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地道的苗栗人,卻從來沒有看過桐花,更不曾站在桐花樹下感受所謂的「五月雪」,就在桐花季越來越成為苗栗著名的觀光特色,我和桐花,也成了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唉。
所以,在2010年第一次對我說「哈囉!」的同時,我對自己許下心願:「今年,無論如何,我都要看一次真正的桐花,而且,一定要用美麗的桐花來裝扮我的腳,當一個羨煞旁人的『踩花賊』,這是『2010年最想要完成的十件事情』裡的第一件!」
沒想到,媽媽和阿姨夫妻倆聽說了我的願望之後,只是哈哈大笑說:「妳是『台北俗』!什麼五月雪?其實,就是一堆小白花飛來飛去嘛!」就連我那位曾經開著水車,將山泉水送遍苗栗十八鄉鎮的弟弟,也一臉不屑說:「桐花?!拜託,我開著水車來來去去看了整整十年,什麼桐花五月雪,在我看來,不過就是滿地的細碎花瓣罷了!」
天哪!難道他們不知道,對一個從沒見過桐花、沒被桐花雪淹沒的「陌生人」來說,這些無情又煞風景的描述都是一桶又一桶的冷水,不過幸好,我是個有堅強意志力的人,我,一定要看到桐花!
為了我的堅強意志力,阿姨夫妻倆利用星期六下午,開著車,就像是循著一張無形的桐花地圖,一路載著我們從獅頭山到頭份、南庄,途中還上了一趟九華山,吃過樸實卻十分美味的平安麵、喝過熱呼呼桔茶,最後才繞進三義、銅鑼,沿途每逢桐花樹就停下車子,沒有其他的目的,只是為了讓我可以好好地看一看桐花、聞一聞桐花香,也盡情地和桐花拍照,哈,就像所有來到桐花身邊的觀光客那樣,我們也變成了一群認真紀錄的「觀光客」,不誇張,我還真的聽見一輛急駛而過的車子裡傳來:「這一定也是從台北來看桐花的觀光客!」讓媽媽有機會抱怨:「唉,去年,我們還坐在車子裡嘲笑那些台北來的『台北俗』,沒想到,今年換我們被嘲笑,都是你害的啦……。」沒辦法反駁,只好告訴她:「生命,就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
然而,隨著姨丈這樣鍥而不捨地每站必停,以及我始終不間斷的熱烈激情,還有姪女兒綺綺跟羊ㄇㄟ ㄇㄟ興奮起鬨,原本表現興趣缺缺的媽媽大人也似乎漸漸融入我的尋花趣味,她開始捧起桐花仔細欣賞,然後驚訝地發現:「原來,桐花的花瓣不只五瓣,還有六瓣、七瓣……而且每一朵的樣子都不太一樣,哎呀,我們都被制式的桐花廣告給騙了,以為桐花只有單調的一種樣子!」,或者是興奮地為我的相片構圖加入意見,一時之間,就連老是站在一旁觀戲的阿姨夫妻倆,也跟著興起投入「合影留念」的好玩行列,這下子,終於不再是我一個人的桐花趣,而是和家人們在一起的桐花趣了,我喜歡這樣子跟家人和在一塊兒快樂的感覺,好像那一朵又一朵綻放在樹梢上的桐花,不是孤單寂寞的一個人幸福,而是你挨著我、我挨著你的,擁擠的幸福。
這是一種,直到變成大人以後,才能夠了解的真幸福。
謝謝阿姨和姨丈的成全,也謝謝媽媽、綺綺和羊ㄇㄟ ㄇㄟ以及小茄子的全程陪伴,讓我總算能夠在滿三十二歲之前的人生裡,真正靠近桐花、認識桐花,並且意外地在過程中,吃到二十多年來的第一顆桑椹,那酸澀中帶點甜蜜的滋味,讓人一吃進嘴裡就不由地想起,從前偷摘鄰居桑椹,總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事後卻老是被罵得很慘的好笑回憶,小時候老是不懂:明明我們就偷的很小心,但是為什麼,每一次都還是會被抓包?完全沒有察覺到,我們的衣服和手腳早就在「自以為偷的很小心」的時候,烙了紫紅色的桑椹汁,簡直就是在宣告此地無銀三百兩,卻還得意洋洋的傻瓜,呵。
原本以為,我那酸澀又甜蜜的童年,早就在不停趕路長大的過程中,傻呼呼地錯過了,沒想到,居然還能夠有機會,在這趟旅程中偶然巧遇,這,倒也是個美麗的收穫哪!
Ps.一直以為,桐花約莫掌心一般的大小,直到親手捧起桐花才發現,真是誤會一場,原來只是較五十元幣稍大些而已,哈!媽媽說的對,我果然還是一個好笑的「台北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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