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幾個月前,發現過年所累積的營養精華涓滴不漏地留存在腰間,體重也屢創歷史新高,絲毫沒有下跌的跡象。心中便開始醞釀一個念頭:是該開始運動了。雖然,每個月總有幾天的蘿蔔坑勞動;又雖然,平常工作時,也必須經常在園區走動。但畢竟,好幾年不曾爬山了,似乎,登山者對於肥胖的免疫力,在我的細胞中,已經急速消退。
年紀步入中年,淺眠。有時候,半夜起來上廁所,回到被窩,翻來覆去,卻再也睡不著。凌晨四點,天還未明,總會聽見對面阿伯打開鐵門,出外散步的聲音。於是,心中也想著,既然睡不著,要不,乾脆也摸黑出門運動吧!
那麼,該去那兒呢?咱們家位在水里山城,站在頂樓陽台,眼前就是集集大山壯碩的身影,山腰間,有集集線鐵路經過,假日清晨在頂樓蒔花惹草時,總可聽見清晨第一班火車從車站啟動爬坡,吱吱作響的磨軌聲;聞聲抬頭,則可見到彩繪斑斕的柴油列車從檳榔樹縫間迤曳而過。鐵路上方不遠處,有座天公廟,叫做憫世寶宮,通往憫世寶宮的小山路,據說是許多水里人清晨散步運動的地方,達可入籍水里20年,寶殿近在咫尺,卻從未造訪,真可謂近廟欺神。
就去走憫世寶宮的山徑吧,心裏這麼想著!地利原本就有,天時卻難以捉摸,平常日得上班,一定不可能,即使是假日,若是前日值班到夜間,太累,不行;星期日早上得載小朋友打球,沒空,不行;好不容易有空了,樓上的植物太久沒拔草換盆,得利用清晨涼爽幹活,當然也是沒辦法啦!
其實天時地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的決心吧!
這個星期日,又是難得的週休假期,所有可能影響行程的因素依然存在,心中也在出不出門間猶豫著,一直到週六上床前,仍然舉棋不定。
清晨一起床,5:40;梳洗完成,6:00。夏日清晨的天空湛藍,此時出門,會不會太晚、太熱?寶貝相機送修,要不要等相機修好再去拍照?部落格的文章也好久沒寫,要不要趁清晨腦筋清楚,趕一趕進度呢?
好多的可是、如果…,但是我明白,如果今天不說服自己走出門,所謂「完美的時機」,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出現。
所以,敲敲小孩房間的門,交代睡眼惺忪躺在床上的鴨嫂,我要出門了,萬一來不及回來,載小朋友出門打球的任務請她代勞。
盯著牆上的時鐘,6:10。
「這時候出門不會太晚嗎?」鴨嫂有點難以置信。
心意已定,只帶著iphone手機,達可出門了。
從達可家走到山徑的起點,得經過水里車站,這棟921地震後經過拉皮的老車站,清晨的感覺,頗具風情。
山徑入口的水泥擋土牆有大幅的彩繪,憫世寶宮由此進。
令人訝異的是這些蝴蝶的圖案,每種蝴蝶似乎都有所本,卻又不夠精準,必須發揮一點想像力才能猜測本尊誰屬,而且,竟然還有一隻飛蛾晉身其中。
從平交道望進水里車站,果然是個簡樸小站,而右邊那條緩坡小路,應該就是達可待會兒要走的方向。
沿途有野生的小番茄以及掛在樹上黃熟的檳榔,不知是不是滋味不好?無人採收。
憫世寶宮很快就到了,從達可家走到這兒,不用半個鐘頭,而達可卻是等了20年,才第一次走到這裏。
從這兒俯瞰水里山城,雖然很美,卻發現因為地形阻礙的關係,竟然看不到達可的家,也就是說,我在陽台上仰望,以為是憫世寶宮的建築物,其實是個誤會。
短短30分鐘的路程,讓達可得到兩個啟示:一、凡事先不要想得太難,做就對了,其實可能很簡單。二、凡事不要只憑臆測就下定論,事情往往不是想像的那樣。
憫世寶宮前有一條順著等高線開闢的平緩小路,看起來沒什麼挑戰性,似乎往前走幾步就可以下山的感覺。從廟旁的眺望台往上則可以接到另一條上行的農路,我想應該可以接到原先預定下山的金山新城吧!這回出門完全沒做功課,原以為路上會有絡繹於途的晨運民眾,跟著人群走就對了,不過真是出門太晚了,離開憫世寶宮之後,除了香蕉園裏有位農夫辛勤工作之外,再也不見人跡。
沿路上大多是種植各類果樹的果園,有即將成熟的龍眼、集集最有名的香蕉、以及水里特產-超好吃的糯米荔枝。雖然垂手可得,但是農民種得辛苦,當然不能隨意採摘。心中倒是想著,如果剛好遇見有人採收,買個一大把回家大快朵頤,多好。
腳下的農路愈爬愈高,瞧瞧手錶的高度計,已經登高200公尺了,再往前走,不知會不會愈走愈遠,走到集集、中寮去?心中有點忐忑,於是當眼前出現一條往左下切,看來像是下山的叉路時,達可便決定往下山的方向走。
只不過,才走一小段距離,便走到山上人家的家門前,前行無路,只好轉身回到叉路口。
該不該原路折返呢?免得迷途,愈走愈遠?正在猶疑著,達可突然想到手上的iphone5,趕緊打開地圖功能,果然,自己所在的位置、路徑一目了然,按圖索驥,再也不用擔心迷路了。非廣告,但這支手機真的在亟需的時候發揮功效。
找到正確的下山路,踩著輕鬆的步伐踏上歸途,路上遇見一位滿頭華髮的老先生揹著相機包,低頭穩健地往上走,,錯身而過時,知書達禮的達可用台語問候一聲:「早安」。
老先生也很有禮貌地回答:「Good moning!」
蝦米!難道這位氣質優雅的紳士不是台灣人?水里也算觀光小城,山下有一些民宿,在山路上出現日本人、香港人,也不是令人意外的事。
忍不住好奇,達可回頭對逐漸走遠的老紳士問了一句:
「Where are you from?」
老先生腳步停了下來,遲疑一下,緩緩轉過身,臉上堆滿笑容,開口對我說:
「啊冇你堆搭威來?」
搞了半天,這位沒事落句英文的老人家竟然會講台語,原來,他是山徑另一頭的居民,和我一樣,是隻晚起的鳥兒。
可愛的地方,可愛的鄉親。
終於,抵達山徑彼端的金山新城,從社區的最頂端逛到最下方的入口,
再經過每天上學必須爬一百多階階梯的成城國小,這兒的小朋友體力一定很好。咱們家小鴨的學區原本應該在此,只因為鴨嫂喜歡她們念「大」學校,所以無緣就讀。
終於回到家,時間也還早,才七點半。
真的,不用想太多,出發,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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