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azing Grace】手足
小時候，我最討厭的人，就是我弟弟。
我就是那種所謂的「媽媽生老二的時候，沒有把老大的奇檬子照顧好」的小孩。印象中小時候最常講的一句話，就是對著媽媽大喊：「媽媽偏心！！媽媽偏心！！」
我和弟弟只相差兩歲，所以別說是「吵架」了，「打架」都是家常便飯，誰也不讓誰。放學回到家，從「看哪一台卡通」開始吵，星期一到星期五，沒有一天我們兩個的選擇是一樣的，非得「吵一架、打一架」才能決定。要不然就是猜拳---「全家福三次」，也就是一共要贏「9次」才是最後的贏家。總之，就是非得吵個你死我活不可。
在我還沒上幼稚園之前，媽媽都是同時幫我和弟弟兩個人一起洗澡。小小年紀的我，就問了媽媽兩次經典的問話。
第一次我問媽媽：「是不是因為我是女生，所以妳才要生弟弟？！」....我心想，如果我是男生，媽媽就不會生下這個討厭鬼了吧！！
還有一次，也是洗澡的時候，我用很肯定的語氣對媽媽宣佈：「我長大以後，要當男生！！妳看，爸爸可以在客廳看電視，可是妳就要幫我們洗澡！！」（哇塞，果然小小年紀，就充滿了女權思想～～！）
總之，小時候的我，非常非常的討厭他-----那個什麼都要學我、什麼都要跟的討厭鬼。我承認，小時候都是我在欺負他，他的個性比我溫和多了，又比我小了兩歲，只有被欺負的份。舉凡什麼腳踏車不借他騎啦、玩具不借他玩啦、嚇他、恐嚇他等等，我這個壞心腸的姊姊全都幹過。
甚至一直到了國中，我最大的心願，都還是「希望媽媽再生一個妹妹給我！」。這樣，就有人跟我同一國了，就可以用「投票表決」了。（因為猜拳的話我通常都會猜輸～～）
小學時候的寒暑假，我們姊弟兩個和一些表姊表妹，都會被集體送到鳳山大阿姨家，或是台南大舅舅家，接受嚴格的訓練。我記得是小學四年級那一年，暑假結束要回家時，在台北念大學的二姊剛好要回去，就一起帶著我們兩個坐火車北上，爸爸再到彰化火車站接我們。
在火車上，二姊跟我說：「我知道妳媽媽雖然是職業婦女，看起來好像很先進，但是其實還是會有一點點重男輕女的觀念，嗯，妳不要跟她計較啦～！！」
二姊把我心裡的委屈都說出來了，害得我在火車上掉眼淚～～。（看吧看吧，果然不是我亂講的，媽媽果然是偏心的，別人也看出來了。）
不過，長大後跟媽媽再提到這件事，她卻一點都不承認，還一直說，「厚，這個二姊就會抹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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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形，一直到什麼時候才改變的呢？
我想，應該是我十六歲離家去念書之後吧。那幾年，我和弟弟幾乎沒什麼交集，我在努力的適應新生活，而他則是水深火熱的國中生。
後來，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先對誰伸出了友誼的手，總而言之，慢慢的、莫名其妙的，和弟弟之間好像有比較多話題可以聊了。我還記得那時候，我還特地存錢，買了一雙三千多元的Nike球鞋送他當十八歲的生日禮物。然後，陸陸續續、漸漸的，和他不僅有話題可以聊，也比較可以講一些心底話了～～。
他高中那幾年，非常叛逆，和我爸媽之間的關係，劍拔怒張。而我這個當姊姊的，總是卡在他們兩造之間當消防大隊，兩邊滅火。那時候週末回家，我常常帶了一大袋的零食、宵夜，去彰中宿舍看他。那幾年的時間，每一次我看到他都會一千兩千的塞錢給他。
印象最深刻的是我過十八歲生日那一天，他和死黨下課後從彰化趕到雲林去看我，為的只是專程給我送來我最愛吃的那一家蛋糕來。我當然又是帶他們去吃飯、又塞錢給他，叫他們趕快回去、路上小心！！
大學時有一年的寒假，我和弟弟一起去台南參加校園團契辦的「大專靈修班」。那個星期剛好寒流來襲，他知道我很怕冷，還特地從他宿舍載了他的大棉被給我，（每個人都是睡小小的睡袋）。因為有那一件超溫暖的棉被，我那一整個星期都睡得很舒服、很安穩。
在大靈班裡，每個人都會問：「喂～你們姊弟的感情未免也太好了吧！！小時候就這樣子嗎？」....嘿嘿～～我和他總是一起苦笑著搖頭～～
事情演變到現在，他根本一點不像是「我弟弟」，簡直是像「我哥哥」了。如果有男生打電話來家裡，老爸老媽都沒問什麼、沒說什麼了，他卻會在旁邊叨念：「那是誰啊？...要做啥啊？...要去哪裡啊？...不可以太晚回來喔！！！」或是念了一大堆：「女孩子家在外面喔，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那樣、、，聽到了沒！」
每次陪他去買宵夜，老闆娘都會問說：「阿你女朋友不吃喔！」，他每次總是苦著一張臉、很無奈的說：「頭家娘，唔是啦，嘿係阮姊仔啦！」
而現在的我，有許多事情、心情，不見得會跟爸媽說，倒是會先打電話跟他商量，叫他給點意見！
人生有這樣子的「手足」，忽然讓我覺得很安心、很放心。即使有一天，爸媽老去，人世間滄桑變化，但是我可以確知，這一個弟弟，會一直和我相伴到老。
Jan.03.04
註1：
嗯，我要替我娘說句公道話啦----她並沒有不疼我啦！....只不過，不知道是她真的有點輕微的重男輕女、還是我自己愛計較？！....總之，這件事是我和我娘各說各話的懸案！！
註2：
他們團契都知道Andrew有這麼一個姊姊。連續兩年在中台醫專的「大專門徒營」，他們總是打電話來撒嬌，指名要吃「一中豪大雞排＋珍奶」！所以囉～～我這個老姊只好無怨無悔的提了十幾塊的大雞排＋大杯珍奶，送上山去給他們打牙祭！！
註3：
這星期母親節回家，星期六晚上和爸媽在吃飯。我的喉嚨裡破了一個大洞（潰瘍），痛得哇哇叫，吞嚥困難，正慢吞吞的一邊看電視、一邊在努力吃晚餐。爸媽叫我去看醫生，我還懶懶的，打算著等到星期一再去看就好了。結果弟弟一回到家，二話不說就立刻帶我衝去去掛耳鼻喉科～～。
ㄟ～～老實說，還真是亂感動一把的！！
May.10.04
上圖：
這張照片的年代不可考了（其實是我懶得查啦～），哎呀，這張剛好可以看見我那不太甘願照顧弟弟的表情哪！
下圖：
那是在我大四、他大一的暑假，我們團契剛從屏東回到教會，為期十幾天的短宣隊。這是在教會一樓的副堂拍的。
大家都曬得黑黑的，風塵僕僕、灰頭土臉。（好嘛～我承認，那個時候比現在胖了5公斤啦～，而且還有一個被Peggy恥笑了很久的捲捲頭，真是有夠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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