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開始,我們總會看到哪位同學開始打扮、誰又交了男朋友或女朋友、哪一對情侶分開等等,也有像我和哈士奇這樣,有曖昧情愫流動的。
我和哈士奇的流動僅止於眼神、或抽菸時有較親密的動作,也引起過學弟疑問的眼光,學弟們並不排斥同志,也曾鼓勵我們交往過,但哈士奇覺得不需要多做解釋,等時間久了他們就會懂。
『她這樣做是對的,這是在保護妳。』小雨邊抱著大錢邊讚賞哈士奇的行為。
炎炎夏日,大錢也許想吹冷氣所以來的次數比以往頻繁,不過身上常帶著和其他貓打架的傷,總是讓我們虛驚一場。
「我沒有因為這樣而不高興呀,今天我們的確還不是一對情侶,不承認或否認才是正確的行為吧。」擦拭玻璃杯,我說。
『不對勁,妳這個反應不對勁。』小雨搖搖頭,對我說。
「不然呢?」停下手邊動作,我看著她。
『妳對這件事情太冷了。』小雨讓大錢跳到地上後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貓毛,『不是才收下別人的定情戒嗎?』
「只是訂情,又不是訂婚,有需要這麼激動嗎?」把玻璃杯擺好,開始收拾包包準備下班。
對於現在和哈士奇的關係連自己都感到許多不確定,許多事情我也開始只放在心裡,也許關係變了,很多話都會不知道怎麼表達。以前什麼事情都可以輕鬆說出口,而現在我不想讓自己太依賴她。沒有得到過就不會有失去的問題,我是這麼堅信著,所以一直以來,我只想維持這樣的關係。
「司機來了,我要下班了。」心虛似的背著包包走出門。
『Have a good night。』尾音上揚,小雨低下頭看書。
『今天累不累,要不要吃個東西再回家。』哈士奇幫我繫安全帶邊說。
「不了,想回家睡覺。」我想回家再仔細思考剛剛和小雨的對話。
『好。』說完便吻了我頭髮。
坐在副駕駛座,除了基本問候也想不出來有什麼事好說。
今晚好想去小公園、想去看看WAIT、想看看阿沁,不過這些都不能讓哈士奇知道,除了各自上班的時間我們幾乎都膩在一起,連有一點自己的時間都微乎其微,哈士奇並不是時時刻刻把我綁在身邊,我知道她只是希望彼此能有多一些時間相處,不過問我任何事情、甚至遷就著我、等我自己想說再告訴她,久而久之就快喘不過氣來。
第一次有人同時這麼寵我、溺愛著我。
但和那天在阿沁房裡醒來一樣,我想逃。
透過眼鏡上的霧氣,我看見朦朧的招牌上寫著WAIT,用僵硬地手推開WAIT的門,手腳有些刺痛,可是身體的冰冷似乎麻痺了疼痛的感覺。
才來過一次,卻對這裡有幾分熟悉感,這種氛圍好像HOME。在心裡默默想著。
客人不多,我選擇坐在吧台,我知道調酒師叫作金庫,金庫認出了我是誰卻只是點點頭不發一語,走到後頭許久拿了條毛巾遞給我並且附上一杯熱水。
緩緩拿起毛巾要將頭髮擦乾,金庫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聽到嘖一聲,她走出吧檯拿走毛巾幫我擦頭髮。這個舉動似乎在客人之間造成一陣騷動,我想阻止金庫但是使不上力推開她,只能任由她拿著毛巾在頭上溫柔地擦拭。
『坐好不要動。』是金庫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喔。」我感覺到腦袋停止運轉,只能回答隻字片語。
看著金庫再度走進吧台後方,這次她拿的是急救箱,坐在右邊的位置,熟練地拿起消毒和包扎工具,握著我右手臂開始塗塗抹抹。
『會痛嗎?』第二句話,一樣簡潔有力。
「不會。」因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受傷。
『很好。』沒有聲調地說完第三句話。
看金庫熟練地動作,是阿沁常受傷嗎?可是阿沁感覺不像是個容易衝動的人呀,而且今天怎麼只有金庫一個人?阿沁呢?
「沁?」當金庫把包著繃帶的手臂還給我時,我勉強說出一個字。
『還有哪裡受傷?』不理會問題,金庫上下打量我。
「不知道。」說完我又聽到嘖一聲。
『站起來轉一圈。』金庫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命令。
從吧台椅下來,還沒站穩就被金庫抓住,其實我根本站不穩。
「腳痛。」
『我看出來了。』金庫扶著我坐下,蹲在我面前慢慢轉動我的腳踝。
「痛。」
『很好。』金庫輕輕地挽起我牛仔褲褲管。
為什麼痛跟不痛都是很好呢?
看著金庫又走進吧台,鏟了一鏟冰塊放進塑膠袋用剛才擦頭髮的毛巾包起來。這時候我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往門口看,是姊姊。沒有一絲驚訝,彷彿早就知道這個事實一樣。
『小蝶,妳怎麼傷成這樣?發生甚麼事情嗎?』姊姊走過來檢查傷勢,而我對於姊姊的激動卻無法回應。
『妳認識她?』金庫問姊姊。
『她是小雨的工讀生阿。』姊姊回答。
『妳跟我來一下。』金庫拉著姊姊走出門外。
金庫跟姊姊很熟嗎?我怎麼沒聽說過姊姊也會跑酒吧呢?也許是跟業主應酬常來吧,腦袋遲鈍只能思考到這。
有多久沒有看HOME看到姊姊了?小雨只說姊姊最近接了許多案子很忙,沒想到居然在阿沁的店裡看到姊姊,明天上班一定要跟小雨說。
「姊姊?」金庫回來了,但是沒看見姊姊。
『我送妳,妳等我。』金庫依舊不回答問題。
這次我沒有回應只是安靜地坐著,看著一桌桌的客人離開、工讀生忙碌地收桌子洗杯子,彷彿只有我是靜止不動、與其他人隔離,覺得眼皮好重好重、虛弱、腦袋再也無法思考,趴在吧檯睡著了。
『我送妳回家。』金庫把我叫醒,店裡燈光已經全暗下來。
「回家?回哪個家?」我不就是因為不想待在和哈士奇的公寓才跑出來的嗎?
『都可以。』說完金庫便把我架出門口,在我們眼前是阿沁的車。
「沁?」是金庫通知阿沁嗎?
『上車。』小心翼翼讓我坐進副駕駛座之後,金庫坐進了駕駛座。
連失望都不再失望,到底為什麼會讓自己腦經停止運轉呢?
我決定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去回想剛剛在WAIT之前發生了甚麼事。
把車停在公園周邊的停車格上,天開始下起毛毛細雨,多麼相似那天被趕出家門地那場雨。還是走到公園裡坐在鞦韆上,一個人擺盪了起來,今晚為什麼感覺這麼悲傷呢?彷彿沒有人可以了解我。
在HOME裡不管是小雨、姊姊、或者客人都有一定的年紀,對她們而言我是個小朋友所以大家都疼我、讓著我、但是不縱容我,當我遇到困難時總是拉我一把、甚至在我身無分文時不求回報收留我,明明擁有了這麼多地愛跟關心呀,但為什麼還是覺得好空洞。
一不小心腳步沒踩穩跌坐在地上,當下只希望雨聲會掩蓋過嚎啕大哭的聲音。
-待續-
我只想談一場簡單的戀愛,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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