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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2-19 15:49:52| 人氣60|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以愛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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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奉獻溪裡面住了神,如果人們有所求於神,態度夠誠懇,神會現身並實現人們的願望。

奉獻溪是我住的村子靠近山邊的一條溪流,小時候我和玩伴常常從奉獻溪下游溯溪而上到水源地,那兒的溪水清澈見底,我們常常在溪邊玩水、抓魚,就算什麼都不做,躺在一旁的碎石子上頭做日光浴也很舒服。奉獻溪的傳說,村子裡的大人小孩都知道,我們一群孩子總是趁著下山之前向溪水合掌膜拜,祈求許多願望,諸如:不用寫功課、小考大考每科一百分、爸媽不揍我們、隨時檢到五十元硬幣、雜貨店老闆送我們飲料喝等等這些願望,雖然不知道祈求的效果多大,但當我們走下山時撿到一、兩塊錢,一群孩子倒也樂得開懷「真心的求,就會實現願望吧」,當時的我深信不疑。
漸漸長大之後,玩伴們各分東西,我也因為唸書搬到其他城鎮,村子裡的老家只剩祖父母,偶爾我會在假日時回去,升上國三前的暑假我回老家避暑,順便趕在暑期輔導開課前玩個痛快。那一天下午,我一個人沿著舊時記憶回到了奉獻溪上游,溪水一樣清澈,蟲鳴鳥叫此起彼落,一整片的綠意與寧靜圍繞在我的身邊,我把鞋子脫在溪邊,慢慢走向溪流,我的雙腳在水裡面踩踏,享受溪水與小石子帶來的冰涼、刺痛快感。我坐了下來,雙手垂放在兩側,順著水流划著,想像自己乘坐小船遊溪,和我一同坐船的還有我從小暗戀的那個男生──碇,他握著我的手,身體幫我擋住了陽光,向前傾身親吻我。

突然間,我的雙手像被什麼拉扯著,抽痛了起來,我將雙手從水裡抽了起來,發現手腕以下都是血,而我的雙手不見了「手,我的手,怎麼會這樣?食......食人魚,裡面有食人魚?」我踉蹌著起身,轉身要回岸上。

「你好,我是愛神。」有聲音在我後面響起。

我驚駭地轉過頭,一個梳著油頭的孩子站在我的身後,他的嘴唇周圍滿佈鮮紅,嘴巴裡咬著,咦,他竟然咬著我的雙手?我一屁股坐進水裡,喉嚨像是卡著一塊小籠包,咿伊啊啊的痛苦到說不出話來。

「啊,抱歉,嚇到妳了。我先把手還給妳。」他微笑著,不過一秒鐘的時間,我的雙手又回到了我的身上,沒有任何出血的痕跡,也很靈活的轉動,我睜大雙眼看著他,心底盤算要怎麼逃離這個詭異的孩子與不著痕跡的殺人現場。

「你好,我是愛神,掌管奉獻溪的神。我感應到了妳的祈求,既簡單又純潔,我可以幫助妳與碇先生共譜純潔的愛,就連腳本都已經設定好了呢,妳不用擔心,友音小姐。」

愛神?眼前這位自稱愛神的孩子不像我看過的那些神有慈眉善目的外表,或者是有一頭捲髮,背上帶著一雙翅膀與揹著一把弓箭那樣的可愛,更何況他咬了我的手啊,根本毫無愛心可言,我的眉毛皺了起來,像彎曲的毛蟲蠕動著,「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我怯懦反問他,這不是重點,但我也不知道可以說些什麼力圖鎮定。

「神無所不知,只要人們有所求,神都會感應到,至於會不會實現,就要看人們的真心與態度了。」是吧,我從小所遵從的「真心就會實現」原則果然是有用的,呃,我又搞錯重點了。
「我很高興你要幫我實現願望,但你咬我的手要做什麼?」我面露恐懼,雙手緊緊交握著。
「友音小姐,神無所不幫,但什麼樣的人值得幫呢?像妳這樣心思單純且付得起代價的人才有資格。不過,每個願望必須付出對等的價值,我評估妳是否夠格獲得幫助,接著設定可以實現願望的腳本,最後發出此願望應獲得多少價值的估價單,在妳死後才會接收這些妳所允諾給我的東西。」

「代價?不,我只是學生,我沒有錢,我可能到死也付不出幾毛錢,我......我不需要。」雖然心裡很希望願望成真,但是媽媽說過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掙扎著是否要接受這樣的提議。

「友音小姐,不用瞎操心。這個代價通常是人們自身擁有的身體部份,我必須先衡量人們的身體部位是否值得成為代價品,未確認妳死亡之前,這些部位或者器官並不會離開妳的身體,只有在死亡當下,我才會出現並帶走妳答應給我的東西。妳的願望是和碇先生發展戀愛關係,我依照妳和他的個性與特質為你們設定了願望腳本,這個代價並不大,我只要你的雙手。」愛神依然微微笑,對我說出代價的意義。

「這就是你咬我的手的原因嗎?你在確認我的手是否及格?」我有點心動,條件並不嚴苛,只有在死亡後帶走我的手,聽起來並不困難「嗯,只要雙手就好了嗎?」我要確保我的權益,愛神則是瞇著微笑的雙眼點點頭。

「那就拿去吧,請讓碇一定要喜歡我!」

「沒問題,友音小姐。我們剛剛做的協議已經納入妳的個人紀錄,在妳死亡後妳的雙手將屬於我。現在開始,協議訂定,願望腳本啟動!」說完這句話,愛神潛進奉獻溪溪流裡不見人影。

我從溪裡站起,轉頭往山下跑,剛剛發生的事情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我已經不想探究,反正,我的手還在,我也不可能馬上死掉。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暑期輔導轉眼要開課了,我把行李收一收,向祖父母道別回家。

暑期輔導開始,每天都非常忙碌,從早到晚不斷上課、補習,回家還要準備隔天考試,快要把我的腦力榨乾了,只能靠著每一節的休息時間補眠,我把下巴抵在書桌上,偏著頭睡著了。

「友音,友音,起來了啦。」坐我旁邊的小姍把我搖醒,「嗯,上課了嗎」我揉著眼睛、轉了轉脖子,打了一個超大的哈欠之後才稍微清醒。
「欸,有人給妳一封信耶」,小姍神秘兮兮地遞給我一封用信紙折成的愛心「妳看,是愛心耶,哦,是告白喔。」她不懷好意地用手肘推了我一下,還曖昧的笑了一下。

「切,告白妳的頭,上課啦妳」,我斜眼瞪了一下小姍,連忙把愛心收進抽屜,隨即翻開課本專注看著課文。砰,砰,砰,我的心臟蹦蹦跳,彷彿稍不注意心臟就要從我的喉嚨裡跳出來,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收到這種信,我故作鎮定,心裡卻竊喜不止。一直到補習完回家,我才有足夠的時間拆開這封信。
「友音同學:
不知道妳是否還記得我?國小曾坐在妳旁邊,但因為一些因素轉學後來又轉進同樣的國小,可惜不同班了。如果妳忘了我,是正常的,因為都已經那麼久了,但我卻沒有忘記妳哦。希望不會造成妳的困擾。附上我的基本資料:

姓名:碇      生日:09.18       星座:處女    

 LIKE:紫、模型、畫畫、電腦、歷史、體育         碇」

天啊,我有看錯嗎?竟然是碇寫給我的,我又從頭看了好幾遍,他說他沒有忘記我呢,我感動得掉下眼淚「那麼,是愛神讓我的願望成真囉?天啊,他也太神了吧」,我腦中浮現在老家奉獻溪與愛神的對話,那天發生的事情是真的,我來回搓著雙手,第一次深刻感受雙手存在的重要。

隔天,我把花了一整晚寫好的回信拿去碇的班上,和他這麼近距離的見面,我的臉紅透了,像是一團一團熱氣在臉上散發,快要把自己烤熟。他們班上的同學見到有女生來找碇,跟著在旁邊瞎起鬨「哎唷,不錯嘛,碇」、「欸,惦惦吃三碗公喔」、還有發出哇、哇、哇鬼叫的那些同學讓我覺得好窘,我看他不斷推著眼鏡,臉上也掛起不自然的笑容,我打破沉默想要快點回去「謝謝你的信,這裡,給你」,說完,我轉身一溜煙似地跑走。

後來,我和碇不斷寫信、回信,在模擬考、段考、大考、小考之中抽出一點時間手寫信、傾訴愛,那是我最期待的時刻,讓我得以度過難熬的國三時刻。

畢業典禮的前一晚,我出門前往書局購買禮物盒、卡片,想為碇準備一個特別的禮物,我歪著頭計算近一年的點滴,大概有一百封左右的信件,哪一種尺寸的禮盒比較適合裝下我們的回憶?正這麼想的同時,我望見前方一輛疾駛的貨車朝我靠近,車燈讓我張不開眼,我用雙手遮著眼想要看清......

「撞死人了啦,哎唷。」
「快叫救護車!」
…...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全身無力的躺在奉獻溪溪邊,我掙扎著想起身,卻發現自己的雙手使不上力,我抬起雙手,發現雙手手掌消失了,我情緒失控地開始大叫「啊,我的手,我的手」、「有沒有人可以救我,有沒有人啊」、「阿公阿嬤我在這裡啊,友音在這裡快來救我」。不僅害怕,我更擔心自己是否真的死掉了,我和碇才剛開始啊。

「是的,友音小姐妳已經死亡了。」愛神的身影倏地從奉獻溪裡面升起。

「這不可能啊,我,我怎麼這麼小就死了?我,我還要跟碇一起上高中,明天,明天我還要參加畢業典禮啊我,嗚.....,.我不可能會死的,爸、媽、碇......,救救我,救救我吶」,我傷心又無助,這種事怎麼會發生在我的身上,我的眼淚止不住。

「很抱歉,世間事本就無常,現在妳的雙手屬於我,我們來世再見,友音小姐」,愛神說完這話,把我的雙手放進一個鐵盒,又潛入了奉獻溪,只留下我躺在溪邊哭泣。


「現在為您插播一則地方快訊,今日傍晚於敦北市犄角巷口發生一件車禍事故,傷者是一名國中女學生,目前正送往醫院急救,有生命危險。肇事的大貨車駕駛與行車紀錄器已交由警方,事故原因尚在調查中。」

台長: MissGlor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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