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頓多情書〉2019-03-07
↑有著白色洋蔥頂的皇家行宮。
當我無法看到你的時候／我會夢到你。 －－馬查多
站在倫敦維多利亞車站的大型車班電子告示牌前，人潮川流交織如昔，我尋找前往布萊頓的車班時間。第一晚踏上大不列顛土地，就在此地揮手送別友人離開，今天就要正式離開英國，離開這片令人魂牽夢縈的歐洲大陸，以布萊頓當作揮手告別的最後一站。
從倫敦前往布萊頓的時間，大約一小時的車程。週一的天氣又回到往常的英倫氣候，大片的灰雲不安的浮動著。此刻的心情五味雜陳，旅行的腳步究竟將帶我前往何方，命運的手會如何安排未來。想起這一趟漫漫旅程，每一日的前行、每一日的探索、每一日相會而過的人事物，曾短暫交談的友人、曾共同行經的國土。旅行的每一日都三倍五倍的拉長生命的時間狀態，也許是因為一路都新鮮、一路都未知、一路都不斷前進，我不停的自問，何時會再繼續走上前往世界各角落的路途上呢？
抵達布萊頓時心情十分激動，也許因為所擁有的時間不多，也許因為即將告別英國，也許即將默默的道別，也許因為你在這裡卻不在眼前。眼前看出去的匆忙人群，下坡的街道，每一棟建築的形式，每一個招牌的字樣，每一間餐廳散發的氣息，每一個路人交談的純正英國口音，都是你的日常生活。我站在你的土地上，我站在你的日常生活中。啊，這就是你的生活、你的人生、你的土地、你的國家，我經過千萬里路，經過歐陸東西南北，經過烈陽寒風，經過不斷流逝的歲月，經過矛盾迷惑，我來到布萊頓，我來到歐洲之行的最後一站，我在這裡你卻不在這裡。
沿著火車站前的皇后路下坡，起伏特別的地形，房子沿坡建起。可以望見遠方或者一旁叉路低矮處的遠景，房屋的聚集、海鷗生猛的叫喊、大海的氣息，許多中國餐廳林立。想起你說這裡有各種人種聚集，想起你提起的南方濱海小城，我竟然可以親自踏著這塊土地，隨著下坡的街道行走其中。
你永遠不知道下一步會到哪裡，你永遠不知道旅行會將你帶往何方，讓你遇見什麼人，透過隨機命運式的交談，牽引你前往下一個你註定前往的境地。我能不能就這麼偶然的在街頭擁擠的人潮中，遇見你微笑而來？
多霧常雨的倫敦總是灰濛濛陰鬱糾結，所以有許多倫敦人喜歡往碧海藍天的布萊頓渡假，享受沙灘陽光與海水。然而，進入冬天的布萊頓，今天有些憂鬱。浮動的烏雲，寒冷的海風。在鐘塔前有許多人潮聚集等候朋友，前面的叉路十分繁忙熱鬧，許多商店林立，氣氛活絡。在北街發現了「巷道區」的招牌，跟著指示彎進小巷弄中，跟著遊人在狹窄的巷弄中任意拐彎。交錯的巷弄帶著一種悠閒的氛圍，也許是非假日的緣故，人潮不多，反而能輕鬆自在的隨意在小迷宮裡逛。轉角的咖啡廳侍者來回穿梭，街窗的商品五花八門，各種卡片玩偶珠寶首飾，讓人迷失其中。
在巷道區隨意彎拐，繞出巷弄後朝著海灘的方向前進。寬廣的海面一片霧氣籠罩，潮溼朦朧的天氣能見度很低，海灘上遊人稀落，只有各種海鷗享受這片寒冷寂寥的海灘，站立在欄杆上或是在海灘上踱步覓食。沿著海岸行走，傾聽來回拍打岸邊的浪潮聲，能再度回到大海身邊，能再度看到成群的海鷗在城市裡飛旋叫喊，即使寒冷也覺得非常幸福，好想住在一個有海鷗在天空飛翔，有海浪滔滔的城市呀！
從布萊頓海灘延伸至海上原名皇宮碼頭的布萊頓碼頭，前半部為零食與小吃販賣部，後半部則是建在海平面上的遊樂園，稀稀落落的遊客漫步在長廊上。遊樂場分為電動娛樂的室內區和有飛車、旋轉木馬的戶外樂園，適合小朋友玩樂。從海面上往海灘望去，遠處的白色樓房都消失在濃霧朦朧中。
走進皇家行宮，被白色洋蔥頂的龐大華麗建築樣式震撼，建築師約翰‧納西將原來喬治四世建的度假農莊重新設計為宮殿。有大大小小洋蔥頂長柱的外觀，受到印度伊斯蘭建築風格的影響，有點類似泰姬瑪哈陵。混合著印度與中國的行宮充滿異國風情，我在行宮的花園內漫步，欣賞街頭藝人的表演，感受這奇異的混搭氛圍。
離開熱鬧的大馬路，爬著斜坡，地勢漸高，周圍的住宅區在濃霧中顯得更靜謐。少了熙攘的遊人，只有三兩錯身而過的居民漫步其中，腳步漸緩，喘著氣。成排的白色建築有著小小的院子，是個可愛寧靜的社區。可惜時間有限，只好趕緊返回火車站。
我踏在這塊也許你常常行經的回家路線，我望著這片繁榮的街景滿是陌生人，也許是你熟稔的人群店家。一陣陣海風吹拂著，這也許是你常騎單車而過的海邊，我在濃霧中看不見你的身影，聽不見你的聲音，離得太近又太過遙遠。我在這裡，沒有說一聲再見的與你道別，我將回到那潮濕多雨的溫熱小島，從英國出發從英國結束，繞了一圈的歐洲之行，我將帶著種種如枝葉茂盛的回憶返回自己的島嶼。
2019-03-07刊登於中華日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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