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開給我的抗生素,足夠殺死一頭大象了。
三毛說:「因為我不是那頭大象。」
所以我還是咳個不停、感覺胸腔腹腔的器官都呼之欲出。
從淡水回來之後,我就一直重感冒,不知道是淡水氣溫實在太低,還是阿本的懷抱不夠溫暖?
我點下滑鼠,開啟一個新頁面,阿本的報台。
那天,妳把車一轉彎,往淡水方向駛去,其實妳的目的地是那個總被妳戲稱為「愚人碼頭」的「漁人碼頭」。
坐上副駕駛座,我繫上安全帶,妳輕輕鬆鬆轉著方向盤。我喜歡騎著野狼的妳、也喜歡開車的妳,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從容。也許是因為妳比我大上了五歲,待在妳身邊,總很有安全感,雖然妳話不多,但那樣深沉內斂,是我永遠也學不會的。
「到了。」妳把車停在空無一人的停車場。
那時候的漁人碼頭不像現在,有整排的商家、擁擠喧囂的人群、吵嚷的音樂。那時候有的,只是燈光靜靜打在橋上,旁邊便是空曠的廣場,有時候會有成雙成對的情、有時會有帶著小孩子的家庭,更多時候,那裡只是一片寂寥。
天氣不好,飄著半大不小的雨。
「都沒人耶~~」我說。
「那我們就在車子裡聊聊天吧。」妳稍微側過身看著我。
我們很奇怪,明明距離這麼遠,但聊的都是生活瑣事,從來也不說「想念」和「喜歡」,而「愛」這個字,更是被鎖進潘朵拉的盒子。我們很早以前,就協議好了,「只談情,不說愛」。
說得難聽一點,兩個對自己伴侶不忠的人,有什麼資格和對方說「愛」?
「妳要不要來讀食品營養?」妳突然眼睛發亮的對我說,
「為什麼我要去讀食營?我現在讀的是餐飲耶,勉勉強強也只沾得上一點點點點邊而已……」我說。
「來考考看我學校嘛~這樣我讀夜間、妳讀日間,我可以等妳下課,幫妳送便當,晚上送妳回家。」妳好像勾勒出一幅很美好的圖畫。
「嗯…我想想看。那要考什麼科目?」我搔了搔頭,
「英文、營養學、化學…」
「妳上面說的三科,我只讀過英文……而且我光聽到化學兩個字,就開始頭皮發麻了!」看來我離妳夢想中的未來還很遙遠。
「不要這樣嘛!營養學的書我有,可以借妳看,上面可是有我寶貴的字跡,妳有讀有保庇!」
「妳先把書給我,我考慮一下…」
雖然妳說的那夢想中的畫面實在很誘人,我也忍不住幻想了一下,在我們都不應該還是學生的年紀,卻可以談著學生般的戀愛。
妳在報台上寫著:
「那天淡水的人不多,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人,我把車停在空曠的停車場。後來我們在起霧的車窗上寫字,妳寫了個「怒」,我也學妳寫了一個,但看起來就不如妳的殺氣騰騰,接著妳在玻璃窗上簽起了自己的名字,「Amanda」這幾個字出現在我的車窗上,這是一種主權的宣示嗎?
遠處突然來了一群學生在吵鬧,我們猜著是那一間學校的學生,男男女女在大冷天玩的像瘋子一樣,只有學生才有這樣的精力吧。
該送妳回家了,從淡水往妳家開去,雖然路上車不多,但紅綠燈一樣多,為什麼我會跟妳說那樣的話,我也不清楚。但這可能是平常口齒不伶俐的我,說過其中一句,我沒有後悔說出口的話。
我說:「停一個紅燈,妳就親我一下!」
我希望紅燈能再多一點。」
但事實的真象是這樣的,妳在不到第十個紅燈就喊停了,是怕出車禍?還是怕太沉溺於這種感覺?
車依舊行駛在下過雨的柏油路上。
下了車,我向妳揮揮手,我們回各自的懷抱裡去、回各自的生活裡去。下回見面是什麼時候,我不知道。
幾個月後,一份牛皮紙袋裝著的報名表,被我帶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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