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mymedia.yam.com/m/1745286 紀曉君 - 彩虹
夜半,聽見隔壁房間又傳來一陣謾罵,然後是斷斷續續淒凌的哀嚎,接在這些憤怒、無奈的結局,總是有力的甩門聲響,每次的甩門就像似逃離、結束一場戰役,可是我知道,這場仗永遠不會結束。
那個人全身插管躺在雪白的病房裡,這顏色真不適合他。
隔天,那個人總是哀求著結髮超過十八年的女人,說下次不會在喝得醉醺醺動手打她,一次、兩次、十次、數百次,我都數不清楚這些話是第幾次從那個男人、那張賤嘴說出,但女人一遍遍的哭著說沒關係,知道自己做錯就好,沒關係、真的沒關係。
一條導尿管正排出那個人的尿液,進入尿袋。
那個女人其實是漂亮的,除了臉上常常出現不太協調的陰影,有些是紅的、有些是青的、有些是紫的、甚至是黑的,其實我不太曉得女人心中是什麼顏色,我想她大概是是上最成功的催眠師,不斷地催眠自己,說服自己適合待在那個房間、那個情境,想像這樣做,有一天就會得到救贖。
透明點滴,一點一點流進那個人的身體裡,徘徊在熱呼呼的血液中。
女人正躺在那個人旁邊流著淚,輕聲細語的叫他不能死,那個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蠶食完所有生活,連這可憐的女人也沒放過,她以為世界上所有的愛情應該都是如此,只求付出不求回報,可惜她不懂界線在哪裡,所以那個人不斷地不斷地越界,那並不是在邊界犯罪,而是真的成了罪犯。
那個人滴、滴、滴的心電圖,像是在控訴我們每個人的罪行,真是可笑。
無聲的拉鋸戰在我們之間展開,參雜著哭泣、討論、哀傷、冷嘲熱諷以及我的冷笑,可惜的是我竟然非常享受在這個氛圍裡,什麼都阻擋不了我內心的雀躍,這十幾年來是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平靜,好像還能聽見風呼吸的聲音,還聽見了一連串細微的笑聲。
她說他是愛著她的,所以不要為她而將他定下任何罪。
醫生與護士一起推開了病房大門,醫生輕聲細語的跟那個女人談論著什麼,只見女人掩面而泣,我想她體重有過輕的現象,因為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竟然讓整個床環繞了整個身體;他們(醫生、護士)知道那女人受虐了,勸她跟警察說出實情,在這個民主自治的社會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那個女人,感覺越縮越小,變成一顆氣球,越來越小,變成一顆沙子。
她哭喊著,她說你們能想起當初相遇的那段美好時光嗎?那些一起相處的日子,他為你的任何小事而擔心,他會義無反顧的丟下工作來到你的身旁陪伴你,對!他是打我,可是我知道他是愛我的,願意用一生來與我度過,你們想的起來另一半對你的好嗎?我記得,通通都記得。
男人給女人的愛,是不小心弄斷了女人的幾根肋骨,臉上帶著顏色的淤青,和無數哭泣的日子。
醫生來找我了,在他說話之前,我先對他說了一段話,『你知道這個你口中的民主自治社會,還有人不能完全體會嗎?我打電話報警,他們並沒有強制他們分開,等到警察走了之後,我被那個可憐的男人痛打一頓關進房間,鄰居聽見我的叫喊了嗎?(笑)連鄰居都不敢報警,怕那男人找上門,好一個民主自治的社會,不是嗎?』
我胸口上那道長長的傷疤,隱隱作痛;女人哭著,男人依舊無意識。
醫生最後只跟我說,我的肝符合那男人的,只有我能救他,因為昨天我滿十八歲了我有這個權力是否決定要救那男人。
我,該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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