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蔔坑的理想,是維持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境界。原本的想法很簡單,在達可還沒長住蘿蔔坑之前,屬於人類需求部分,只要維持一條可以走入園區各個角落的步道,讓所種下去的每一棵植物,可以在極其有限的照護之下,維繫生命,自立自強地茁壯成長。
不過現實的狀況是,大自然的恣意發展,比起達可自不量力的微薄力量,勝出許多,讓達可不得不正視,失敗的可能性。
原本以為,每個禮拜到蘿蔔坑工作個一天半載,就可以達到心中設想的目標,再加上有高績效團隊夥伴們的幫忙,還有老怪手、割草機等重機械的支援,應該…沒有問題吧!
不過,今年從入夏以來,充沛的雨量,讓蘿蔔坑的雜草大軍,有如神助般地大舉反撲。達可現在的工作雖然很忙,還是很努力地每週盡量擠出一天,前往蘿蔔坑繼續幹著愚公移山的傻事。而高績效團隊的朋友們,工作與活動比達可更精彩,每個月安排一天蘿蔔坑日的默契漸形困難,有時候,兩個月才能來一次。每次來,挟著人多(…比達可一個人多…),一天辛苦下來,總可以看到一些成果,但是在這表面的小小成就背後,不願面對的真相是,有更多沒有碰觸的角落,多刺的美洲含羞草盤踞了地面、小花蔓澤蘭覆滿了樹頂、高聳的芒草遮蔽了視線。原本可以到達的地方,逐漸回歸荒煙蔓草。想要走近每一棵植物,再也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有時遙望某個方向,那兒應該有達可曾種下的某一棵植物,但是眼底的視網膜,已經辨識不出植物依稀的輪廓。取而代之的,是各種植物密集交織而成的,更加濃密狂野的綠。
把它救出來吧?當然可以。只要砍出一條小徑靠近它的身邊,再忍著被美洲含羞草的倒勾刺狠狠劃傷的痛楚,清除周圍的雜草,就可以讓這棵奄奄一息的植物重見天日。可是,在不遠處,仍然埋在草叢裡,一天一天,愈來愈見不到陽光,身上被藤蔓纏繞,負重到快要窒息的植物,還有幾十棵呢!有時候獨自走在園子裡,覺得自己就像開著救生艇穿梭在鐵達尼號沈船的現場一般,浮在水面需要救援的人那麼多,每一個生命都在跟時間賽跑,該救誰呢?
非常無力!
當然,面對如此的環境變化,最快樂的莫過於那些生活在樹梢上、草叢裡的蟲、鳥、蛙、蛇,蘿蔔坑愈來愈像牠們最愛的荒地了。若要大言不慚地說這就是讓土地恢復生機,那倒真可為自己頒個安慰獎。
可是,如果蘿蔔坑最終只是回歸到一片自然野地,卻讓人類失去了親近的愉悅與享用的幸福,那終究只是一塊屬於自然的土地,卻談不上人與自然的和諧共存。我想,不可能有人會笨到認同這樣的結局:花錢去買一塊地,讓它變成一塊難以親近的荒地。
最終,蘿蔔坑將只是一個失敗的案例而已。
冬天快到了,到時候,或許有些強勢的雜草會稍減擴展的速度,讓達可有時間多搶救幾棵埋沒於荒煙蔓草下的小樹。可是這也只是短暫的喘息,等到明年春天,蘿蔔坑仍將面臨更嚴厲的挑戰。
其實說穿了,蘿蔔坑的問題就在維護的人力與干預強度不足的問題。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不用除草劑毒害土地,那麼要不要請個幾天假,僱工將園子裡的草全面砍除呢?或是請一輛小怪手,將園子裡的芒草全部挖起來,燒成灰燼?當然,這樣做一定會誤殺目前被覆蓋在草叢裡的植物,更會毀掉許多動物的家,但或許不失為一帖扭轉頹勢,恢復人類自信心的特效藥。
蘿蔔坑已經走到必須有所轉折的十字路口,下一步,該是如何呢?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