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棵樹堅毅求生的故事,也是大自然裡,動植物間生死攻防的真實演出。
蘿蔔坑大門一進來,右手邊可以見到一株高大的玉蘭花。在台灣,玉蘭花四處可見,並不稀奇,但是這株玉蘭花的花瓣是橙黃色的,花香也較白玉蘭濃郁一些,它是金玉蘭。
這株金玉蘭是達可2006年從田尾買回來的,起初,它在蘿蔔坑長得很好,由於四周沒有其他競爭者,所以樹型飽滿對稱,圓滾滾的,像一團綠色棉花糖。(http://mypaper.pchome.com.tw/duck0705/post/1320959878)
逐漸地,它從基部長成雙主幹的態勢,渾圓的身軀,似乎又胖了一些。
每年冬天最冷的一、二月間,金玉蘭的葉子總會掉落大半,也只有在這時候,人們的目光才有辦法透進它原本濃密的枝葉深處,好奇地窺探高處的枝條有沒有小鳥偷偷築起秘密小窩;也搜尋一下葉面上下,有沒有蟲媽媽在上面下蛋,或是有昆蟲躲在這兒,用繭的型態沉睡度冬。
當然,也可以在這時候,順便幫它做個健康檢查。
就在2011年的元月,蜀龍砍草來到金玉蘭身邊時,趁著冬天植物生長速度慢,不必追趕砍草進度,於是緩下腳步,鑽進樹下幫它進行仔細的清理,而這一清理,卻發現樹幹基部的表皮有被啃咬的跡象。當週邊厚厚的落葉腐質堆被撥開時,更赫然發現整個基部的樹皮幾乎是被環狀剝皮,囓咬的傷口不僅寬,而且深度已經深及韌皮部。
環顧樹幹全周,僅餘的表皮連結部分,幾乎剩下不到五分之一,彷彿隨時可能攔腰折斷一般。
這麼大一棵樹,被啃食的基部樹徑大約已有20公分,到底是什麼可怕的敵人可以將它咬成這副慘狀呢?園子裡頭沒有養羊,也沒有野兔,所以禍首應當是昆蟲。
蜀龍認為可能是天牛,這不無可能,因為達可曾經在這棵樹上見過大型的星天牛,而某些種類的星天牛也的確會將玉蘭花當成寄主植物,幼蟲在樹幹內吸食樹液成長,最後從表皮鑽孔而出,嚴重時會造成樹木死亡。然而將基部咬成這樣,似乎不是天牛家族的風格。那麼有可能是金龜子或鍬形蟲的幼蟲嗎?也說不定,因為許多種類的鍬形蟲都以腐木為生。
可是沒有證據,一切的可能又都存在著疑點,實在難以斷定禍首,達可甚至有點懷疑割草機,一開始會不會是它不小心將樹皮割傷,才會讓蟲子趁隙而入?
割草機也無辜地沉默抗議。事到如今,大家唯一的共識是,如果情況繼續惡化,一旦真的環狀剝皮,這棵金玉蘭就沒救了。
有人建議幫它藥物驅蟲,畢竟這棵樹已經長這麼大了,死掉多可惜。
想了又想,達可最後下了決定,還是順其自然吧!
我沒有那麼樂觀,以為金玉蘭可以戰勝這神隱的敵人,毫髮無傷地繼續茁壯。但是既然大自然裡原本就存在著無情的生存競爭,那麼,被打敗的就服輸倒下吧!我甚至已經決定,每次來,都為這株金玉蘭拍下一張相片,直到它死亡為止,用影像紀錄它生命的最終曲。
果然,在冬天葉子掉落後,金玉蘭明顯衰弱許多,到了三月,葉子愈掉愈多,即使天氣逐漸回暖,金玉蘭的葉子並沒有要長回來的跡象。
直到四月,枝枒上才開始產生微妙的變化,新葉萌發了,還伴隨著花芽的綻放。
今年的花苞似乎特別多,開完花後,結果量也比往年豐盛
橙紅色的種子從綻裂的開口掉落地面,似乎,這株金玉蘭想在生命消逝之前,用盡所有的力量將生命傳遞給下一代,繼續繁衍。
也許就是這樣旺盛的鬥志,讓金玉蘭的新葉,從稀疏而逐漸興旺,但是,卻和以往又有些不一樣。
原本,這棵樹有著雙主幹,而此時,所有的養份似乎都集中供應給尚有五分之一樹皮連結的一側主幹,讓它恢復元氣,而較遠的一側顯然是被放棄了,新葉零零落落,而且愈來愈少。
到了夏天,已經形成明顯的強弱差別
到了十二月,原本對稱的樹型不再,變成了陰陽兩極的半邊樹。
目前的發展超乎原本的預期,那麼之後又會變成如何呢?或許這衰弱的半邊終將死亡、斷落,騰出生長空間。而目前奮力求生的這一半呢?期待它會擊敗天敵,那麼,金玉蘭的枝葉終將逐漸豐滿,恢復原本圓潤的模樣,而那生死交關的傷痕將再度被遮掩,為人所遺忘。
只是啊,大自然的故事情節,誰能猜得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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