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常 時光的片段。 日日、經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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燥熱著。
那小女孩的額頭上滲出幾顆小小的汗珠。
晶瑩剔透得像剛沖洗過的紅蘋果。

「我可以跑這麼快！」
「這個我會爬！」
「妳看這裡有花！」

她的手很小很軟，我被拉著東奔西跑。

太陽很大，呼吸急促，可以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很真實，所以很開心。
但開始追不上小女孩的笑聲。

一個下坡，她跌倒了，蹲在地上捧著傷口一直喊著媽媽。
我說，不哭不哭，像這樣對著傷口吹氣就不痛了。
她用力地吹氣，一小口一小口，但每一口都盡全力那樣吹氣著。
「妳也跌倒流血了，妳的裙子都髒了。」她抬起頭看看我，用帶著鼻音的呢噥輕輕說。

我低頭看看自己的腳邊，草地上有一個小小的血紅色漩渦，緩慢地在旋轉、放大。
不知道傷口在哪裡，沾著血的裙子花樣在草地上蔓延。
不哭不哭，像這樣對著傷口吹氣就不痛了。我說。

我們就這樣用力吹氣，直到草地上飛揚著野絮和小塵埃。
「還痛嗎？」我摸摸小女孩的臉頰，她的體溫和我的掌心一樣溫熱。

天氣依然很好，我們都喜歡曬太陽。
喜歡在出門前一起照鏡子梳頭髮，看誰的裙子比較漂亮。
喜歡在前一天晚上吱吱喳喳地討論野餐該帶些什麼而捨不得入睡。
喜歡飛撲上來擁抱親親臉，然後再手拉著手一起上街。

我幸福得哭了。
眼前有些模糊，我和她伸出手，想為對方擦拭些什麼。

「(叩叩)今天還是不下來吃飯嗎？那菜我幫妳留著。天氣很好，可以曬太陽哦。」
母親在房門外平靜地問候著。一個月來日日從未間斷過的問候。

夢境醒來，在厚棉被裡流著汗。
口中總是苦澀，有自己都難以接受的怪味。
抗過敏、抗哮喘、消炎解熱、營養維生元素的藥丸，全都散落在書堆上。
不能看，藥和食物一樣，都是令人作噁的吞嚥提醒。

吞不下，也說不出。
這個房間是凝止的。

打開工作資料夾，安排一天的行程。
回幾封重要的電子郵件。
上網流覽今天還沒過期的新聞。
在社群網站維繫還算正常的人際關係。

午後突然下了一場大雨。
結束後，瞬時陽光璀璨。

不知何時開始，總會在下午時刻，特別想吃甜點。
我換上寬鬆的短上衣和及膝裙，鏡子裡的髮型因為不再能接觸化學染劑而白髮愈顯。
忘了該修剪，竟也慢慢留長了。

我對著瀏海輕輕吹著氣。
有一種只有當空氣流竄過才會突然驚覺的，小小改變。

「還痛嗎？」我摸摸自己的身體，像觸摸小女孩的臉頰。
她的體溫和我的掌心一樣溫熱。

 

親愛的媽媽，我不哭了。
我知道，像這樣對著傷口吹氣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