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密的稱呼在所難免,熱戀的人都愛給對方亂取綽號。
但我真的忘記妳叫我什麼,只記得妳曾經告訴過我,在妳的手機裡,我是「小A」。我心情好的時候,會叫妳「阿本」或「本本」,心情不好的時候,妳就是個沒良心的臭雞蛋。我想,我這樣的舉動,應該不會太幼稚。而妳的女朋友,白衣天使小姐,我都叫她「老大」。我們總是打趣的說,我們是「小的」,所以家裡那個是「大的」。
有一天晚上,妳慌慌張張的打電話給我,接起妳的電話,妳的口氣很像做錯事的小孩。「我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妳說
「嗯…怎樣?」那時我大概還心不在焉的漫應。
「我昨天夢見妳,然後大叫了妳的名字。」妳繼續說,
「然後…老大昨天睡我家,把我打醒…」妳的口氣實在很無辜。
我實在想笑又不敢笑,妳夢見我也就算了,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有時候也會夢見妳。但妳大叫我的名字還讓老大聽見,我真的不知該說什麼,老大賞妳兩個巴掌,也是剛好而已。
妳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很多招數我都是從妳那偷學來的。比如說:如果妳出來找我的時候,油箱裡還有一半的油,那回家妳就會把它加到差不多的地方,發票妳就順便投到募捐的箱子裡、妳從來不留著票根或不在妳日常生活範圍裡的商店發票、我認識妳這三四年來,不知道妳家住那、不知道妳家裡的電話,大約模模糊糊只知道妳住在板橋。很多年後的現在,我在板橋讀書,有時候會想,會不會意外見到妳?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過年又到了,不愛回家如我這種浪子,還是得乖乖回去圍爐騙
紅包,擺出可人的笑臉跟大家說新年快樂。但今年不一樣,我初二就見到妳,我們約在像空城一般的西門町。這個場景真的很熟悉,因為妳說妳的朋友們都是老人,不太會來逛這裡,遇見熟人的機率比低。為了我們平常方便聯絡,還有妳的手機帳單著想,所以我辦了一隻台哥大的門號,新門號搭著新手機,有一種莫名的興奮。
我們一起到港式飲茶吃飯,這回點菜權給妳,我在旁邊乖乖等著菜上來就好,如果不好吃,還可以順便損妳兩句。
「腸粉好嗎?」妳問,「可以啊。」
「那奶焗白菜呢?」「嗯…好。」
「哎呀…妳就點嘛,我會吃的,吃不完妳要負責。」我說,
然後妳就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快吃,小心燙。」妳盛了一大匙白菜到我碗裡,
我看著菜一道道不停上來,有點傻住,原來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愛亂點菜,妳也是。
「這些我都會做喔!」妳帶著驕傲的表情告訴我,
「真的還假的?妳不要沒事想騙我!」我說,妳聳聳肩,要信不信隨便我的樣子。那個年代的好處,就是沒有室內全面禁菸這鬼玩意。我點起一隻菸,啜了口烏龍。
「我以前曾經和一個很有名的香港師傅學過港點。」妳也點了一根菸,
嗯?所以這連妳為什麼會說廣東話的謎團也一起解開了。
「那時候很辛苦,師傅很兇的,常常做不好就是一頓罵。」妳說,
「喔……」我只是點了點頭。
菜吃到一半,我從桌子下的包包裡,拿出一個COWA的鉛筆袋,
「送妳。」就這麼遞到妳面前,妳看起來有些小吃驚,我知道妳最近一直在煩惱沒有袋子裝筆,所以就買了一個。
「謝謝。」妳說,我微微笑。我的個性真的很像小孩子,因為其實我還買了另一個零錢包,過不到三分鐘,我又把它從包包裡拿出來了。
「還有一個?」妳驚訝的說,「對啊,這個也是要送妳的。」
「妳是小叮噹嗎?」妳說,「那妳還要搜搜看我身上有其它的嗎?」
妳臉紅了,對於這種玩笑,妳的反應都顯得很可愛。
誰叫妳是幼幼班的小朋友?
隔一天,我們約在茶坊裡。茶坊是一個很奇妙的地方、龍蛇雜處,
有的茶坊會有拉子聚集,久而久之就愈來愈多,在我高中的時代,偶爾會去那些地方,但去了一兩次之後,發覺都在人看人,我不喜歡被別人品頭論足,所以也沒再去過。
「喂,妳到了嗎?」妳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
「嗯,我到了。」我說,
「我可能沒辦法這麼快就到喔…」妳說話有點結巴,
「?」 「老大突然跑來了,說要一起去走走。」
「嗯,我在這等妳。」
那時是晚上七點,我點了一客雞腿飯來吃,順便拿出了一本書,
到十點,我就付帳離開了,留下一缸的菸灰和凌亂。
妳和老大去放煙火了。
新年的大紅色裡 只有我的背影特別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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