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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7-24 07:24:07| 人氣285|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5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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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1
邁入五十歲的第一個清晨,樓下炒糖炒栗子的沙沙聲特別的刺耳,還有一股焦糖味,鑾每天都被這樣的聲音吵醒,我卻是第一次聽到。
窩在暖暖的被窩裡,看著鑾套上一件件的衣衫,就像攬下家裡一件件瑣事一樣的自然。她趕著去店裡,回頭看我已經醒來。揮手離去時,留下一個忘了年齡的微笑。
這是廉價的幸福,裡面藏著男人的自私。
2005/1/2
走往咖啡店的大馬路一片蕭條,寒冷的氣流在空中呼嘯而過。尚覺得的他正站一條邊界上,像棋盤上剛過河的卒子,下棋的人隨意一手就把你推入一個幽暗的國度,跨過這條邊界代表什麼意義?
小時候不懂棋藝,無所適從的時後就會推進卒子,好像那是最無害的一手棋。五十歲了,你就是那顆無害卒子,車、馬、包在你眼前飛來飛去…
2005/1/3
坐上開往新竹的車上,我在那裡工作了20年,現在感覺竟然離我那麼的遙遠。米蘭‧昆德拉說所謂的〝鄉愁〞就是,你在遙遠的地方,我不知道你變成了什麼樣。
這一年來我刻意地不與這群老朋友連絡,即使這一次的造訪也未預先通知任何人。為的只是在滋養一點鄉愁,但是一踏進大門,什麼也沒變,我想像中的鄉愁瞬間就消失了。
2005/1/4
對街一盞冷白的路燈在眼角邊閃爍著,窗台前已經變得很冷,我還是不想關上窗子。冷風並沒有迎面吹進來,只是掠過窗面,偶爾送進幾道寒氣。
寒氣可以驅趕倦怠、懷疑與無力,冬天的的媚力就在這裡。你可以熱情、可以清明,也可以抖擻,也可以溫暖,可以吃得飽飽的再喝一杯熱咖啡。
你不覺得冬天裡聽到的聲音也特別的清脆嗎?
2005/1/5
鑾總是悄悄地先一步起床,我也幾乎在那個時刻醒來,但不能確定晚幾分鐘。
然後,進入半睡半醒的狀態,通常會做一些與日常事務有關的夢,有時候會懷疑根本不是夢,好像存在一個意志,不想讓夢更深沉下去,它在看守著夢,讓夢不要脫離現實太遠。
清晨的夢就是這樣,太容易被一線之隔的現實生活干擾。鑾輕輕一喚我就醒來。
2005/1/7
捷運窗外閃爍的燈火,展演這個城市的榮華與奢靡。
下班的車潮,串列的車燈,就像閃閃發亮的項鍊,每個人都被串在一起,糾葛在一起,形成一個複雜的網脈,纏繞著整個城市。
一個看起來什麼都有的城市,閃閃發亮的城市,你只能遠遠的看它,才能真正的擁有。
如果你踏進了,掉進複雜的網脈裡,你僅僅是我眼前的一盞車燈。
2005/1/8
小男孩做了一個夢,直到他五十歲,夢還在腦海裡轉。
男孩夢見跟對面的女孩結婚,小孩能夢出什麼華麗的婚禮?只不過是一場辦家家酒的婚禮。兩旁站了幾個更小、更不懂事的小毛頭,女孩披著一條又破又舊的浴巾,男孩已經忘了他的裝扮,牽著手走過一條長長的木板,木板的一端架在板凳上,有一點斜坡,這是他們想出來的浪漫。
2005/1/9
男孩夢醒的時候,血脈依舊澎湃,夢裡的甜美滲散全身細胞。五十歲了,這個夢在腦海裏,還是會滲逆出甜美的滋味。
想不起來,這個夢是在女孩搬走之後,還是倆人同班上學的那一年。隔一年,小學二年級女孩搬到石牌,男孩沒有送別,女孩也沒有告別。之後,倆人沒有再相遇。
這個夢成了男孩一輩子的秘密,直到五十歲他想寫下來。
2005/1/10
只要一開始寫,就會不停地、反覆地寫下去。畢竟,這個夢在腦海裡已翻寫過無數次,它會越來越古典,像孩子們的童話故事一直被翻寫,同樣的架構,相同的人物…
以撒‧辛格到了七十三歲,還在想著〝蕭莎〞,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小白癡,小以撒曾經想帶著她私奔,孩提時的夢在老人殘弱的腦海裏依舊是純真、鮮活的真實景像。
2005/1/11
上學之後,他們就不再玩家家酒,換成女孩到他家寫作業。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被班上的同學發現,男同學開始取笑他:男生愛女生。男孩覺得好像只有他抱著洋娃娃,而其他男同學都在玩泥巴,他很羞恥地拋棄這個曾經日夜擁抱洋娃娃。男孩就在被取笑、否認與追逐中渡過求學的第一年。
想不起來,當時如何拒絕女孩,不要再到他家寫作業。
2005/1/12
男孩被取笑或故意不理女孩時,他的眼角會不由自主偷瞄著女孩,他總覺得女孩正在跟她的好朋友講著他有關悄悄話。他還清楚記得那三個女孩,班上前三名的女孩,女孩正是當時的班長。
放學時,三個女孩會一起走過他家,三對俏皮的眼睛配合著講悄悄話的節奏,在他家的窗前閃過。他用眼角感受到,她們想看他害羞、緬腆、固執的模樣。
2005/1/13
男孩已經不再正面看著女孩,只讓她出現在眼角的一端,完全模糊,就在〝看到〞與〝想像〞之間。眼角底下的男孩看起來笨拙、彆扭,假裝玩著彈珠、陀螺之類的東西,表示他是一個真正的男孩。
當笨拙、彆扭讓男孩感到羞辱時,他會希望女孩趕快消失在他的眼角之外,但是眼角却一直牽動了他對女孩的思慕,比他正面對著女孩還要甜蜜。
2005/1/14
那天,三對閃亮的眼睛突然來到窗前,男孩抬頭正好望見,同時聽到一陣譏笑聲,三張臉就在他來不及反應時,消失了。街尾養豬人家的女孩,當時就坐在小書桌的對面,還傻乎乎對著男孩笑,男孩覺得她的身上正在發出一股嗆鼻的豬臭味。這個小白癡根本不知道她闖出了什麼禍。
〝是阿卿自己來的〞男孩想說,來不及說,後來也沒說。
2005/1/15
不管想什麼?夢什麼?男孩都沒有對女孩說,沒說的話在腦子轉,轉成一渦一渦的記憶,像腦海裡的颱風眼。已經不是一句話了,是一種深刻的〝情絲〞,像颱風外圍的〝雲絲〞,美麗、模糊又千變萬化。
想不起來女孩的臉,女孩的臉也成了一渦的記憶,模糊的雲絲上隱約看到一個女老師的形象。
她一定會成為一位好老師,男孩從小就這麼想。
2005/1/16
男孩後來的志願也是當老師,那是高中以後的記憶,或許應該更早,只是被男孩藏了起來。男孩會把東西藏起來通常是因為羞辱,成績不好的羞辱,羞辱掩蓋了一切他跟女孩之間的未來。
有一次媽媽硬拖他到女孩家,就在女孩面前,他哭得抬不起頭來,桌上的國語課本滴滿淚水,還有剛剛爭扎時扭折的皺紋,媽媽說麻煩,就從ㄅㄆㄇ開始教他。
2005/1/17
女孩唸一句,男孩跟著唸一句。女孩沒有糾正,或許她早就習慣男孩不標準的國語。男孩試著做出ㄥㄣ、ㄢㄤ、ㄓㄗ…之間的區別,但顯得更加不自然。女孩並不刻意的強調之間的區別,只是輕輕地唸。男孩的淚水乾了,他也不管之間的區別,只是和著女孩的音唸。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的面對面,還是沒有對話,怎麼結束的男孩已經忘了。
2005/1/18
記憶就到這裏突然中斷,女孩搬走了,搬家當天的景象竟然不在記憶裡。
只記得那間房子曾經空過,男孩站在窗邊的椅子上(當時的窗戶上下分成三格,下兩格是毛玻璃,最上格才是透明玻璃),看著對面關閉的朱紅色大門,再從透明的玻璃看進去,一條狹長通往廚房的走道,幽暗又神秘。那條走道、那間廚房他未曾進去過。他很想進去…
2005/1/19
空屋的景象經常出現在男孩的夢裏,女孩沒有出現過,偷藏起來的記憶再也找不到了。
隱約記得走進那條幽暗、神秘走道,右邊有兩間空蕩蕩的通舖,他記得女孩睡在後面那一間,或許不是記得,而是猜想,或許女孩曾經告訴他。
隱約,實在太隱約。是夢?還是真實?或許這樣更美。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李商隱)
2005/1/20
五十歲,一個可以活著,也可以死去的年齡。不記得在哪裏看過這一句,有點感傷。
一個飄浮的靈魂,你已經沒有力量支配它,它跑到遙遠的童年,抓不回來。在那模糊的時空裏,它攪和了過去、現在與未來,轉化成另外一種形式的活著,有別於你過去真實的活著。就是不要留在清明的現在。
留在現在,等同於朝向死亡的未來。
2005/1/21
嘉漢到胡思二手書店打工,這是他喜愛的工作,這個熱愛人文的孩子現在擁有一座又一座的大書架,比家裡的書架大上幾十倍。他自豪於對書的品味,享受在舊書堆中挑到好書的滋味,然後標上價格,放上書架的那一剎那,轉過身的美妙。
前幾天我偷偷跑到店去跟店主蔡小姐道謝,她有一種特別的親合力,尤其是對這些熱愛人文的人。
2005/1/22
這孩子高二的時候就決定讀文組,當時我以為他的選擇文、法、商(廣意的文組)。後來我才知道,他真正的選擇是〝窄門〞,所謂窄門的意思是:除了這個,我什麼都不要。
他曾經在文章裡,這麼寫:有什麼辦法呢?我就是這樣的人,不堅持這些,我就一無所有了。
一個人如果放棄自己最喜愛的東西,他還能真的擁有什麼嗎?
2005/1/23
他的好朋友前一陣子寫下這段:
我們是學人文的,學人文這件事在現在的社會來說,可以說是一件傻事。但是這個社會如果沒有傻人來幹傻事,歷史上沒有像孔孟這樣的傻子到處講白痴話,或許,會少了那麼一點東西,一點很重要的東西,一點決定這裡是天堂還是地獄的東西。
這幾個孩子會繼續當傻子的,這就是年輕人最美的特質。
2005/1/25
捷運車進站了,車前的黃燈閃進視線,風勢也跟著加強。車頭掃過眼時,你有點恍惚,好像突然從另一個時空回來。車輪在鐵軌上摩擦發出高頻率的噪音,隔壁的小孩用雙手壓住耳朵。小孩回頭看你的時候,你才想起回給他一個微笑。
這陣子,你被時間不近也不遠地逼著,你寧願時間瞬間逼進,就在眼前大家束手無策,眼睛看著你。
2005/1/26
電車門就要關閉的那一剎那,閃進兩個小女生,一個長得像一般人所說的漂亮,另一個五官一點也不美,但是卻迷注了我。記得在一本小說中,曾經這樣形容女主角,〝一見她微笑,你便不會去計較她是否美麗或醜陋,只是陶醉在那純淨之中。〞
在擁擠的車箱中,交叉愰動的脖子縫隙裏,我一直偷窺著這張純淨無邪的臉。
2005/1/27
這是亞熱帶冬天溼冷的天氣,下著毛毛細雨。早晨,咖啡店戶外的騎樓下顯得有點昏暗,隔桌三位業務員從醫院藥品的推銷談到打高爾夫球,接著又談起房地產跟股票,滔滔的言詞最後終於降格為一種賣弄口舌的遊戲。尚正在讀一本談中產階級的小說《白璧德》(劉易士),右耳側傳來的對話就像書中的人物一樣,代表中產階級的積極與熱情。然而,他卻認為這是一種被社會所牽引的墮落。
2005/1/28
五十歲的尚,一個退休兩年多的研究人員。在他離職的前半年開始讀小說,三個月後,他在姓氏後面填了〝尚〞字,開始寫他的第一篇短篇小說〝長廊盡頭的亮光〞,發表在他工作了二十年的研究單位的月刊上。
在這個半公家的研究單位裡,他算得上是優秀的研究人員,至少他自己這樣認為,居於他無私、正直、嚴謹與認真的特質。
2005/1/29
單位裏的人只有兩種,一種圖安穩,另一種待價而沽(緊握技術股的人)。他說:不,只有一種,就是中產階級,只是朝著不同方向墮落而已。他看不起待價而沽的這群,可憐這群圖安穩的人。本質上他傾向於圖安穩,但是那種朝向死寂的墮落,又讓他無法忍受。在圖安穩的性格裏,仍然保有追求人類尊嚴的原始力量,一直鞭策著他。
2005/1/30
他處在矛盾中,一面鞭策自己把工作做到盡善盡美,另一面卻瞧不起自己所做的。在夜裏,用嘲諷的那一面來看待工作;在辦公室時,用正經、嚴肅的那一面來管理研究計畫。或許是這樣,這群圖安穩的人看到他,屢次得到技術推廣獎,認定他手中握有一疊技術股,正在待價而沽。當他宣佈退休時,所有的人都在猜測他事業的第二春。
2005/1/31
他突然醒覺到,正站在一條邊界上。這兩年來他從來不談越過邊界的這一段,只是用一句〝當了二十幾年的工程師〞輕輕越過。人的回憶很奇怪只能停留在邊界上,然後飛越到下一個邊界,中間跳過了好幾年,甚至一、二十年。二十幾年佔去他人生的一大半版圖,在記憶裏卻壓縮成細微的沙粒,如果想寫一本自傳體小說,它還是一顆沙粒。

台長: 晚期風格〈書醫朱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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