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就要結束,在這一年裡,新聞台還是繼續認真經營,還興致一來開起了「私藏圖書館」,從前創作的筆記書開始在「明道文藝」逐月連載,然後又嘗試了報章雜誌的投稿,寫了不少平時不會去觸碰的話題,感覺自己忙碌許多,但是很充實。
「我最想要的答案」,是這個月初在「蘋果日報」上刊出的作品,能夠在報紙上刊出自己的創作又可以得到稿費,本來其實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但是這樣原來只存在我心裏的私密的小故事,忽然就攤開在一整張的報紙上,還是會有些難堪的害怕,所以我沒有和太多的家人們分享,甚至於沒有告訴我的老公大人,一切就好像是個極度秘密似的開始然後結束,呵!
不過,就在為這一年作總整理的時候,我還是決定把它放進自己的新聞台,就算是一種紀念的方式,或者,也是另外一種遺忘傷心的方式吧...。
因為現在的我,不只已經得到那個最想要的答案,還真正擁有了,最想要的幸福!
我最想要的答案﹙本文刊於蘋果日報副刊人間事,日期:2005/12/04﹚
再等了幾天之後,原來每個月都會固定報到的「紅姑娘」還是始終不來,只好一個人很勇敢的走進小小暗暗的便利商店,買了以為一輩子都用不著的驗孕盤。
回到家,心情忐忑的拿著那個看來很舊的,而且一眼就知道是進貨很久卻一直賣不出去的,離保存期限只剩下一個月就要宣布失效的驗孕盤,靜靜坐在馬桶上,看著它從空空的一條線也沒有,然後一下子就硬生生的畫上了兩條紅線,非常刺眼,鮮豔的紅線。
是的,我懷孕了。
我並沒有立刻撥電話給那個愛的男人,也沒有太大的情緒反應,既不高興雀躍也不悲傷難過,只是在心裡反覆著:怎麼辦,我竟然...懷孕了?三天之後,我才終於在一次聊天裡,不帶情緒的告訴男人:「我好像懷孕了。」他並不驚訝,只是冷靜的問:「去檢查了嗎?」然後我們一起到了家附近的小診所裡,作了個檢查。當閃爍的生命跡象,鮮活的出現在超音波螢幕上的時候,我們終於能夠確定,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當了人生中第一次的爸爸、媽媽。男人的臉上還是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微微的笑說:「太好了,我們家要變得熱鬧了。」卻沒有告訴我「他想要這個孩子」,那個我最想聽見的答案。
接下來的兩多個月裡,我們誰也沒有再提起關於寶寶的事,也沒告訴任何我們身邊的親人朋友,只是如常的工作、過日子,寶寶對我很好,完全沒有在這個什麼都還不確定的時候,為我帶來孕吐之類的不適,只是安靜的陪著我。就在這段期間裡,我還領到了<<媽媽手冊>>,做了兩次的產檢,也在超音波檢查中,看見了寶寶像是黃帝豆一般的怪模樣,聽見了他又急又快,強而有力的心跳聲音。
一直到懷孕滿三個月的一個晚上,自己終於再也受不了,開口問了男人:「是不是確定要留下這個寶寶?還是,決定不要了...?」經過長長長長的安靜,男人說:「或許拿掉孩子,會是比較適合現在的方式...。」雖然自己心裡早就幾乎知道答案,但是真的聽見他說出口,我的心裡真的很難過,尤其自己都已經和心愛的寶寶親密相處了三個月,忽然要接受他的離開,真的很難...。
我不知道,所有想要拿掉肚子裡寶寶的女生,心裡是怎麼想的?或許是迫於無奈,或許是她們根本不想要。我只知道自己站在診所櫃檯,親手填完那張<人工流產同意書>之後,心,也碎成了一片一片無聲掉落在冰冰的地板上。尤其,最讓我感覺傷心的是,護士要我一字一字抄下:「因大量出血,引發劇烈陣痛,故採月經規則術。本人:XXX,與家人連絡不上...。」它讓我和我的小孩,像是被丟棄在馬路邊的流浪狗,沒有喜歡也沒有人憐惜,甚至是根本就沒有人要。我以為那個心愛的男人,會不捨的奪下我手中的筆,告訴我「不要再寫了」,可是,並沒有。
我的心,好痛。
約定手術的日期,是在一星期後的早上,我們倆兒一夜睡不著,卻也什麼話都沒有說的躺在床上,誰也都不願意先起床梳洗,我的眼淚還是撲簌撲簌的掉下來了,男人問:「我們不要到醫院去,好不好?把他生下來,好不好?和我結婚,好不好?」就在那一瞬間,我開始放聲大哭,是的,我終於等到了,那個想要的答案。
現在,我的寶寶已經兩歲多了,而那個不愛說話,有些安靜的男人,成了體貼愛家愛老婆孩子的我的好老公。我們一家人生活得簡單平淡,但是,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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