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承認我很小器，小鼻子小眼睛的。
還不需要到達敵人的地步，只要是看不順眼的，我連甩都不甩。包括自己的老闆。除非他後來的事蹟，讓我赫然發覺自己確實是以刻版印象去衡量他。否則，只要被我認定是不想理他的人，於柚子的有生之年，這傢伙在我心中的印象大概是翻不了身了。
而這樣一來，我在這人面前就不會有好臉色。甚至是，不管剛剛氣氛多嗨，只要這人出現在我眼前，柚子馬上變臉。在最嚴重的時候，光是聽到名字表情就變。這一點，已經有人做過實驗了，據說，那變化的速度快到非常有趣。
畢竟，一件事、兩件事……，這樣長久下來，會讓我逐漸覺得跟某人實在是磁場不合；要是萬一不幸還必須在同一個地方共事，不用太久，三個月左右，在徹底觀察過之後，認定了，要再改變印象，一如剛剛說的，等下輩子吧。
就像毒蛇，怎麼說都還是毒蛇；就算告訴我毒牙拔掉了，我也絕對不會讓牠咬一口來證明沒毒。
就是這樣。
說到這，我想到了以前在史書上讀到的人物：汲黯。
如果按照生死輪迴的觀念，我覺得我以前一定跟漢朝的汲黯有關係。
根據《漢書．汲黯傳》所描述的，汲黯這個人的個性是：「為人性倨，少禮，面折，不能容人之過。合己者善待之，不合者弗能忍見，士亦以此不附焉。然好遊俠，任氣節，行修潔。其諫，犯主之顏色。」
翻成白話的大意是：這個人龜毛，不講究禮數，有話直衝，看到別人有錯會很不爽。喜歡的人，會對他非常好；不喜歡的人，連看都不看。因為這樣的個性，別人也都不太鳥汲黯這個人。不過這人有俠客的氣質，講義氣，行為很乾淨，算是漢代的著名不沾鍋。要是老闆錯了，也敢跟老闆對飆。
柚子第一次讀到漢書汲黯傳的內容，足足大笑了半小時才有辦法翻頁。為麼？書裡寫的個性根本就是柚子嘛。
但是話說回來，我跟汲黯實際上是完全不能相提並論的。人家是漢朝的大臣，面對漢武帝這樣的主子，他可以犯顏直諫到皇帝怕他。據說，漢武帝可以在廁所接見把匈奴打得七零八落的大將軍衛青，也可以穿著睡衣跟宰相公孫弘談國家大事。但是，有回漢武帝沒戴帽子坐在那邊，也就是所謂服裝不整的時候，汲老頭上來討論事情，皇上遠遠看到，竟然先跑去躲起來，讓旁人接過公文來直接批可，打發他走了再說。
那柚子呢？對老闆只會狗腿，萬一被老闆惹惹到了，只會在背後嗆聲，真的忍不住了，也不過就辭職閃人。
當然，這對於一個領導者來說，是要不得的行為及觀念。下場就是＜汲黯傳＞說的：「士亦以此不附焉。」身邊的人都跑光光，真的孤家寡人一個。
不過柚子並沒想過要當一個領導人物。我只想安安定定的過自己的日子。一點都不希望跟那些人耍心機。
是的，要耍心機我也是很強，還可以耍到讓敵人認為柚子是他最忠實的戰友。要是知道有人搞鬼，我可以把搞鬼的人搞到真的變成鬼。
但是何必呢？人為什麼要活得這麼辛苦？
大家不是說要真心待人？
算了，這個世界並不是那麼美好。牢騷發一發，日子還是一樣過下去。要是哪天連牢騷都發不出來了，給個震撼教育也不錯。柚子不會惹人，但是來惹柚子，久了就是死路一條。
沒辦法，柚子沒什麼器量。宰相肚裡能撐船，柚子的鮪魚肚專門翻船。
不過，話再說回來，當年在學校被稱做八面玲瓏小政客的傢伙，年紀越大卻越壓不住脾氣、越藏不住心情，這是怎麼回事？修養一直退步並不是好事吧。
還是說，到了這時候，柚子才終於展開了自己的本色？
圖片：網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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