荳荳是班上的轉學生,她是一個內向的孩子,就好像教室裡的綠豆芽一樣,不會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角落。
因為實在太害羞了,荳荳甚至不知道該怎麼主動交朋友,整天一個人跟風說話、跟風玩123木頭人,還有上學、放學回家的路上,也是風牽著荳荳走路回家,就連考試考差了,都是風陪她一塊兒被老師罰站。
每一節下課時間,荳荳都是孤零零看著同學們快樂地手拉著手成群跑向操場,心裡真的覺得好羨慕喔!
所以有的時候,她會期待地坐在位子上,等著同學們拉起她的手說:「走,我們一起玩吧!」或是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對她說:「快點來呀,我等你!」可是,下課時間只有十分鐘,鐘才剛敲第一聲響,所有的同學早就迫不及待衝出教室,根本沒有人來得及想起教室裡頭,其實還有個也想要一起玩的新同學。有的時候,她會紅著臉蛋,把頭垂得好低好低,試著一小步一小步往教室外面移動,只不過,等她好不容易走出教室,上課鐘聲也已經響了。
荳荳好孤單!
愛學生的小秋老師發現荳荳的孤單和寂寞,心裡非常捨不得,小秋老師常常想:到底該用什麼方法來幫助荳荳,好讓班上同學都可以喜歡荳荳、靠近荳荳,也讓荳荳可以快點交到好朋友?
有一天,小秋老師決定為班上的小朋友們說一個關於交朋友的故事││〈小白兔與小烏龜〉:
「綠綠森林裡住了一隻小白兔,牠是一隻非常熱情的小白兔,牠最喜歡蹦蹦跳跳。就在春天來臨的時候,一位新朋友----小烏龜搬到了綠綠森林,牠是一隻非常害羞的小烏龜,牠沒有朋友。有一天,蹦蹦跳跳的小白兔在森林裡遇見了正在慢吞吞走路的小烏龜,牠興奮地對小烏龜說:『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嗎?』小烏龜嚇一跳,表情傻傻的,眼睛眨呀眨,嘴巴輕輕張開,一句話也沒有說,小白兔以為小烏龜不喜歡牠,兩隻耳朵垂下來,拖著長長的影子準備回家,這個時候,小烏龜才低著頭、小小聲說:『當然可以呀!那我們現在要去哪裡玩?』小白兔沒有聽見,只是一直往前走,……」突然,小秋老師刻意停下故事,表情神秘地看著教室裡每一個人,然後問:「小朋友,如果你是小烏龜或是小白兔,會怎麼做呢?」
急性子的胖胖立刻舉高手:「老師,小白兔才不會覺得失望呢!牠可以去找小猴子或是小松鼠當朋友!」
一聽到胖胖這個有些自私的說法,喜歡交朋友的雙胞胎││甜甜跟希希馬上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異口同聲說:「這樣小烏龜多可憐啊!牠一定很寂寞、很想要交到一個好朋友吧!」。
功課最好的喬喬也跟著搖頭,輕輕推了推眼鏡說:「小白兔不是有長長的耳朵嗎?那牠一定聽得見小烏龜說的話,要不然,小烏龜也可以再大聲叫:『小白兔等等我!』,然後牠們就可以變成好朋友啦!」
「對呀、對呀!小白兔知道小烏龜沒有朋友,很可憐,」開心果阿吉興奮地用手把兩隻眼睛拉得好尖好尖、歪斜著頭,手舞足蹈說:「所以,牠一定會說很多笑話逗小烏龜開心,說不定還會扮鬼臉或是用耳朵翻跟斗,等到小烏龜笑得四腳朝天,牠們就變成好朋友了!」
教室裡因為阿吉生動的表演充滿笑聲,連害羞的荳荳都跟著露出淺淺的笑容,一注意到荳荳表情的變化,小秋老師微笑拍拍手「好棒!大家都說對囉!」好像什麼都知道地接下說:「一個朋友也沒有的小烏龜真的很寂寞,所以,當牠遇見熱情的小白兔之後,小烏龜就在心裡想:這一次,我一定要勇敢交朋友!聰明的小烏龜立刻把頭和手腳縮進殼裡,往前用力一滾,滾呀滾,滾呀滾,一下子就追上小白兔,牠鼓起勇氣,拍拍小白兔的肩膀,開心地大聲說:『我們一起玩吧!』小白兔與小烏龜就這樣變成了一對非常要好的朋友,每年夏天,還會一起參加綠綠森林的運動會呢!」
「故事說完囉!可是,小朋友知道嗎?」小秋老師表情認真地看過教室裡每一個快樂的臉蛋,最後,定定地把眼神停留在荳荳臉上,聲音溫柔地對大家說:「其實,我們班上也剛搬來一隻害羞又寂寞的小烏龜,她也好想好想交朋友,卻不知道該怎麼交朋友。大家知道是誰嗎?」
「我知道、我知道!是荳荳!」一向細心的梅子馬上舉手說。
「嗯,梅子很棒喔!」小秋老師像是在宣佈一件重要的事情,語氣緩慢地一字一句說:「現在老師希望,我們班上的小烏龜也可以和大家分享聽完故事以後的想法,小朋友們是不是可以給荳荳一個加油鼓勵的掌聲呢?」同學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有些不明白,老師為什麼突然這樣要求大家,但還是聽話地用力拍手鼓掌,並且耐心等待荳荳上台分享。
忽然一下子變成焦點的荳荳,來不及反應,只傻傻呆坐在位子上,心裡好緊張,雙手一會兒用力抓緊衣角和褲管,一會兒扭啊扭成麻花辮,直到耳朵被掌聲填得滿滿,才總算回過神來,腳步拖呀拖地走向台前。
好不容易,荳荳終於站上講台,紅著臉頰:「老師、同學大家好,我是荳荳。」
一聽見荳荳說話,就連原本不情願拍手的胖胖也跟著大家安靜下來,然後,荳荳才輕輕抬起頭,用一種不很大聲卻好亮好亮的音調,清楚對著老師和同學們說:「我不想再當一棵安靜、不說話的綠豆芽,我想像小白兔與小烏龜那樣勇敢又快樂,我也想和大家一起玩!」一瞬間,教室裡到處飛舞著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笑聲,那些快樂的聲音就像海浪一樣,一次又一次不停拍打著荳荳的心臟,荳荳覺得自己好幸福,原來紅通通的臉頰變得更紅了!
這天下午,甜甜和希希拉著她玩123木頭人,阿吉繞著她說了一個又一個好笑又有趣的故事,還有喬喬和其他更多更多同學,每個人都想輪流跟荳荳說說話、玩遊戲,胖胖甚至調皮地假裝陪她一起站在教室後面「被罰站」,荳荳沒有再跟風說過一句話,只有和梅子一塊兒盪秋千的時候,聽見風吹動沒有坐人的秋千,發出一陣陣「喀啦、喀啦、喀啦、喀啦……」的聲響,就好像是風正在對她說:「可以和朋友一起玩,好棒呀!」
空蕩蕩的教室裡,一個小朋友也沒有,只剩下小秋老師環抱著雙手倚在窗戶旁邊,亮黃黃的陽光均勻灑進教室每個角落,小秋老師瞇起眼睛,微笑看著操場上每一張被陽光曬紅的臉,心裡感覺很欣慰,因為她知道,從今天開始,不只荳荳還有班上其他小朋友,都可以變成真正勇敢的孩子,懂得快樂交朋友,而且直到長大的很久、很久以後。
本文刊用於更生日報,刊用日期99年7月23日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