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學太極拳時，最常聽到的一句話就是：「放鬆，放鬆，鬆到不能再鬆了，還要繼續放鬆下去。」
通常，會說到這句話，那多半是大家站樁練基本功練到接近起乩的時候，整個人在那邊抖抖抖的，聽到這話會覺得非常刺耳。「放鬆？放屁比較快啦。」
說真的，常會有一股怨念油然而生，卻又只能憋在心裡無從宣洩。悶的咧。
慢著。怨念、無從宣洩……，啊，我知道了，原來，太極拳的奧妙，竟然是在練習的時候，盡量刺激出怨念，然後把所有怨氣積壓在內部，等到面對敵人時一股作氣發作出來，難怪會有那一種不可思議的氣勢。
太極拳果然是奧妙而深不可測的武術啊。
……。
好啦，我承認，剛剛是隨便亂說的啦。沒那回事。
回神。
事實上，最初練習太極拳，完全不能體會什麼叫做放鬆。動作一起，整個人就繃住。即使是那樣和緩的拳路，心一靜下來，仍可發現自己身體肌肉到處都在緊張。等到後期，越練越深入，才慢慢發現真正鬆沉的感覺。也是從此開始，才逐漸體會到傳統事物的好處，比方說武術這一類。
當時的顛峰狀態，是拳練到一半，站著直接睡著。
後來回到台北工作，接觸的人越來越多，無意間發現了一個共通的問題：「是怎樣？台北市的人都沒在休息嗎？怎麼每個人看起來都很累的樣子。」
偶而幫身邊的人按摩，也總是發覺不管年紀大小，大多數的人的身體肌肉狀態都不是很好，幾乎都是那種疲勞過度而僵硬的現象。最讓我吃驚的，是許多看來養尊處優的人，或是年紀不大的女生，肌肉摸起來卻像常年做粗工的人。那樣的人，照理說身體是不會僵成那樣才對啊。
後來，有一天，腦袋昏昏沉沉的柚子，在接近迴光返照的狀態下，赫然發現自己身體肌肉彈性變得很差，照鏡子怎麼看都像沒睡飽。而當時柚子一天上班的時數也不過七、八個小時，工作上最重的東西就那把茶壺，氣色卻比常年做粗工的人還差。
我也變成了以前看到的台北人。
那個時候，不要說練拳放鬆，我可以連著三天，每天睡上至少十六個小時，還覺得沒睡飽。最嚴重的時候，柚子開始有重聽的現象。
當時沒人知道這件事。事實上，柚子之前的聽力很好，隨身聽的耳機音量，小到有人聽不見。但是那時卻糟糕到跟人家面對面講話，我聽起來都很吃力。
我暗自心驚，卻找不出原因。
直到最近幾年，慢慢的調整好腳步，慢慢把一些失落的部份撿回來，也修正了一些不適切的地方。才終於回到最初的狀態。
繞了一大圈，才發現問題在哪。
壓力。
就是壓力。
即使長久以來一直是漫不在乎的模樣，面對自己的心，只有自己知道。理想、現實、週遭的人、生活上所發生的事物……，全絞在一起時，我的心力無從支持。然後時間慢慢行進，疲倦感與日俱增。
終於忘了怎樣是放鬆的感覺。即使之前是會的。即使之前，再怎麼昏天暗地的忙碌，一躺下去兩個小時再爬起來，又是生龍活虎。那不只是因為年輕的關係。
直到現在，才終於又想起來。然後我再回頭看著其他人。我知道了，我知道大家為什麼看起來都那麼累了。
太多人已經忘記了放鬆是怎樣的感覺。
所以，很多時候，我幫朋友按摩，幾乎都會被問到，「柚子，你怎麼知道我不舒服的地方？」「還有，為什麼被你按完會那麼想睡覺？」
是嗎？
我只是經驗過而已。繞了一大圈回來，剛好，還記得怎麼樣放鬆。
圖片：喵球是網摘。http://blog.yam.com/cathole/article/17590795
螳螂還是自己之前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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