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po文章時，啪一下想到一件事，正好按照慣例寫續集囉唆下去。
說真的，當那兩年的醫務兵，對後來的生活其實還蠻有幫助的。當時就說了，人家當兵是在學殺人放火，只有我們醫務單位是在學救人。而雖然說戰陣醫學跟常見的狀況有點出入，但是那畢竟不是天天都有的。所以很多時候，我們也很注意一般醫護知識。
比方說中暑。當時為了學會分辨中暑、熱衰竭等等症頭，半夜偷偷開手電筒在棉被裡狂背資料。沒辦法，我們雖然不是學醫的，但是迷彩服上掛個紅十字之後，那些算是專業的東西你不會不行。
但是，因為硬背過那些症狀，退伍之後，居然也讓柚子救了幾個人回來，包括我自己。尤其是在書店工作那一段時間，我們這些人幫忙進貨，超冷冷氣房、超熱大太陽下連續進出個幾次，身體控溫系統就當機了，臉一直紅、頭一直昏然後半滴汗都沒有。
唔……，那傢伙，臉很紅卻不出汗……，這場景好像在哪裡見過。喂，你來一下，額頭借我摸一下……。啊，中暑！快，快去旁邊好好休息，來，這一桶水灌下去。喂，老闆，人家是中暑，你不可以叫人家工作，中暑會屬倫的，他要是掛了你會賠更多，不騙你。
像這樣，遇過幾次。不過，可能是因為沒概念，很少人會判斷自己是不是中暑了。幸好大部分都只是輕微的而已，一時半刻倒還沒大礙，不小心多喝兩杯水就搞定了。
對了，柚子還遇過更驚險的。
車禍。
當然不是自己去撞人或被撞，而是剛好在第一時間遇到車禍現場。
話說，那天晚上，柚子跟某學長夫妻出門，三個人正在車上有說有笑，然後聽到碰一聲，開車的學長馬上把車拐到旁邊停好，坐在前座的柚子也同時看到，正前方有兩個騎機車雙載的女生，被一輛突然左轉的轎車掃到，機車斜斜地滑出去，後座那個女生則是向後彈出去。
向後彈出去？哇靠，這車速相當快哪。
「柚子，救人，上。」「好，學長。」
說真的，應該很少看到哪一組路人甲乙丙，像我們分工這麼有默契、動作又這麼專業的。
先說學長大人。事故地點是在一個三叉路口，又是下班時間，車流量相當大，而車禍偏偏又在路中央給你撞下去。這時只見神勇的學長大人，不知道去哪生出三角反光警告標誌，這邊擺一枝那邊擺一架，整個車流就順著標誌流動；緊接著，又不知道哪來的噴漆，把兩部出事車輛的位置標定好，接著馬上跟肇事車主合作清理現場，把機車拖到人行道上，肇事轎車也開到路邊停好。沒幾分鐘，路況恢復正常。
一回頭，我們的學姊大人已經打完電話，在那邊安撫那個受到驚嚇的騎車的女孩子了。沒多久，警車跟救護車雙雙趕到。真是有效率。
而柚子呢？您該不會以為我老人家在那邊納涼吧？並沒有。剛剛不是說了嗎？後座那個女生彈飛出去了，她是我負責的部份。
先說了，對方是女生，而柚子是男生，衝上去時還真有點忐忑不安。喂，別想歪了，不怕什麼，只擔心我接下來那一串受過訓練的動作會不會被誤會成性騷擾。
以下是實況紀錄：
那個女生落地之後，還試著坐起來。這樣柚子就稍微放心了點。我完全不想做CPR，即使對方是女的。
首先，真要做CPR，標準的心臟按摩動作，把人家肋骨壓斷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就是外科醫師在手術台上都一樣。這樣一來，救回來了，人家會懷疑你沒事下手那麼重，還壓斷肋骨；萬一沒救回來，人家搞不好又會懷疑根本是你亂壓壓死的。再說，你怎麼知道對方有沒有什麼問題？比方說傳染病之類的。這以前軍中教官都有談過相關案例的。好人不容易當呢。因此，急救訓練第一課：先學會保護自己。
而保護自己，也包括保護自己不要被告。所以，我看她坐起來了，就跟她那位朋友合作，扶她走到人行道上。一路上，就順便觀察傷患情形。嗯，蠻豐滿的……，耶？不是啦，我是說，觀察她有沒有外傷出血甚至是骨折之類的啦。
嗯，看來沒有。能走路、手臂手腕沒有異常的角度、衣服沒有破損的地方。正常。除了臉色蒼白點之外……。蒼白？喂，喂……，妳……，小心！
這時候柚子一個箭步搶到那個女生背後，兩手扠著她的肩膀讓她慢慢坐下來。可能是嚇壞了一時軟腳，但是……，慢著，昏、昏倒了？！唔……，剛剛那一個摔下來，可能有內傷或是那裏骨折、出血，一下子看不出來。而要是隔著牛仔褲、衣服看到一片血跡，那出血情形就太嚴重了。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可以判斷：用手摸。
可是……，對方是女生……，賺到了……，不，不是，要是不小心會被誤會，那我是有冤無處訴了。
沒辦法，只好使出大絕招。
「喂，妳是她的誰？」「朋友嗎？好，妳看清楚喔，我受過急救訓練，她現在昏倒了，我要檢查她有沒有外傷，妳看清楚喔！」「好。」
於是我按照以前記憶所及的流程，在旁邊幾個人的注視下，先確認呼吸心跳：呼吸，正常略急促，脈搏，正常略快，血壓，正常。然後，一手扶著，一手開始從頭開始摸下去。頭部，OK，頸部，OK，雙肩，OK，鎖骨，OK，兩手臂，OK，背部脊椎，OK，腰部，OK，腹部，OK，臀部髖關節（檢查這個地方時我最緊張，一直說，妳看清楚喔），OK，雙腿兩膝，OK，兩腳踝，OK。
OK，沒有出血情形，而且血壓也正常，內出血休克的可能性很低了。喔？醒了？那剛剛應該只是嚇昏了而已。沒事。啊？救護車來啦？
接下來，換柚子哇啦哇啦跟救護車隨車救護人員報告剛剛檢查的結果。因為檢查結果還有用詞太過精確，連旁邊的警察都聽傻眼了。
「你是EMT（專業急救人員）嗎？」「不是。」「那你怎麼會這些？」「當兵的時候學的啊。」「部隊哪有教這個？」「我是醫務兵啊，剛退伍又沒多久。」
就這樣。
不過，幸好，這種狀況只遇過一次。
一次就夠了。
先別說那些技術忘得差不多了，柚子我是一點都不想遇到這種緊張到不行的狀況。俺的心臟不是很大顆。雖然說，很早以前會想學急救護理的技術，當兵時又認真接受訓練，為的就是萬一有那麼一天，自己的親朋好友出了什麼狀況，至少自己不會只能在旁邊乾著急。況且，有很多狀況是能夠在幾分鐘內反應到的話，一條命就可以救回來了。
但是，我寧願一輩子用不到這些知識。大家快快樂樂的活，安安寧寧的走，不要在那邊CPR壓啊吹啊甚至電的。不只當事人痛苦，在旁邊看的更難過。
如果可以，我只想運用按摩技術就好了。把人按到直接睡著可是柚子的得意技能呢。不過，這一招很久沒用了。大概有七、八年吧。
七、八年？為什麼？
我跟她分手七年多了啊。
醬。
圖片：網摘。換狗狗來作C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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