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褓母工作的苦難─
「莫內是跟你們很熟嗎?還老莫勒!」
「不是!是佬墨的日出,那是間墨西哥風味的餐廳。」
「喔……餐廳……什麼!餐廳!你們不是才剛吃完冰淇淋嗎?」
「冰淇淋歸冰淇淋,午餐歸午餐。」
嗯!我輸了。我徹底的被小孩子惡魔般的童言童語擊敗了(不要告訴我她們已經十五歲了,So What──大腦還是沒有長成熟到哪裡去吧)。
我看著筆記本上頭的地址,心想!這不是楊同學家附近嗎?一問之下,果然在他家外頭的大馬路上。我帶著兩隻小朋友搭上楊同學告訴我的公車671,晃悠晃悠地來到台大對面,雖然現在才十二點半,雖然我早上八點才起床,而距離我睡醒時間不過經過了近五個小時,但不知怎地,我覺得我坐在671上快昏迷了。
抵達了佬墨的日出,我心血來潮的拉住小朋友,問她說:「妳知道這裡吃飯大約要多少錢嗎?」答案果不出我所料,甚至比我想像中更加地天真「沒有耶!很貴嗎?」小朋友……這裡是台北。唉!幸好我早上出門時忽然若有所思的去提款機領錢了。「沒……沒事!上去吧!」
裡頭的裝潢十分的簡單,有田園鄉村的感覺,幾幅簡單的畫作掛在漆白色的牆壁上,而牆壁上凹凸不平的油漆疙瘩更襯出了餐廳的鄉村氣息。我翻開Menu倒抽一口冷氣,並開始為了等會兒跟錢包中的小朋友生離死別的心情做好準備。
其實也沒這麼誇張。
小朋友忽然展現出莫名其妙的世故,一副”安啦!不會要你請客”的口氣告訴我他們的預算是夠的,只見她掏出一本書來回翻動幾頁,便用手指在Menu上頭豪邁的點了點。我頓時間感到我好像是大老闆女兒旁邊的保鑣小跟班一樣。
我問小朋友剛那本書是什麼,她說她們就是看了這本書的介紹才決定要來這裡吃的。我忽焉想起自己那個年少輕狂的高一歲月,亦曾看完了藤井樹的《貓空愛情故事》便毅然決然地報名了當時的政大文藝營,那是我首次踏上台北的土地,因為人生地不熟發生了不少蠢事。回去之後,還寫了一篇如今回想起來會不禁起雞皮疙瘩的短文……
我造訪的
不是政大蓊鬱遼闊的校園
而是
藤井樹似曾相識的種種
我想我可以結束這個話題了。
我們點了一個花式點心、烤肋排、西班牙海鮮燴飯跟牛肉法喜塔士。法喜塔士其實就像鐵板雜燴一樣,可以加點米飯包裹在薄餅裡頭吃。花式點心還蠻多炸類的小玩意兒,味道亦不錯,三角餅乾脆脆的,沾醬之後很好吃。
飯後,我問小朋友們,吃完之後再回去翻書比較起來怎樣「就還好!不怎樣!」當然啦!書如果不寫的好吃一點,怎麼會有妳們這些人會買來看。傻孩子。
看一看時間,已經是一點半,距我們看戲聽戲的時間只剩下四十五分鐘,扣掉帶小朋友到戲院的時間,最晚我們得在兩點左右撘上284公車。我心裏頭想著,284班次平常還蠻多的,應該不會很難等。但!還是一句台灣俗諺「千算萬算不如天一劃」。
我悠哉悠哉地移動到跟楊同學約好的公車站牌前面,在等紅綠燈的同時,只見一臺284緩緩駛遠。沒關係!遠處的紅綠燈還有一臺,我依然從容地穿越馬路走近公車站牌,此時遠處那臺284已經悄然迫近,楊同學還沒來。沒關係!反正284班次很多,我便再次放任284的離去。只見楊同學的身影出現在彼方的安全島上,我揮了揮手與她打聲招呼,就在紅綠燈轉換,她要走過來的同時,說時遲那時快,第三臺284從我們四人面前搶黃燈呼嘯而去。短短的十分鐘不到,走掉了三臺284,結果可想而知,我們遲到了。
抵達新舞台前時,已經是兩點半,舞台早已開演,我匆忙地打算將小朋友帶到楊同學所說的位於誠品上頭的實驗劇場,就在距離目的地不遠處,小朋友指著路邊的立牌地圖說「誠品?上頭說劇場是在市府路耶!而這個地圖上面寫的誠品是在松智路耶!」我不禁晴天霹靂,在最緊要的關頭,我竟然搞錯了……。蒼天啊!為了完成廖胖百里託孤的遺願(其實是顧慮到自己的生命安全),我不得不冷靜下來,將兩個小朋友帶往位於市府路的市政府內的實驗劇場。等到一切都安排妥當。我才夥同楊同學回到我們該去的新舞台,此時……已經是快三點了!我的郎祖筠跟樊光耀啊!
看完吳兆南大師師徒六人的相聲表演後,大約是五點左右,外頭早已下起了滂沱大雨。兩個小朋友早早就聽從我們先前的指示待在紐約紐約的星巴克等候。而且還貼心的要為我們兩個帶雨傘過來。
「妳們有幾把傘?」
「兩把!沒關係啦!可以一起撐阿!」
我半信半疑地告訴小朋友如何從星巴克走到新舞台來,當我看見那兩把傘時,我立刻取走其中一把並告訴她們三個人「我去買傘!」一把粉色圓點摺疊傘,一把比摺疊傘大不了多少的濃濃海灘風圖樣的雨傘,四個人撐,那應該跟沒撐不會有多大差別吧!
我快步地走向最近的7-11,果然是有「7-11真好」無論是晴天或雨天,店內的雨傘早已被採購一空,我只好走到對面的萊爾富,雨傘掛滿一排排,是有沒有差這麼多。
買完了傘,我帶著小朋友跟楊同學前往誠品,為了補償楊同學顧念我的生命安全損失的寶貴時間,我答應請她喝星巴克。
人常說小朋友的記憶力是十分驚人的,果不其然,到了星巴克等待咖啡的空檔,小朋友掏出包包裡頭的筆記本,指著下一個目的地。然而上頭是一個我全然沒有聽過的地址──龍江街!我將筆記本塞給楊同學,順手接過她手中的咖啡,決定暫時選擇性遺忘這一切,於此時此刻,我只想安然地享受我的冰摩卡。快樂的時光總是過的特別快,楊同學把我拉回現實,並告訴我一個更加殘酷的事實,這個地點位於一個捷運到不了,公車沒有站的尷尬地帶。什麼!在號稱全台灣大眾運輸最發達的台北城,竟然真的有這種地方。
楊同學券我認命一點,他告訴我可以坐捷運到敦化站,再轉計程車,這是最省錢的一條路徑。在同這個時候的同這個時間,小朋友亦不忘提醒我,她們早已買好回程的車票,是七點十五分。我望了望手錶──六點!哈哈哈!
我只差沒有把兩個小朋友拎在手上,衝上捷運,攔住計程車,計程車運將還不太清楚怎麼走。我早已分不出臉上是汗水、雨水亦或是……淚水。
終究我們還是抵達了目的地,那是一間賣港式燒臘的店。外頭雖然下著大雨,店門外頭還是很多人。又是從書上看來的。哈哈哈(苦笑)!
我手上這三個便當的成本平均為一百塊,不是便當本身賣一百塊,而是大老遠坐捷運搭計程車攤下來的成本超過一百出頭。我把便當交到小朋友手中,並叮嚀著她們,吃這個便當的時候,一定要好好珍惜,因為一口菜一粒米都是得來不易。
在阮囊羞澀的此時,我打算徒步走到最近的捷運站,然而我錯估了地圖上的比例尺。在我不知道穿過幾條馬路,經過幾個紅綠燈,越過幾個街區,而手表上的時間顯示著七點的同時,我走向大馬路,不是想不開要自殺,而是要攔計程車。上車後,我誠摯地告訴司機我們要趕著十五分的火車,並告訴小朋友這趟車錢我出。想必司機一定有看過盧貝松的Taxi距離上車時間還有十分鐘。
我遵照著廖胖的指示,目送它們的背影消失在前往月台的樓梯中之後,才身心俱疲的搭著捷運回家。到家時,手中的便當已經冷掉,而且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裡頭的菜湯灑出來了。而我喜好澡,打開冷氣,坐在電腦桌前,嗑著冷掉的便當,卻感到無比的幸福。
忍不住仰天長嘆……我的褓母工作……終於結束了。
2008/06/30 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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