到，我出生後老爸把我捧在手掌心的事；也看過照片裡我趴在老爸身上睡覺的模樣，但是當我上小學後，他到外地工作了四年，無形中我們慢慢疏遠，致命傷就在那幾次的巴掌，徹底摧毀我對他的信任！一個平常不在家，回家還打我的老爸，我很難以接受，有一陣子我真想演出大逆不道的弒父劇，現在我跟老爸還算OK，只要他不是那麼愛問我的考試成績，不要那麼重視「數學」這科目，大家倒也相安無事。

那天我聽到媽跟樓上阿姨聊天，說我出生後日夜顛倒，成天大哭大鬧，夜半媽體力不濟，都是老爸抱著我搖啊哄的，鬧到清晨，我累的睡著了，老爸才趕著上班去，後來找了奶媽帶我，爸天天詢問奶媽「牛奶喝多少㏄？多久喝完？大便正常嗎？硬便還是軟便？…」只差沒要奶媽寫日誌。我生病那一次，外婆曾經來幫忙，待了兩天就被老爸嚇跑，他規定---不能抱小孩站在窗邊以免吹到風；洗完澡必須在幾秒鐘之內穿好衣服；講話要輕聲細語以免吵醒小孩；每天要餵足800㏄牛奶量…。

我確實看到小時候我的照片，不是爸爸抱著，就是牽著，即使是獨照，背後也會看到老爸的一雙手扶著，小三那次被老爸賞耳光後，我把照片全都塞在床墊底下，卻還是被老媽搜出來，她還在「我和老爸面對面聊天」那張旁邊寫著：「請和我好好溝通！」幾個字，然後護背起來放在客廳供人觀賞，實在有夠丟臉！她也會放小時候我唱歌的錄音帶給我聽，裡面我肉麻兮兮唱著：「我愛爸爸，爸爸真偉大！…」聽了直想作嘔！我哪會不清楚她的用意？還不是想拉攏我和老爸。

可能嗎？常常有人看我成績好，問我將來是不是要繼承老爸衣缽---當個醫生？我絕對是斬釘截鐵說：「NO！」這不單單牽涉到我和他的關係緊張，而是長久以來，我看他為了診所的營運愁眉不展，一下罵健保局搞一堆行政作業；一下罵員工不知診所營業不易，只知要求加薪；要不就是罵病人老爺耍大牌，不尊重專業…，他到鄉下開業那幾年，人不在家，電話一天十數通，跟老媽一講就是2、3小時，我不是看著老媽臉色越來越沉重，要不就聽到他倆在電話裡爭吵，說來說去就是「錢！錢！錢！」老爸常說他生不逢時，早個幾年，就不必被健保局釘死。當醫生那麼不快樂，瘋子才會去當！

我不願承認我「衝」的個性遺傳自老爸，老媽說我家「一山難容二虎」，但老爸很不悅的說他才是「一家之主」，是家裡的「老大」。哼~笑死人！誰跟他爭那個寶座！直到生物老師告訴我們---「長相」才會遺傳，「個性」不是天生的，是後天環境造成的，我終於鬆了一口氣！這證明我扭曲人格的形成，都是父母害的，而我之所以喜歡暴力、打架，也不是我的錯！老爸說我剛愎自用、桀驁不馴，只能更證明他自己教育不成功。孩子有錯要怪誰？幼教專家說父母要負責任，老爸說專家講的都是「屁話」！

小時候誰把我弄傷了，害我跌倒了，老爸馬上跑去找人理論，即使現在我已經國中了，補習班的數學老師敎錯了，老爸也趕去糾正一番，從小到大他不知道跟幾個老師吵過假，還怪我為何老是惹事生非，不能讓他清閒一下？
說到惹事生非，只能怪老師們小心眼，作弄一下，也要大驚小怪---在老師的鞋子裡裝水，只是想做實驗，看看鞋子的材質好不好？能不能防水？在茶水裡加料，又不是只我一人，只是跟大家起鬨罷了！至於愛跟人打架，我早說過我精力旺盛，沒處發洩，想學跆拳道，又不給學，說是怕我更野，既然這樣，我只好自創「街頭武學」，找同學琢磨切磋，這能怪我嗎？


憤怒
小五時期的作品

憤怒像一株火苗
只要一些木柴
就能越燒越旺
只要一些水
就能把火澆熄

尖酸的言語是「木柴」
平靜的話是「水」
憤怒越升越高
火勢越來越大

無窮的忿怒
可怕的大火
總會波及到不相干的人

除非，水像海一樣多
否則，火勢永遠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