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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也終於,是時候了。回憶與H的初識過程,真是懷念,彷彿不久前的日子而已呢。說是初識,倒不如說是真正結識。
在我們那鄉鎮上還是只有一所小學時,在我們那一班還是擠滿約五六十人的座位裏,在我們那還得忍受炙熱太陽下站在操場上唱國歌的升旗典禮裏,在懵懵懂懂地天天真真地歡樂日子中,到了從就讀小一到小四時要分班的學校制度,與相處四年的小同學不捨地道別離,相約互通信件的承諾後,不太傷懷地來到了小五。現在想想,亦不知那時的我們,為何硬要來這套十八相送般的不捨,因其實大家都還是在同一學校裏啊,有的也只可能在隔壁班而已呢。在小五的新班級中,知道了H的存在。說也奇怪,這時的我們,是不同圈子的,因H看似用功且課業不錯的人,而我卻是玩樂且課業平平的人,H啊---在那時的下課,好像還會去補習呢。在那時啊---可以去補習的人家小孩肯定是家境都是不錯的。我呢---家裏那來的錢讓我去那種地方多讀書或學才藝了,下課後就回家同一群鄰居男孩兒在收割完的稻田裏玩棒球玩野玩瘋了。所以和H是不會有所交集的也一直如此認定的。隨著時間流逝,驪歌聲起,在小六的尾巴結束了我們存在對方若有似無的模糊面孔。
在國中新生報到的日子裏,發現,和H同班。可是還是不同圈,還是完全不同圈!因H的功課還是一樣好,而我的功課還是一樣平平。在那嚴格講求成績高低與多少板子落在手掌心的時間?廊裏,和H就只存在平行線的關係罷了。似在就在二年級的某一時間點,與H遇合了。因當時電視正於午夜場時段播放影集「清秀佳人」,這會兒迷了昏了,完全陷入瘋狂了。其強度比那瓊瑤八點檔催人熱淚的連續戲劇還極度熱愛的呢。安這樣的一個靈魂人物,至今,影響仍甚深哪。在學校,原不同屬性的我們,就這樣---交會了。還想著,讓人交到如此優秀的朋友,是個國語小老師,真是有種與有榮焉之感呢。處於聯考制度下,雖都忙於大小考的水深火熱中,繼續在忽多忽少忽重忽輕地挨打板子中渡過青春歲月,但,與H的話題變多了。下課後與H沒有補習的日子,騎著腳踏車,一起去吃米粉湯、春捲、龍記牛肉麵和太祖肉?麵;一起去圖書館K書;一起聽古典音樂;一起去海邊踩沙踏水唱歌;一起爬仙公廟爬牆爬樹;一起迎接日出欣賞日落;一起為了拍照取好光好景而搭早班車;一起在同一天光景內上了山下了海;一起在颱風來臨前,瞞著瞞著就跑去海邊遠眺龜山島及驚嘆浪潮一波波不間斷地高潮迭起_;一起去氣根尋幽;一起撿石頭因恐懼狗兒的追逐;一起在無聲勝有聲中輕俏俏滑過有狗人家;一起為了營造安的感覺而偷裝H姑姑的衣服裙子;一起為了營造感覺而扮了家家酒有獨光晚餐、留宿過夜和互送禮物,得了富有古意的鈕釦,H還記著拿的是什麼嗎;一起拼五百或一千或二千片的圖;一起在頂樓倚著未散熱完的牆面,吹微風看星星低訴著不美殘缺並憧憬未來;一起在搶孤舊場地邊,仰望夜空兼在蚊子的陪伴下,編織我們的夢想、理想和吉伯。
畢業後分別不同學校就讀,在我們那縣市,H在欲升大學的第一好校就讀,我在欲升大專的第一好校就讀。放榜後,印象中與H聚在一起的勤。不知是安的情節帶來了影響還是真擔心會讓情誼就此像斷了線的風箏無形中漸行漸遠去了。在那時人人都傳說若是朋友考上了好校,就會同考上較差學校的朋友疏遠去了。即時是原該是算好朋友的人。是了,那時確實是以考大學為目標的學校評價是好許多的;也確實H的好校和我的好校,是有落差的,但我們也是不同領域,所以是不能相提並論的。也因此,真有擔心與H的好情誼就這樣消失了。當時的心真是艱熬,還真因此難過而寫過信同教導過的老師泣訴過,真是小女孩心態嘛!這段插曲,H是不曉得的。但後來才知道,擔心是多餘的,因為H並無遺棄這情誼啊,和H或有時相約或有時巧遇在鎮上火車站,一起搭車到市區,下了站便分別往東往西上學。在這裏的我們,因所學的不同,之後就較少在一起活動了。之後,H和我又各自北上就學與工作,分水嶺線就此清晰了起來,分別走向個人的生活路徑,從初時的郵差先生到現在的手機連絡。慶幸萬分,和H的情誼仍歷久彌新。
在各自為生活邁進之時,還是喜愛聚守老地方,在外沒多少光景,小小鎮上竟也汰舊換新的多。發現出家門十來步,居然立了著個公車站牌,只是後來似乎又卸拆了。在家門對面,竟新興了個小學學校。新建成的運動公園場地,成了與H的新聚點。在這裏喝著鎮上新進駐開幕的泡沫紅茶店---奶酪奶茶;奶茶是最愛,H大多也會一起喝著,聊著如遊子般在外的生活,最終總會回到曾經勾勒的藍圖是否還是一如初時之感。也因懷念,多次回訪陪伴成長的地方;一日午後,來到仍在原地未遷移的鎮上小學,向浪花潮水似推擠擁上的,是在石造的溜滑梯中彷彿仍有著下課十分鐘的爭相歡樂笑聲;來到教室走廊,老師與學生的清脆嘹亮聲充斥著;來到大草坪中,國歌聲、拉拉隊比賽、社團活動、民俗彈腿、樂隊練習、毽子隊和運動會,如此訴說著屬於自己的曾經如何存在過的曾經。載著豐富情感的思念回憶,在同樣都是喜愛創造夢的面前;與H,皆是與夢共存者。
H有時訝異,何以我的憶往總是好過H許多。在同空間時間,與H交集產生的妙事,物換星移後,H常突來一問,為什麼H都不記得我還記得呢?!是呀!為什麼會記得呢?記得鐵?尼正盛的那年,二個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就跳上了往花蓮列車,下站後,思索何處去時,就又跳上小黃到了七星潭,老實說,我們也真大膽的了,下車後就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地的延岸筆直柏油路上漫步行走,在灰黑天空及似是枯黃的針菅草下,迎著狂風,襯著大海,繼續前進。所幸後來遇著了好心人,載著我們回火車站搭車,不然,在那沒手機的時候,還真不知該怎麼著了?記得有年摺星星正流行,就在H的生日前,不知和H發生了怎麼樣的摩擦,情誼受到考驗,爭扎要否把或五百或一千的許願星送出去,於寒冬夜晚,踩著腳踏車,摸黑前往H家,送出。想著,或許這下真要結束了。但感謝H的,H的主動及擅於剖析,對應著我的被動及拙於言辭,在問答中解決了二人間的問題。H感懷奧黛莉赫本和鄧麗君的逝世、H在紫外線正強烈的夏日正午,掙著傘落坐海邊滾燙的沙灘上,因音樂課要考唱歌而選適合我的歌教唱。為什麼會記得?H疑問,回首過往的足跡,是因H的回憶我一起幫忙記憶著罷!
H的一通電話,帶來了人生另一轉捩點。小鎮上,影兒般的小小年紀,爭逐長大,真大了,又殷殷切切能回流。啊!這下真是真正大了。但無妨的,無妨的,安與黛安娜,H與我,被希望與幸福包圍著的我們,已有八千多日子,冷與熱,靜與動,還要,繼續累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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