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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上方的天空晴天萬里，有幾朵雲彩慵懶得飄過去。
接下此案的檢察官－關欣到停屍間找劉靜原法醫。
「劉靜原。」關欣說。
「喔，嗨。」劉靜原說，他的表情相當陰沉，一頭帶有許多白絲的黑髮此時散亂不堪。
「這個人真的是白金學院的主任嗎？」關欣問。
「沒錯，如假包換。」劉靜原回答。
「真奇怪……什麼時候換了人啊？」關欣沉吟道。
劉靜原被這句話猛然一驚。
「什麼，你知道他？」他抬起頭，用他那雙深褐色的眼睛望著他。
「我不知道他，」關欣用手輕撥她的黑色中長髮。「可是我知道他的前一任，或前幾任的主任。在我求學期間的主任是張馮。」
「我和你念不同學校，我完全不清楚。」
他們一起看著躺在平台上的屍體。
「死因是一刀刺入左胸，致命的一刀。」劉靜原張大雙眼看著屍體，彷彿是在觀賞某個偉大的藝術作品。
「凶器已經找到了，」關欣在說這句話時，褐色的雙眼瞇了起來，清秀的臉龐頓時多出了一分精明。「是在學校的垃圾收集場。所以……」
「喂喂，你該不會是想說兇手是學生吧？」劉靜原法醫直揮手，活像是在趕盤旋在關欣面前的蚊子，「他們能有什麼動機？」
「是啊，」關欣說，「不過……我認為有必要對學生調查。」
「聽我說句話吧，關欣。找到兇刀的地方同時找到了一件雨衣。當你看到一個人在大晴天穿雨衣時，你會怎麼樣？」劉靜原急切的說。
「這可以是任何人，」關欣比他更急切，「只要先躲起來，穿上雨衣－」
「好好好，我懂你的意思了。」劉靜原舉手投降。「我還有幾點想補充一下。我發現這個人他的肝有硬化的跡象，他肯定是個討厭的酒鬼。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一點異常。」
「你覺得這種人怎麼可以當主任，是吧？」關欣說，「你一像恨酒如仇。」
「你要是有一個酒鬼老爸，你也會像我一樣。」劉靜原在提到這件事
時，臉孔因憤怒而扭曲。「發酒瘋時就拳打腳踢……要不是有我媽媽一
直在扶持我，我也不會有今天……」
「我能體會你的感覺。」關欣沉吟道。「而且蘇怡華說，他的手機的最
後一通電話是打到一家酒店。嘖嘖嘖……那家酒店的消費還蠻高的
哩……」
「你怎麼知道？」劉靜原驚訝的說。
「你這口氣好像是我去過一樣！」關欣解釋。「拜託！這種事我不會去
查嗎？」
「真對不起……」劉靜原連忙陪不是。「我想你的問題是：一個老師怎
會有這麼多錢？」
「這將會是我調查的重點。」關欣說完後就低聲說，「竟然敢在我的母
校做出這種事……我一定要抓到兇手！」＊
另一方面，在學校裡的蘇怡華和邱育諺結束了偵訊。
「嗯……似乎沒人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邱育諺警官再走出學務處時和蘇怡華警官說。
「也沒人有動機啊，警官。」蘇怡華說。
「也對……我們也只有知道幾件事：
他非常喜歡開黃腔，常常自以為這樣很好玩的的調戲女同事。李均惠老師和曾英月老師深受其害。吳望如老師曾經出言阻止，反而被他視為眼中釘。我的天啊，這人還真是惹人厭啊……」
「我有一件事覺得很奇怪，」蘇怡華說，「我總覺得那個官至誠的言詞有點閃爍不定，每次都是你給他一個問題，他才回答你『是』或『不是』；而且還不知道在抖什麼。」
「我也覺得，他好像有事瞞著我們。」邱育諺說，「他的眼神很明顯是這樣，我看過太多太多了。」他們一邊說一邊走到命案現場。陳光的屍體在幾個小時前就抬走了，現在只剩一個用粉筆畫出的輪廓。「現在有什麼新發現嗎？」
他們說了聲沒有。
「那今天的調查就到此為止，」邱育諺說完後突然用右手搥一下左手的掌心，「喔，對了。蘇怡華，可以請你去偵訊校長，順便請他宣佈明天停課嗎？」
「好的。」蘇怡華說。
蘇怡華跨步走向位於教務處樓上的校長室。「請進。」在秘書帶領下，蘇怡華進入校長室。
這間校長是最大的特色就是：裡面所襬放的所有用具－從辦公桌到書架－都是木製的，包括電視下的櫃子都是。蘇怡華念小學時也掃過校長辦公室，只是他依稀記得裡面只有辦公桌是一般的檜木，就是你見到時不會說「哇！好高級喔！」那一類的。
「坐。」這位校長長得－蘇怡華的主觀意識－實在不像是個善良的人。他的臉相當瘦削，遠遠看過去就像一具骷髏。這句骷髏上還鑲著一對缺乏感情的眼神，更叫人不寒而慄。
蘇怡華馬上拉開放在辦公桌前的木椅。這張大得可以讓小孩在上面睡午覺的高級檀木辦公桌上，除了一些書、公文、電話、精美的小型藝術品外，還有一個金色的牌子，上面寫著「堂國泰」。
「怎麼了，警察先生？」 在蘇怡華坐下之後，堂國泰開口說。「你們抓到兇手了吧？以你們的智商，一定很快就能破案吧？」
「我們目前已掌握重要線索，相信很快就能──」
「嘖、嘖。」蘇怡華話都沒說完，堂國泰就打斷他。「你們警政署的警察不是一等一的嗎？不是很快就能破案了嗎？還是全國的警察素質都降低了，才能使你們保持在第一的地位？」
儘管蘇怡華再怎麼溫和，也一定會被這句話激怒。什麼很快？你以為很簡單嗎？
不過蘇怡華依然忍下了這股怒氣，用最有禮貌的表情（儘管已經扭曲），緩緩得說：「我們一定能找到兇手。我必須請教您幾個問題。」
堂國泰校長瞇起眼睛，並用右手撫摸左手，就像那是一隻可愛的貓。蘇怡華拿出他的小筆記本。
「我昨天不在學校，你問吧。」
他已經回答了第一個問題。所以蘇怡華改問第二題：「有看到可疑的人進出嗎？」
「這個嘛，沒有，」堂國泰懶洋洋得說，「不過，今天倒是有一個可疑的人在我前面。」
蘇怡華的手微微動了一下。「那麼……你和死者有往來嗎？或者是你知道誰與他有往來？」
「沒有，一點都沒有。」堂國泰說。
蘇怡華收起筆記本。「好的，我的偵訊到此結束。－」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擠出下一句話，「－謝謝你的配合。同時，校長，為了我們方便我們調查，請你暫停上課三天。」
「三天？」校長聽完這句話，蒼白的臉上立刻出現憤怒的表情，像是聽到他家要被當違建拆除。「不可以，先生。我們每天每一堂課都相當重要，尤其是高三。你知道現在距離學測只剩多少天嗎？我連一小時都不會給了，何況是三天？」
「可是，校長，」蘇怡華的口氣略顯著急，「這樣讓人四處走，會妨礙到我們的調查，且會有使現場被破壞的可能－」
「拜託，這怎麼可能？」校長又回到他一開始的輕蔑語氣，與管理員比起來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就算我們沒教學生，他們也會知道『不要亂動別人的東西』這個道理吧？而且你們把現場圍起來，就算有人想去破壞它，也不一定辦的到吧？」
「不是的，校長－」蘇怡華在著急中又多出許多憤慨。
「夠了，先生，我是學校的校長，我說了算。學校絕不會停課，但你們還是可以在門口站崗。我還要處理一份公文，如果你沒事的話－」
蘇怡華沒聽他說完，也不想聽他說完，就逕自離去。
他實在相當生氣，當警察當了這麼多年，完全沒遇過這樣的人－
但下一個景象卻使他暫時忘了憤怒。
一個臉上戴付黑框眼鏡，頭髮好像很久沒整理，衣衫也亂的可以的男人站在校長室前的秘書室。
他是官至誠。他臉色蒼白，氣喘吁吁，看起來像是用跑得過來。
「請你－請你一定要讓我見－」
「校長現在在和別人談話，官老師－哎呀，警官，您要走了嗎？」
官至誠一看到蘇怡華，便給他一個震驚的表情。
「是的，小姐。」蘇怡華對秘書說。官至誠與蘇怡華擦身而過，蘇怡華發現他的眼神一直在閃避他。他帶上校長室的門以後，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
走出秘書室後蘇怡華馬上將結果告訴邱育諺警官。
「什麼？他這麼說？」邱育諺驚訝地說，「天啊，社會真是變了……我看我們也只能在校門看守，沒別的方法了。」
＊
隔天，校門口除了教官以外還出現了許多警察駐守。他們全都沒什麼笑容，感覺上很像哈利波特裡的催狂魔。
而在事發後一週，林月如和方鶴翔在走廊上展開了以下的對話：
「你今天還要留下來唸書啊？」林月如說。
「是啊，」方鶴翔說，「就快段考了，一定要多用功才行。」
這時，方鶴翔看到一個教官從旁邊經過，並把一副撲克牌放進口袋裡。
「看吧，早就告訴你不要玩了。」方鶴翔走上前倚在窗台上，對正在忙著對教官下詛咒的林翼明說，「出了這種事情，教官一定會加強巡邏的。」
「為什麼他要這麼做？」林翼明憤怒地說，顯然是因為他最珍愛的偶像撲克牌被沒收了（牌友全跑光了），「為什麼他要管這麼多？」
「你忘了嗎？這裡是『白－金－學－院－』，」方鶴翔在最後四個字上加強語氣，「在這裡，一切和讀書無關的娛樂都是違法的。雖然男女交往也包括在內－」
「不過我和鶴翔可是不會像你那樣，在光天化日下公－然－違規的。」林月如也走過來驕傲地說，「只要一出校門，他們就管不到我們－」
「噓！」
方鶴翔警告林月如停止，因為剛才沒收林翼明樸克牌的教官這時又折回來了。
「你今天要留嗎，林翼明？」方鶴翔在教官經過正後方時問道。
「恐怕不行，今天晚上我有事。」林翼明等到教官遠離之後又偷偷補上一句，「我要去打撞球。」
「啊啊啊啊！」
教室裡傳出一個女生的尖叫，和一個人倒在地上的聲音。那個人的雙手緊抓住胸口。
「他的心臟病發作了！」屈嫻尖叫。
「你的藥呢？你的藥呢？」旁邊有一位男同學慌張地翻他的書包，但是怎麼翻就是沒拿出一個像藥的東西。
方鶴翔下意識的拿出手機撥119。接著，救護車就把那位同學送走了。
下一節下課是打掃時間，方鶴翔和林月如一起到校長室打掃。
「他不會有事吧？」林月如害怕地說。
「不然我們一起去看他吧。」方鶴翔簡短的說，「我想它應該是到耕莘醫院，這裡離那裡最近。我媽媽以前在那裡治療糖尿病，所以我對那裡很熟。」
當晚，方鶴翔和林月如馬上趕到醫院去。只是，方鶴翔在大門稍稍停頓了一下，好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怎麼了？快進來啊！」林月如在自動門的後方大叫。
「啊－喔，好……」方鶴翔趕緊快歩走進去。
正當他們找心臟外科時，碰巧經過內科。
「媽媽……」方鶴翔看到內科門口就開始喃喃自語。
「你－該不會是－」林月如不太有把握，「想到－伯母吧？」
「是啊，」方鶴翔雙手插在制服的褲袋裡，雙眼露出懷念的光芒。「自從我爸過世之後，每次都是我和我姊姊輪流陪我媽媽看病。」
「對不起－害你」
「沒關係。」
最後他們終於找到他們要找的地方。方鶴翔推開門，看見他的朋友躺在病床上。
「醫生說我沒有什麼大問題，最晚再過三天就能出院。」他在林月如問到病情時說。
「那你的藥呢？該不會是忘了帶吧？」
「吃完之後，忘了……」
「真是受不了你！那麼重要的東西！以後別再忘了！」
＊
當天晚上，堂國泰校長焦躁地坐在辦公桌前，似乎在等著什麼人……
忽然，他開始冒冷汗……他的雙手開始顫抖……抖到連拿電話都有問題……他從桌面上的鏡子裡瞥到他的臉……臉色像粉筆一樣……他滑落到桌子底下……漸漸失去知覺……他想求救……卻發不出聲音……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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